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天一直在兩淮鹽道衙門待到夜幕降臨才離開,徑直返迴了講武堂揚州司務處。


    陳文仁和潘興民等人在兩淮鹽道衙門大門前給他送行,現場的氣氛顯得有些低沉和壓抑,不得不,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過離奇。


    等李雲天的四輪馬車遠去後,陳文仁向潘興民等人拱了一下手,鑽進自己的轎子急匆匆走了,現在揚州的事情成了一團亂麻他有很多的事情要處理。


    潘興民、張韜和秦克不動聲色地對視了一眼,然後向張盛告辭各自上了轎子迴住所,等三人走後張盛連忙乘轎追向了陳文仁,準備與他商議接下來的對策,事態的發展已經超出了他的意料。


    “複生,那個魏德光的膽子還真大,竟然敢勾結花五當街殺人。”迴講武堂揚州司務處的路上,坐在李雲天對麵的謝恆皺著眉頭道。


    雖然現在還沒有證據表明魏德光和花五有關聯,但魏德光這麽一跑就已經足夠明問題,很顯然花五這個地痞頭子是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地對被錦衣衛看押的趙文舉下手,一定有什麽人在幕後指使他,而這個人無疑就是魏德光了。


    “複生,兩淮鹽道的這潭水實在是太渾了,咱們可要心行事!”


    聽聞此言,位於謝恆身旁的韓亮不無擔憂地望著李雲天,魏德光今天敢對趙文舉下手,那麽保不準有誰把主意打到李雲天的頭上。


    “不過一些貪財好利的奸詐人而已,何懼之有。”李雲天清楚兩人的擔憂,不以為意地笑道,“本來我還在想辦法怎麽對付他們,這下倒好,他們主動送上門來了。”


    “複生,韓兄言之有理,兩淮鹽道牽涉巨大,那些鹽商為了自保十有**會做出什麽喪心病狂的事情,不得不防呀!”謝恆見李雲天絲毫沒有將潛在的危險放在心上,不由得正色提醒他道。


    李雲天不僅是宣德帝派來的兩淮鹽道巡鹽正使,而且還是大明戰功赫赫的鎮武侯,一旦有什麽意外的話必將轟動朝野。


    “好,我迴去就給南京守備寫信,讓他給我調兵的兵符,調龍江船廠的驍武軍前來揚州。”李雲天聞言微微一笑,了頭道。


    江南地界上戰鬥力最強的軍隊就是駐守龍江船廠的五千驍武軍,李雲天如今在揚州城遇到了麻煩,自然要調自己最信賴的部隊前來,不過在此之前他要先得到南京守備的許可,否則私自調動軍隊可是謀反的大罪。


    聽聞此言,謝恆和韓亮頓時鬆了一口氣,有驍武軍的護衛李雲天的安全自然無憂矣,尤為重要的是,鹽商在揚州的勢力盤根錯節,兩人並不相信現在替李雲天做事的揚州衛那些人,因此還是用驍武軍比較穩妥。


    晚上,陳府後院大廳,陳文仁、陳光宗、楊慕恩和張盛緊張地聚在一起商議著對策,魏德光這麽一跑的話使得鹽商總會陷入到了巨大的被動中,也更加激怒李雲天。


    魏德光跑的時候耍了一個心機,故意製造了他被人當街綁架的假象,然後趁勢溜出了揚州城,準備在暗中靜待兩淮鹽道案子的進展。


    如果李雲天沒有在兩淮鹽道大動幹戈,那麽魏德光等李雲天走後再返迴揚州城,要是李雲天查兩淮鹽道的私鹽案子,魏德光就準備弄一具屍體假死來躲過官府的追查。


    這些年來魏德光積累起了巨額財富,所謂狡兔三窟,他早已經給自己留下了一條後路,將一部分財產秘密轉移到了外麵,足夠他後半生錦衣玉食,逍遙快活。


    他的這個算盤不要瞞過李雲天了,就連陳文仁也能一眼看穿他的目的,隻不過眾人心照不宣罷了。


    “老爺,不好了,我剛得到消息,鹽商總會的陳執事買通了守城的兵丁,帶著家人出城了。”忽然,房門被推開了,管家急匆匆地走了進來,衝著陳文仁沉聲道。


    “什麽?”陳文仁聞言頓時吃了一驚,萬萬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本來跑了一個魏德光已經足夠令他頭疼,現在陳執事也潛逃,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告訴外界那些被漕運衙門查扣的鹽是私鹽!


    陳光宗、楊慕恩和張盛麵麵相覷,看來魏德光的事情已經在鹽商中造成了極大的恐慌,有些人做賊心虛開始留後路。


    “快,派人追上去,一定要攔住他們,一個都不能留。”沉吟了一下後,陳文仁迅速拿定了主意,麵色陰沉地囑咐管家,“記住,要把事情做成是有歹人見財起意!”


    “老爺放心,的明白。”管家了一下頭,快步離開了。


    “爹,殺了陳執事會不會使得人心不穩?”等管家離開後,陳光宗有些擔憂地問向陳文仁,再怎麽陳執事也是鹽商總會的一個重要人物,要是不明不白死了的話肯定會在鹽商總會中造成更大的恐慌,畢竟大家都不是傻子,聯想到現在的局勢就不難猜到陳執事的死因了。


    “他已經嚇破了膽,留著的話無疑是個禍害不如趁早除了,也能殺一儆百。”陳文仁冷笑了一聲,麵色有些猙獰地道,“本官要告誡那些人,背叛者死路一條!”


    “大人所言甚是,如今不僅鹽商總會人心惶惶,鹽道衙門裏也是風聲鶴唳。”張盛聞言了頭,憂心忡忡地道,下午發生的事情無不使得兩淮鹽道的官吏心驚膽戰。


    “這件事情不宜久拖,如果誤了交貨的時間那可是天大的麻煩!”陳文仁皺著眉頭沉思了一會兒,麵無表情地道,“鎮武侯不是想要殺了趙文舉的幕後主使,那咱們就給他,盡快了結此事。”


    “大人,您的意思是讓陳執事來下這個案子?”楊慕恩聞言頓時明白過來,開口問道。


    “陳執事是趙文舉在鹽商總會的同謀,他害怕趙文舉將他招供出來,進而殺人滅口,不成想事情敗露,因此攜家眷潛逃。”


    陳文仁皺著眉頭冷冷地道,現在當務之急是盡快結案,讓李雲天給漕運總督衙門下發放行那些私鹽的文書,所以陳執事這麽一逃自然也就成為了趙文舉一案的同謀。


    至於魏德光,他是鹽商總會的副會長,在鹽商總會位高權重,如果出事的話肯定不會僅僅涉及到趙文舉和陳執事,這無疑給了外界的把柄,因此陳文仁必須要控製事態發展,避免魏德光陷入到案子裏。


    楊慕恩不由得了頭,陳文仁的這個主意無疑是當前最好的應對之策,既給了李雲天一個交代,同時又震懾了鹽商總會的人使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陳文仁絕對不會想到,陳執事攜帶家眷逃走的消息最先知道的不是他而是李雲天,李雲天第一時間就知道了陳執事一家潛逃的事情,鹽商總會每個執事以上級別的鹽商都處在了他的嚴密監控中,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對於陳執事逃走一事李雲天並不感到意外,這就是典型的做賊心虛,陳執事很顯然清楚販運私鹽後果的嚴重性,再被陳文舉出事和魏德光逃走兩件事情一嚇,立刻亂了方寸,頭腦發熱下逃離了揚州城。


    與魏德光一樣,陳執事的錢足夠他後半生錦衣玉食,他可不想被砍了腦袋。


    李雲天非常願意看見這一幕,這表明鹽商總會的那些鹽商已經自亂陣腳,省去了他很多麻煩,隻要他再加把力的話能逐漸擊潰那些鹽商的心理防線。


    其實,相對於私鹽一事東窗事發,這種事發前的等待是一種令人極度壓抑的煎熬,誰也不清楚事態會向哪一步發展。


    當然了,陳執事對李雲天來還有重要的作用,他自然不會輕易地讓魏德光殺人滅口,隻要把陳執事從陳光仁派去的人刀下給救下,那麽陳執事以後絕對會在背地裏狠狠地給上陳光仁一刀。


    “大哥,聽鹽商總會的那個執事被人當街殺死了,這裏麵有什麽內幕沒?”晚上,正當李雲天與謝恆、韓亮在客廳裏商議著下一步的對策時,趙欣月興衝衝地走了進來。


    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趙欣月要是從李雲天那裏得到一些隱情的話就可以給揚州的《明新報》投稿,她有著《明新報》通用的記者證,故而可以在《明新報》各地的分支機構投稿。


    “能有什麽內幕,不過是尋仇罷了,像趙文舉這樣的商人難免在做生意的時候得罪些人。”李雲天聞言笑了起來,不動聲色地迴答。


    “大哥,現在外麵都在傳趙文舉因為私鹽的事情被人滅了口,你就透露一嘛,那些被漕運衙門查扣的鹽是不是私鹽?”趙欣月能成為《明新報》的記者,自然不會被李雲天三言兩語就給打發了,於是來到李雲天身旁笑盈盈地問道。


    “侯爺,鹽商總會的楊會長剛才遣人來報,鹽商總會的陳執事不久前買通了把守城門的士卒逃了出去。”


    這時,一名護衛大步走進了房間,向李雲天一拱手,沉聲稟報,“據楊會長所,陳執事與趙文舉因為鹽務上的生意私怨頗深,而且與花五關係密切。”


    “豈有此理!”李雲天聞言心中頓時就冷笑了一聲,楊慕恩很顯然是要把陳執事與趙文舉被殺一事聯係起來,他也不破,冷冷地向那名護衛道,“去,將涉案的城門兵卒拿下打入大牢,另外派遣錦衣衛把守四城城門,沒有本侯的命令不得放任何一人出城!”


    “大哥,難道趙文舉被殺是陳執事所為?”等那名護衛離開後,趙欣月有些興奮地望著李雲天,這個消息要是一經登報的話絕對引發轟動。


    “這件案子還沒有查清,豈可妄下斷言?”李雲天聞言微微一笑,向趙欣月道,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定。


    “大哥,反正陳執事逃走一事明天也瞞不住了,我能把這個消息登在《明新報》上吧。”趙欣月忽閃了眼睛,長長的眼睫毛眨了眨後一臉狡黠地望著李雲天。


    “可以,但陳執事和趙文舉的恩怨就不要提了。”李雲天沉吟了一下,向趙欣月了頭,他也正想把此事宣揚出去。


    “放心吧大哥,我知道怎樣做。”趙欣月莞爾一笑,向李雲天一福身後步履輕鬆地離開了。


    李雲天的嘴角流露出一絲笑意,他知道趙欣月絕對不會老老實實地在《明新報》上發布陳執事逃走的消息,明天的《明新報》肯定會使得揚州城掀起軒然大波,這正是他所期待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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