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爺,今天下午一名司禮監的秉筆太監在武平侯的陪同下拿著皇上的詔令調走了火槍營和炮營。”晚上,當李雲天心情沉鬱地迴到講武堂時,衛隊隊長陳慕義告訴了他一個糟糕的消息。


    著,陳慕義把手裏拿著的一道詔令遞向了李雲天,武平侯梁少傑和那名秉筆太監就是憑借其從城外驍武軍大營裏調出的火槍營和炮營。


    李雲天聞言不動聲色地接過了詔令,掃了一眼後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心中暗道了一聲好險,讓陳慕義把這道詔令收好。


    詔令中,宣德帝以增強居庸關防務為由調火槍營和炮營去居庸關駐防。


    火槍營和炮營是李雲天的直屬部隊,在驍武軍中除了他以外無人能調動,無論是裏麵的武官還是士兵皆是他的嫡係。


    實話,李雲天萬萬沒有想到宣德帝這麽快就對驍武軍下手,頃刻之間就把城外驍武軍大營中最重要的一支部隊給調走,可謂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令李雲天鬆了一口氣的是,火槍營和炮營的主官是第一次收到宣德帝的詔令,而且是在臘月調動,雖然他們感到奇怪但並沒有以請示李雲天為由拒絕執行詔令,而是順從地按照詔令的要求,帶上火繩槍和佛朗機炮立即出營前往居庸關。


    幸好火槍營和炮營的主官遵守了宣德帝的詔令,否則的話那就給李雲天找了一個大麻煩,也會使得驍武軍陷入被動。


    到底,驍武軍屬於皇家而不是李雲天,要是火槍營和炮營的主官接到詔令後拒不執行而是要先請示李雲天,那麽驍武軍無疑就變成了李雲天的私兵,宣德帝豈會坐視不理?


    李雲天其實早已經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故而未雨綢繆,自從講武堂和驍武軍成立起就一直強調講武堂和驍武軍是奉宣德帝的禦命組建,是守護宣德帝的一道堅固屏障,讓講武堂和驍武軍的人將自己視為宣德帝的禁軍,由此一來他們就不會在緊要時刻犯下不可彌補的錯誤。


    與此同時,李雲天和宣德帝一直相得益彰,在宣德帝的支持下李雲天快速擴張著驍武軍的力量,因此講武堂和驍武軍的將士們其實已經認為自己就是宣德帝的禁軍,故而自然不會違抗宣德帝的命令。


    畢竟,李雲天並不想在講武堂和驍武軍大權獨攬,他很清楚這樣做固然一時風光無限,到頭來肯定會死無葬身之地,“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句話可不隻是而已的,誰要是膽敢冒犯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可話又迴來了,這些年來一直都是李雲天發號施令,而宣德帝從未下達過詔令,但李雲天又時常強調他們是宣德帝禁軍,這就使得講武堂和驍武軍的人已經在心中不由自主地就把宣德帝和李雲天視為了一體,因此兩人無論誰的命令他們都會遵守。


    可一旦李雲天和宣德帝決裂,那麽情況就會不同,宣德帝雖然是大明的天子,但李雲天是與驍武軍的將士們同生共死且戰無不勝的“軍神”,屆時有多少人會忠於宣德帝那可就不好了。


    其實,李雲天並不怕宣德帝解除他在驍武軍的兵權,而是擔心宣德帝會下令讓驍武軍來對付自己,到時候的局勢即便連他也無法控製,天知道驍武軍的那些將士們在情緒激動的情況下會不會違抗宣德帝的命令,進而使得宣德帝不得不鏟除驍武軍。


    驍武軍固然戰鬥力強悍,是大明最精銳的部隊,但如果這支部隊的指揮權不在宣德帝的手裏,那麽宣德帝又怎會任由它存在?


    不過李雲天很清楚,不到萬不得已的情形下宣德帝絕對不會拋棄驍武軍,畢竟驍武軍已經在交趾和遼東展現了遠超明軍衛所部隊的實力,宣德帝需要驍武軍以後來輔佐年幼的太子,成為太子手裏威懾群臣的殺手鐧。


    在李雲天得知火槍營和炮營被宣德帝調走的同時,京城城南的一條僻靜的巷子裏,三個人影停在了一戶普通人家的院門前。


    領頭的一個人披著黑色大氅,大氅上的帽簷壓得很低,看不清他的長相,走上前有節奏地敲了敲房門。


    很快,房門咯吱一聲打開了,一名中年男子打量了三人一眼後將他們放了進去,心地往巷子裏張望了一番後關上了門。


    “你們守在這裏。”披著黑色大氅的男子進院後徑直走向了麵南背北的正屋,推門而進前扭頭吩咐了跟在後麵的兩個人一句。


    那兩個人聞言一躬身,麵無表情地立在了門外,擺出了一副警戒的架勢,看樣子像是保鏢。


    正屋裏,一名滿臉絡腮胡子的大漢正坐在擺滿了熱氣騰騰的菜肴的八仙桌前獨斟獨飲,一旁火盆裏的炭火燒得通紅,這使得房間裏異常暖和。


    “坐。”絡腮胡子大漢見到那名披著黑色大氅的男子後微微笑了笑,指著對麵的座位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聲音顯得有些沙啞。


    “閣下怎麽稱唿?”披著黑色大氅的男子見到絡腮胡子大漢後身形微微一滯,隨後脫下了大氅掛在一旁的衣架上,在絡腮胡子大漢對麵坐下後不動聲色地問道。


    這名披著黑色大氅的男子不是別人,正是翰林院庶吉士方良,一臉警惕地望著絡腮胡子大漢。


    “你叫我阿仇吧。”絡腮胡子大漢微微一笑,拎起酒壺給方良倒了一杯酒。


    “阿仇?”方良的眉頭不由得皺了皺,很顯然這是個假名,絡腮胡子大漢是在刻意隱瞞身份。


    “名字不過一個代號而已,沒有必要較真。”阿仇見方良的眼神更加戒備,笑了笑後舉起手裏的酒杯,“祝賀你第一步計劃順利成功。”


    “你究竟是什麽人?”方良並沒有動麵前斟滿酒的酒杯,神情嚴肅地望著阿仇,“我是不會跟不知底細的人合作。”


    “在用那些錢時候你好像並不這麽認為。”阿仇聞言頓時笑了起來,自顧自地喝光了酒杯裏的酒水。


    方良臉色頓時就是一變,神情顯得有些尷尬,自從他考中進士後就陸陸續續從阿仇一方那裏拿了數萬兩銀子在京城裏打關係,使得他能遊刃有餘地周旋在京城各大勢力之間。


    那個時候方良也不知道阿仇一方的身份,他一直以為對方是一個大商賈,看上了他以後的仕途進而提前投資,因此心安理得地拿那些錢,雙方各取所需。


    不過從目前的情形看他猜錯了,眼前這個阿仇絕對不會是商賈,原因很簡單,阿仇在見到他這個堂堂的庶吉士後太過傲慢,而商賈們絕對不會這樣,一定會客客氣氣地起身相迎。


    “看在咱們已經在同一條船上的份上,我就告訴你我是誰。”阿仇注意到了方良心中的不安,於是微笑著放下手裏已經空了的酒杯,一字一句地道,“在下是大元樞密院知院,奉脫歡太師之命前來協助你鏟除李雲天!”


    “你……你是北元的人?”方良聞言頓時大吃了一驚,禁不住噌地站了起來,伸手指著阿仇無比驚愕地問道,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眼前這個男人竟然會是北元的人,而且還是樞密院的知院。


    自從阿岱汗被明軍趕到漠北後,漠北就出現了脫歡、阿岱汗和太平三足鼎立的格局,脫歡、阿岱汗和太平已經在與明軍的交戰中元氣大傷,短時間內無法再組織有效的南下軍事行動,這使得大明北方進入了一個平穩發展的時期。


    由於北元太師阿魯台被宣德帝下詔斬首於菜市口,因此阿岱汗就封漠北實力最強的脫歡為北元的太師。


    “方大人,你可以向官府告發我,不過我這個人嘴巴很不嚴實,到時候恐怕會出一些不該的東西來。”阿仇早已經預料到方良的反應,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後漫不經心地道,“方大人現在被皇上寵信,要是不慎斷送了仕途的話,那麽可就要令人遺憾了。


    方良的眉頭緊緊皺著,臉色異常難看,他知道阿仇是在威脅他,由於他收了阿仇一方不少錢財,因此正如阿仇所的那樣已經上了阿仇的賊船,再想下船可就不容易了,因為他根本就無法向外界解釋清楚其中的事由。


    “你想怎麽樣?”因此,方良很快就迴過神來,沉吟了一下後麵無表情地瞪著阿仇,想知道他有什麽目的。


    “很簡單,除了李雲天。”阿仇微微一笑,雙目中閃過一絲惡毒的神色,隨後有條不紊地道,“你協助皇上除了他的心腹大患,那麽皇上必定會重重地賞你,同時也獲得了皇上的信任,屆時將順利成章就成為太子身邊的近臣,前途無可限量。”


    “如此一來,我豈不是成為了大明的罪人!”方良聞言心中為之一顫,臉色變得異常難看,他這個時候終於明白阿仇為何要接近自己了,原來是想用自己的手來除掉李雲天,給北元殘部將來的南侵打下基礎。


    很顯然,李雲天一旦被宣德帝賜死後,遼東的蒙古人、女真人以及河套地區、哈拉和林地區的蒙古人都有可能發生異變,進而北元可以從中分化、拉攏。


    開始的時候方良一心隻想著如何對付李雲天,進而忽視了李雲天對歸順大明的蒙古人和女真人的巨大影響力,阿仇的到來使得他立刻意識到後果的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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