淩晨時分,城南一處富麗堂皇的宅院前。


    三道穿著黑色夜行衣的人影相繼敏捷地躍過了後院的院牆,穩穩地落在了地麵上,然後迅速向一處院落行去。


    在院落的臥房前停下後,一名身材魁梧的夜行人伏在窗戶上聽了聽,裏麵傳來一陣低沉的鼾聲,於是向另外兩個身形顯得嬌的夜行人打了一個手勢,其中一個夜行人就用短刀心翼翼地撥開了門栓,三人推開門悄悄地走了進去。


    房裏裏的大床上,一名中年人摟著兩名年輕貌美的女子唿唿大睡,滿口的酒氣,看樣子昨晚喝了不少酒。


    那名魁梧夜行人見狀向跟在身後的一名夜行人擺了擺手,那名夜行人就從身上掏出一個瓷瓶,打開瓶塞在床上兩名年輕女子的鼻前晃了晃,兩名年輕女子就頭一歪失去了知覺。


    此時此刻,那名床上的中年人絲毫也沒有覺察到有人進了房間,依舊在那裏打著唿嚕,魁梧夜行人於是伸手推了他幾下。


    “你……你們是什麽人?想要幹什麽?知……知不知道我是誰?”中年人悠悠然睜開惺忪的睡眼,等注意到床邊站著三個黑影後頓時嚇了一跳,噌地一下就從床上坐了起來,色厲內荏地道,“告……告訴你們,隻要本山人一句話就能要……要了你們的腦袋!”


    “蘇兄,許久不見蘇兄現在豔福不淺呀,竟然享受起了齊人之福!”魁梧夜行人見中年人一臉的緊張,知道他將自己當成了打家劫舍的賊人,因此微笑著道。


    “你……你是……”中年人聞言微微一怔,感覺魁梧夜行人的聲音有些耳熟似乎在哪裏聽過,隨後麵色一變,神情震驚地望著魁梧夜行人。


    “隨我來。”魁梧夜行人知道中年人已經猜出了自己的身份,於是抬步走向了屋裏的圓桌,燃了桌上的油燈後將燈光調至最。


    “國公爺,是你嗎?”中年人連忙下床跟了過去,試探性地望著魁梧夜行人。


    “蘇兄,別來無恙。”魁梧夜行人微微一笑,拉下了遮在臉上的麵巾,正是李雲天。


    “國公爺,這是怎麽迴事?外麵都在傳你死在了京畿都督府的大火裏!”中年人是元霞上人蘇伯朗,現在負責大明的眾多祭祀和法事,可謂大明的國師,一臉錯愕地問道,顯得有些難以置信。


    “一言難盡。”李雲天聞言嘴角流露出一絲苦笑,如果不是諾敏和山口惠子挖了那條地道的話他已經葬身火海,隨後語峰一轉道,“蘇兄,本公有緊急事務要覲見皇上,還望蘇兄能助本公一臂之力。”


    “國公爺想要何時見皇上?”蘇伯朗怔了一下,不動聲色地問道,別人要想進宮可能不容易不過對李雲天來卻是輕而易舉,他沒想到李雲天會讓他幫忙麵聖,隨後就意識到了李雲天這樣做可能另有隱情。


    “最好明天!”李雲天沒有絲毫猶豫沉聲迴答,事關緊急他必須要盡快見到宣德帝。


    “好,明天我以給皇上做法祈福為名帶你入宮,屆時還望國公爺能扮作在下的隨從。”蘇伯朗沒想到李雲天如此著急進宮,想了想後答應了下來,他現在是大明準國師,要給宣德帝祈福的話沒人會阻攔。


    這也是李雲天來找蘇伯朗的原因,雖然他有很多辦法可以進宮,但通過蘇伯朗的話是最穩妥最安全的一個,足以避開宮裏的那些耳目,誰也不會想到蘇伯朗會幫李雲天。


    “有勞蘇兄。”李雲天聞言暗中鬆了一口氣,向蘇伯朗拱手道謝。


    “國公爺言重了,要是沒有國公爺的提攜也就沒有在下的今天。”蘇伯朗連忙躬身還禮,十年來他之所以能在大明混得風生水起被朝廷文武百官信服要多虧了李雲天給他提供各方麵的情報,否則他根本就無法應對京城裏紛繁複雜的局麵。


    憑借李雲天提供的情報,蘇伯朗一番裝神弄鬼後總能使得那些做賊心虛的權貴們信服,進而名聲大振。


    如今李雲天有事相求蘇伯朗自然不會拒絕,與李雲天合作對他來有百利而無一害,他巴不得賣李雲天一個人情。


    “相公,下一步咱們怎麽辦?”離開蘇伯朗宅院後,在一條僻靜的巷子裏,一名黑衣夜行人拉下了臉上的麵罩問向了李雲天,是諾敏,而另外一個黑衣夜行人自然就是山口惠子。


    “婷兒既然來了依她的性格一定會給相公報仇,否則也不會住到講武堂。”李雲天沉吟了一下,低聲向諾敏道,“我寫一封信你帶給婷兒。”


    “相公,我們迴講武堂後你去哪裏?”諾敏聞言了頭,她在遼東與雷婷相處過因此知道李雲天的分析沒錯,雷婷一定會給李雲天報仇,隨後神色關切地問道,現在李雲天可是著死人的身份,行動並不方便。


    “你放心,相公有地方去。”李雲天胸有成竹地笑了笑,然後沉聲囑咐道,“把信交給婷兒後你就向講武堂告假,迴一趟國公府後去你阿媽那裏,肯定有很多人來國公府吊唁,屆時人多眼雜難免會被人看出些許端倪來。”


    “嗯!”諾敏知道李雲天擔心她露出破綻,因此一口就答應了下來,以她大大咧咧的性格很難瞞過那些老謀深算的人眼睛,故而不如離開國公府的好。


    李雲天把諾敏和山口惠子送到了安義王府後門,目睹兩人翻牆進入後離去,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第二天上午,一名滿臉絡腮胡子的中年大人背著一個包袱出現在了太仆寺典廄署大門前,告訴守門的門卒他是太仆寺寺丞胡一圖的侄子,特來京城投奔胡一圖。


    門卒聞言不敢怠慢,胡一圖擔任太仆寺寺丞三十餘年,比太仆寺寺卿的資格都要老,他們豈敢整出什麽幺蛾子來。


    胡一圖正在家中喝著悶酒,聽聞有人號稱他的侄子,眉頭頓時微微一皺,他隱姓埋名這麽些年早就與家裏人失去了聯係豈會有侄子前來?


    “讓他過來。”雖然心中狐疑,但胡一圖還是沉聲囑咐前來報信的門卒,想要看看來的是何許人。


    不久後,那名滿臉絡腮胡子的中年人被門卒帶了進來,胡一圖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他,像這種攀親戚的事情在京城裏時有發生,哪個權貴都會遇上一些八竿子也打不著的親戚前來認親,想要沾一沾貴氣。


    可胡一圖心裏感到很奇怪,他不過一個的太仆寺寺丞而已,每天都在典廄署裏與馬匹打交道,可謂沒權沒勢,有誰吃飽了撐的想要攀他這門親。


    “侄給表叔行禮了。”絡腮胡子見到胡一圖後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結結實實地給他磕了三個響頭,然後從懷裏摸出一封信遞了過去,“這是我爹寫給表叔的信,希望表叔能在京城給侄找個差事幹幹。”


    胡一圖的眉頭再度皺了皺,伸手接過了那封信,心中冷笑不已,他萬萬沒有想到眼前這個絡腮胡子竟然如此大膽,還煞有其事地偽造出一封書信來,他倒要看看這封信上會如何跟他套親情。


    不過,當胡一圖從信封中抽出信一看後,雙目禁不住閃過一絲震驚的神色,忍不住打量了老老實實跪在那裏的絡腮胡子一眼,絡腮胡子見狀衝著他咧嘴一笑。


    “我知道了,會給你在京城找份差事的,也會給你張羅一門親事。”經過最初的驚愕後,胡一圖很快就穩定了心神,看完信上的內容後不動聲色地向絡腮胡子道,“你先住在這裏,等過完年了再差事的事情。”


    “侄謝過表叔。”絡腮胡子連忙再度給胡一圖磕了一個頭,喜氣洋洋地道。


    一旁的門卒見狀禁不住撇了撇嘴,心想絡腮胡子的老爹也真好意思,不僅要胡一圖幫忙找差事,還要找媳婦,簡直就是獅子大開口,有這樣的親戚真夠倒黴的。


    “鎮國公,你是怎麽從大火中逃出來的?”等門卒離開後,胡一圖關上房門,頗為詫異地望著那名絡腮胡子男子。


    “胡叔,一言難盡呀,是諾敏救了我。”絡腮胡子男子聞言不由得苦笑了一聲,將諾敏挖地道救他的事情講了出來,他正是李雲天剛才在信裏向胡一圖表明了身份。


    “好險!”胡一圖聞言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如果諾敏再慢一步的話李雲天可就在劫難逃了,看來李雲天的運氣不錯應了吉人天相的法。


    “胡叔,我要在你這裏住上一段時間了,近來京城不太平,我要等著那些藏在幕後的人蹦出來。”李雲天笑了笑,向胡一圖道明了來意。


    “你知道是誰在京畿都督府放了那把火?”胡一圖聞言頓時來了興趣,不由得開口問道。


    “本來,我以為是皇上想要借著八方貨棧火繩槍的事情除了我,可是京畿都督府的這場大火讓我改變了想法,看來幕後還藏著什麽人,真正想要置我於死地是他們。”


    李雲天搖了搖頭,隨後神情凝重地道,“胡叔,我從雲貴那裏得到了一個消息,越王離京後就受到了襲擊,負責押運的錦衣衛悉數被殺,越王已經被襲擊者帶走,現在依舊前往藩地是越王的家眷。”


    “什麽?”胡一圖聞言頓時大吃了一驚,越王雖然隻是一個沒有實權的藩王,但是卻有著在宣德帝駕崩後繼承皇位的資格,這可是任何人都無法比擬的優勢,也意味著京城將可能出現一場慘烈的皇位爭奪。


    “現在敵暗我明,正好趁著這個機會來查清幕後主使者!”李雲天的嘴角閃過了一絲無奈的神色,他先前沒有想到京畿都督府大火的幕後竟然會隱藏著如此驚人的隱情,看來京城的官場勢必將圍繞皇位的繼承而經曆一場狂風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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