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卿所言正是朕心中所想,鎮國公為國操勞,兢兢業業,豈容他人無端詆毀?”就在李雲天有些不知所措地呆立在那裏時,宣德帝的聲音響了起來,“銷毀此信,著錦衣衛查辦吳禦史!”


    李雲天聞言連忙轉身望去,隻見宣德帝把手裏的信封遞給了一旁的金英,金英躬身將其收下。


    “鎮國公,朕一定會還你一個公道的。”宣德帝見李雲天望了過來,臉上流露出一絲笑意,隨即劇烈咳嗽起來,衝著金英擺了擺手。


    “退朝!”金英向宣德帝一躬身後尖著嗓子高喊了一聲。


    “恭送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大殿內的眾臣不約而同地向宣德帝一躬身,齊聲高唿道。


    在兩名內侍的攙扶下,宣德帝咳嗽著從側門離開了太和殿,走的時候冷冷地瞪了李雲天一眼。


    由於李雲天等人都躬著身子,因此沒人看見這一幕,不過跟在宣德帝身後的方良卻清晰地把宣德帝的這個舉動看在了眼裏,神情愜意地走出了太和殿。


    與此同時,幾名殿前侍衛架起吳欣離開了,吳欣也不反抗任由那幾名侍衛帶離,李雲天暗中扭頭望了一下,隻見吳欣神色平靜沒有絲毫的慌亂,這使得他的心不由得猛然往下一沉。


    宣德帝離開後,太和殿的文武重臣紛紛上前安撫李雲天,雖然誰也不知道吳欣這是抽了哪門子風忽然間向李雲天發難,不過很顯然宣德帝對李雲天十分信賴,不僅讓金英銷毀了那份匿名的檢舉信,而且還將吳欣打入了錦衣衛北鎮撫司的詔獄。


    李雲天微笑著與眾臣寒暄,雖然顯得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不過心中卻暗暗著急,已經敏銳地嗅到了危險的味道。


    乾清宮,東暖閣。


    “你們都下去吧。”待宣德帝在暖榻上坐下後,金英衝著屋子裏侍立的宮女和內侍揮了揮手,不動聲色地吩咐道,“讓方大人進來侯著。”


    “臣叩見皇上。”宮女和內侍們隨即躬著身子退了出去,金英口中的方大人自然就是指方良,很快就趕了過來,跪在地上給宣德帝行禮。


    “今天在朝會上的情景你也看到了,知道下一步該如何做嗎?”宣德帝此時已經停止了咳嗽,麵無表情地望著方良問道。


    “皇上,臣已經準備好了,隻是不知道何時下手。”方良聞言抬起頭,神情嚴肅地問道。


    “盡快,朕恐怕已經等不了多長時間了。”宣德帝皺著眉頭沉吟了一下,神情凝重地望向了手裏攥著的手帕,上麵有一大灘被他咳出的血漬,顏色有些發黑。


    “臣明白。”方良眼前一亮,向宣德帝微微一躬身,然後想起了什麽,開口問道,“皇上,鎮國公在京城人脈極廣,不僅掌有驍武軍而且與京軍關係密切,皇上不可不防呀。”


    聽聞“驍武軍”三個字,宣德帝的雙目流露出了複雜的神色,驍武軍是大明軍中第一精銳,城外的驍武軍大營裏駐紮著三萬李雲天整編的驍武軍,還有一萬隸屬於驍武軍的蒙古騎兵駐紮在北京城北麵你的昌平。


    尤為令宣德帝感到忌憚的是,驍武軍擁有著能攻破北京城城牆和城門的佛朗機炮,這樣一來萬一驍武軍有變的話,那麽京城可就危矣。


    別看北京城的禁軍和京軍加起來有十幾萬,可真要是打起來的話還真的不是三萬驍武軍的對手,況且那一萬蒙古騎兵半天之內就能從昌平趕迴來作戰,屆時無疑使得驍武軍如虎添翼。


    況且,宣德帝還擔心駐守京城的京軍會放驍武軍進城,原因很簡單,取得了與韃靼、瓦剌的交戰的勝利後,宣德帝讓李雲天協助整編京城的京軍。


    經過一年多的整編京軍的麵貌煥然一新,戰鬥力大幅度提升,同時也使得李雲天與京軍有了香火之情,天知道到時候有沒有京軍會臨陣倒戈,畢竟京軍相當一部分是周征的手下。


    周征進入軍閣後雖然不再掌兵,但是他的那些屬下卻依然以其馬首是瞻,而李雲天是周征的女婿,周征會眼睜睜地看著李雲天身陷囹圄?


    宣德帝現在感到非常頭疼,原本有李雲天和周征坐鎮,京城的防線固若金湯,可是一旦兩人有了異心,那麽將帶來非常大的麻煩。


    “傳武平侯!”不過,宣德帝早已經有了應對之策,沉吟了一下後神情嚴肅地開口吩咐金英。


    武平侯梁少傑是宣德帝安插在驍武軍的棋子,梁少傑是肅王府的儀賓,大明的皇親國戚,因此用來製衡李雲天最好。


    早在李雲天去交趾平叛的時候,宣德帝就未雨綢繆將梁少傑安插在了李雲天的身邊,結果得到了李雲天的重用,一路飛黃騰達,現在是驍武軍的三號人物,在驍武軍中有著不的影響力,將成為宣德帝對付驍武軍的殺手鐧,一旦李雲天出了事需要梁少傑來穩定驍武軍的局麵。


    “下去吧,記著,一定要把事情辦好。”隨後,宣德帝麵無表情地囑咐方良,方良現在所辦的事情事關重要,他需要一個由頭來把李雲天拿下,以給七歲的太子掃清登基後的障礙。


    在宣德帝看來,李雲天就猶如西蜀時的諸葛亮,有他在的話太子將處於被壓製的狀態,這絕對不是他所願意看見的局麵,因此必須要在離開這個世界前替太子解決這件事情,要不然朝中的各派勢力都會團聚在李雲天的身邊,屆時皇權將被徹底架空。


    宣德帝最為青睞的其實不是李雲天出奇製勝的謀略,而是李雲天爐火純青的社交手段,使得他得以與朝中各派勢力都保持著良好的關係,今天太和殿上眾臣皆為李雲天辯解而沒有落井下石就很好地明了李雲天在眾臣中的人緣。


    這恰好是宣德帝不願意看見的一幕,如果李雲天是一個忠臣的話,那麽他將遊刃有餘地幫太子掌控朝堂上的局勢,可萬一李雲天是一個奸臣的話,那麽太子將會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


    對曆朝曆代的皇帝而言,誰也不希望朝臣們一團和氣,而是希望有幾方勢力相互抗衡爭鬥,否則的話就將演變成為君權獨自對抗臣權。


    這樣一來的話,除非像洪武帝和永樂帝這樣的強勢皇帝,要不然君權就會在與臣權爭奪中處於劣勢。


    而太子隻有七歲,很顯然與強勢扯不上關係,這就令宣德帝感到異常擔憂,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不得不采取行動來保護太子。


    “臣遵旨。”方良向宣德帝磕了一個頭,起身倒退著離開了東暖閣。


    等出了東暖閣的門,方良的嘴角流露出一絲猙獰的笑意,心中感到異常得意,別看李雲天是堂堂的鎮國公,結果還不是要栽在他的手裏。


    晚上,李雲天吃了晚飯後並沒有像往常一樣留在講武堂辦公,而是乘坐他的那輛四輪馬車返迴鎮國公府。


    一路上,李雲天憂心忡忡,顯得有些心神不寧,白天朝會時發生的事情讓他感到有些難以理解,不清楚好好的吳欣為何要向他發難。


    很顯然,李雲天不會認為這是一個普通簡單的意外,吳欣不僅敢在朝會的時候公然彈劾自己,肯定是有所依仗,要不然在被殿前侍衛帶走的時候豈會如此的輕鬆?


    憑借著多年的經驗,李雲天可以肯定,吳欣的這次發難是有備而來的,幕後一定隱藏著一個利益團體,想要趁著宣德帝患病期間來對付他。


    李雲天很清楚,人一旦到了彌留之際就會變得非常敏感和偏執,吳欣今天雖然看起來彈劾他失敗,但是實際上已經成功地達成了目的,使得宣德帝對他產生了戒備的心理。


    宣德帝畢竟是大明的皇帝,如果李雲天可能威脅到大明的皇權,那麽他即便與李雲天的關係再好,肯定也會下手把他給除了,免得給太子登基後帶來麻煩。


    當年洪武皇帝興藍玉大案,除了藍玉驕橫跋扈外,那就是趁機鏟除朝廷裏那些跟隨他打天下的驕兵悍將,給皇太孫朱允炆的登基掃平道路。


    身為皇帝,宣德帝肯定要給太子以後的事情做打算,絕不願意看見大明的權力旁落到臣子們的手裏。


    李雲天不得不承認,吳欣選擇的這個時機非常巧妙,不僅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而且還成功地挑撥了他與宣德帝之間的關係。


    在李雲天看來,既然對方費盡心機挑起了戰端,那麽絕對不會半途而廢,肯定會趁勝追擊,一鼓作氣地將他打垮。


    因此,李雲天現在根本沒有心思處理手頭的事務,他要靜下心來好好考慮一下事情的來龍去脈,從吳欣的身上下手找出蛛絲馬跡以尋找躲在吳欣幕後的人。


    非常可惜的是,如果李雲天能審問吳欣的話,他就能從吳欣那裏得到有用的線索,不過吳欣現在被關進了詔獄,除非有宣德帝的命令否則無人能進入詔獄去見吳欣。


    而且,李雲天現在也不方便去見吳欣,畢竟是吳欣當眾彈劾了他,要是他去詔獄的話那就有了向吳欣示威的嫌疑,這可不是他所希望看見的,因此隻能全力探查吳欣的行程和關係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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