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聽了金英的提議後,王瑾、楊慶和範弘先是有些驚訝地對視了一眼,隨後紛紛頷首對此表示讚同。頂點說,..


    正如金英所的那樣,宣德帝的心病還需用心藥來醫治,要讓宣德帝明白與朝中那些傲慢的文武百官相比李雲天才是真正值得托孤之人。


    就在金英和王瑾、楊慶、範弘在雜物房裏暗中商議的時候,京畿都督府的大牢裏,李雲天躺在床上,雙手枕在腦後,麵無表情地望著窗外的黝黑的夜空。


    李雲天心裏很清楚,他的生死將在明天決定,如果宮裏把造假的記錄交給陳泰,那麽意味著宣德帝已經打定主意要置他於死地,恐怕他很快就要被宣德帝賜死。


    雖然看起來李雲天在這次八方貨棧火繩槍一事裏毫無作為,處於被動挨打的境地,但實際上他審時度勢把寶押在了內廷的金英等人身上。


    很顯然,太子朱祈鎮年幼,一旦宣德帝駕崩朝政將落在那些托孤重臣手上,這絕對不是執掌內廷大權的金英等人所希望看見的,否則司禮監必將受到那些托孤重臣的壓製,因此一定會想辦法阻止這件事情發生。


    李雲天之所以按兵不動,是因為他知道宣德帝既然對他心中起疑,那麽他的一切自救的努力都是白費,如果聯絡朝中大臣清的話反而會加劇宣德帝的猜忌,故而不如以靜製動避免刺激到宣德帝。


    京城與宣德帝的關係最為親密的人無疑是內廷的宦官,尤其是金英等內廷的首領更是深得宣德帝的信賴,就如在宮裏候旨待命的方良能找準時機搬弄李雲天的是非一樣,金英這些在宣德帝身邊伺候的宦官也能在不經意間就改變了宣德帝的心意。


    在李雲天看來,他沒有必要特意聯絡金英商談合作的事宜,因為事關內廷在宣德帝駕崩後的利益因此即便他不與金英接觸那麽金英肯定也會想辦法救他,而且萬一被宣德帝察覺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事到如今李雲天已經想得很清楚,萬一他要是無法躲過這一劫的話那麽唯有淡然麵對死亡,畢竟他現在家大業大要為家人的未來考慮,想必宣德帝殺了他之後不會為難他的家人,同時講武堂和驍武軍也能保留下來。


    “時也,命也!”望著漆黑一邊的夜空,李雲天不由得苦笑了一聲,口中喃喃自語道,此次形勢嚴峻也不知道他這次能否化險為夷。


    第二天上午,一名司禮監的宦官到京畿都督府傳旨,宣德帝已經禦準了陳泰的奏請,讓內廷的衙門協助陳泰查八方貨棧火繩槍一案,可以調閱內廷相關記錄。


    與此同時,內閣閣老、軍閣閣員、五軍都督府都督和六部堂官也接到了通知,下午到京畿都督府繼續聽審。


    李雲天在京畿都督府被審一事早已經傳遍了京城,由於京畿都督府的堂審並不對外公開,而且參與堂審的京畿都督府軍士和錦衣衛已經被嚴令禁止透露堂審事宜,因此除了參與堂審的人員外沒人清楚審問的進程。


    原本,京城的百姓把希望寄托在了《明新報》上,按照以往的管理《明新報》總會第一時間向外報道朝廷各項事宜的最新動態,因此很多人都做好了搶購的準備。


    可令人們既感到驚訝同時又覺得順理成章的是,今天的《明新報》上並沒有報道昨天京畿都督府堂審的事情,根據明新報館的解釋,由於八方貨棧火繩槍一案事關重大,涉及甚廣,因此朝廷準備在結案後再對外公布相關的堂審事宜,這使得大家感到非常失望。


    原本,明新報館已經準備好把昨天堂審的經過在《明新報》上報道出來,不過堂審結束後不久就接到了京畿都督府的公文,禁止在案件結束前發表與堂審有關的信息,以免影響審案。


    明新報館的掌櫃齊福接到京畿都督府的公文後不敢怠慢,連忙趕去了鎮國公府向綠萼匯報此事。


    當年李雲天跟著宣德帝平定漢王之亂時曾經寫過一封遺書,如果他戰死家中的財產由周雨婷進行分配,他相信周雨婷一定會公正分配那些財產。


    不過,在遺書中李雲天特別交待,將明新館留給綠萼,綠萼既沒有顯赫的家世又不會做生意,故而明新館以後就是她安身立命之所。


    因此,現在決定明新館大事務的人是綠萼,別看綠萼平日裏深居簡出,既不像周雨婷和朱玉馨那樣與京城各權貴的女眷走動維護鎮國公府的關係網,也不像陳凝凝和鄭婉柔那樣叱吒商海,還不像雷婷和柳雯晴那樣從事軍務,但鎮國公府的大事務以及鎮國公府名下的產業卻是她在打理,將其打理得井井有條。


    在李雲天的那些夫人中,綠萼是與周雨婷關係最好的,畢竟兩人不僅結識早而且時常待在一起,感情自然莫逆。


    綠萼得到齊福的匯報後知道事關重大,不敢擅自決定立刻前去找周雨婷商議,很顯然一旦堂審記錄在《明新報》上公之於眾的話京城的輿論將會一麵倒地支持李雲天,即便是傻子也能看出來李雲天已經在堂審中接連揭穿了那些證人的謊言。


    周雨婷經過慎重的考慮,最終決定按照京畿都督府的禁令去做,雖然她很想救李雲天出目前的險境但此時處於敏感時期一旦激怒了宣德帝恐怕會給李雲天招來很大的麻煩,況且如果李雲天想要製造輿論聲勢的話早就這樣做了,不會一直拖到現在。


    就這樣,在周雨婷的拍板下,明新館撤下了已經準備好的稿件,這使得期待已久京城的百姓對此頗為失望。


    中午,紫禁城,乾清宮東暖閣。


    幾名宮女心翼翼地伺候著倚坐在暖榻上的宣德帝進膳,宣德帝的食欲不怎麽好,喝了幾口稀粥後就咳嗽著擺手讓那幾名宮女下去,然後躺在了暖榻上閉目憩,他現在可謂身心俱疲,好像連吃飯的力氣也沒有了。


    “皇上,王瑾求見。”不久後,金英走到暖榻前,輕聲稟告道。


    “哦?”宣德帝聞言不由得睜開了雙目,對此顯得有些意外,王瑾通常不是在司禮監就是在東廠很少主動前來覲見,尤其是在他龍體抱恙的情形下更是不會無故前來打擾,難道發生了什麽大事不成?


    “宣!”隨後,宣德帝沉聲下達了諭令,想要知道王瑾此次前來的目的,現在的他處於一種異常焦躁的時期,對一些事情變得非常敏感。


    “奴才王瑾叩見皇上。”很快,王瑾就在一名內侍的引領下快步走了進來,跪在暖榻前給宣德帝請安。


    “起來吧。”宣德帝強打起精神,伸手虛空向王瑾向上一托後問道,“有何事要見朕?”


    王瑾起身後抬頭望了一眼屋裏侍立的內侍和宮女,隨後低下了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都退下。”金英見狀不動聲色地向那些內侍和宮女揮了揮手。


    “皇上,奴才剛才接到東廠探子的上報,昨晚京城有幾場夜宴,奴才覺得應該讓皇上知道。”等內侍和宮女離開後,王瑾從懷裏掏出一份公文,雙手捧著躬身遞向了宣德帝。


    東廠現在的勢力範圍主要在南直隸和北直隸地區,確切的在南京城和北京城,專門監視朝廷官員的舉動,雖然其組建還不到二十年,但探查消息的能力卻比錦衣衛還要略勝一籌,包括鎮國公府在內,在朝廷各個重臣家中都設下了耳目。


    宣德帝在金英的攙扶下坐直了身子,一邊翻閱著公文一邊咳嗽著,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


    公文裏顯示,昨天晚上京城裏發生了數起由朝廷重臣參加的酒宴,其中包括內閣閣老、軍閣閣員、五軍都督府都督和六部堂官。


    雖然京城裏的酒宴是稀鬆平常的事情,可這麽多的重臣在同一天晚上參加酒宴的情形可非常少見。


    根據東廠探子的探查,這些重臣之所以聚集在一起是因為一個人――鎮國公李雲天。


    由於昨天的堂審魏鑫提議調閱內廷八月初六的其他記錄,這使得朝堂上的文武百官敏銳地感覺到李雲天這次難逃一劫,再加上宣德帝病情堪憂,故而開始謀劃太子登基後的事情。


    很顯然,隨著宣德帝的駕崩朝堂上的勢力格局將發生重大變化,原本已經逐漸被宣德帝壓製住的文武百官肯定會趁著太子年幼而趁勢崛起。


    雖然朝廷裏不乏楊士奇和蹇義這樣對皇權忠心耿耿的忠臣,但更多的卻是將忠君報國掛在嘴邊為自己謀取私利的權臣而已,否則靖難之役後南京城不會有那麽多的官員投靠永樂帝。


    至於明末投靠滿清的官員更是數不勝數,崇禎帝讓朝廷裏的文武百官募捐軍費,結果響應者寥寥無幾,等李自成率軍攻破京城從哪些官員那裏搜繳的銀兩高達數千萬兩,由此可見朝廷裏的官員其實更愛的是他們自己。


    尤為令宣德帝感到震驚的是,楊榮和張輔、胡瀅這樣的重臣竟然也參與了酒宴,而且還是酒宴的主角,主導了酒宴議事的進程。


    酒宴議事的內容很簡單,那就是商議李雲天和宣德帝死後朝廷各派係的利益如何重新分配的問題,這是未來不可避免的一件事情,很顯然觸動了宣德帝的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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