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李雲天很快就反應了過來,衝著崔輝一拱手,高聲說道,“巡按大人,現在隻是對方的一麵之辭,並非人證物證俱在,下官的妾室已經身懷六甲,請大人三思慎刑!”


    “巡按大人,下官也覺得案情尚未清晰,此時不宜動刑。”齊萬隆聞言也向崔輝拱了一下手,不動聲色地說道,“陳氏是官眷,在沒有確鑿證據前還是不要動刑為好。”


    “大人,下官也是這個意思,如今單憑一本賬簿和一個供詞,實在無法看出陳氏有罪。”隨後,馮魁也開口表明反對對綠萼用刑。


    他的老丈人在白水鎮交易市場開了一家商鋪,生意紅火,再加上作為九江府的同僚,他自然要為李雲天說話。


    “是否用刑本巡按心中有數,爾等身為李知縣萼同僚,應該知道什麽叫避嫌!”崔輝沒想到李雲天的人緣竟然如此之好,齊萬隆和馮魁竟然沒有明哲保身而是替李雲天說道,於是冷笑著說道。


    齊萬隆和馮魁聞言頓時倍感尷尬,頗為無奈地望向了李雲天,兩人已經盡力了。


    “巡按大人,下官妾室已經有身孕,如果大人想要對她用刑的話,下官願意代她受刑。”李雲天知道崔輝對綠萼用刑的心意已決,皺了皺眉頭後取下了頭上的烏紗帽放在麵前的地上,衝著崔輝宏聲說道,再度提醒崔輝綠萼有身孕。


    “如果你犯法,本巡按自然不會放過你,現在你並未牽涉到此事中,本巡按要是對你用刑,豈不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崔輝見李雲天如此關心綠萼,心中頓時暗喜,看來綠萼就是李雲天的命門,隻要他衝著李雲天的這個命門下手,那麽不怕李雲天不屈服,他自然不可能對李雲天動刑,冷冷地望著他,想要以此逼李雲天承認貪墨。


    “可惡!”李雲天暗道了一聲,雙拳禁不住握了起來,臉色異常冷峻,他豈不知崔輝的心思。


    “老爺放心,妾身沒有做過那種事情,不怕巡按大人來查。”綠萼見狀知道李雲天在擔心自己,咬了咬嘴唇後,再度拉了拉他的褲腳,柔聲說道,“妾身沒事兒,不要為妾身擔心。”


    李雲天知道綠萼是在安慰自己,心中一時間五味雜陳,他知道是自己連累了綠萼。


    “來人,上夾棍!”崔輝見綠萼竟然勸阻李雲天認罪,不由得雙目兇光一閃,衝著堂下拄著水火棍的站班衙役高聲喊道。


    這些衙役是瑞昌縣人,聞言麵麵相覷,誰也沒有動刑的意思。


    畢竟李雲天在九江府威名赫赫,不久前輕而易舉地就破了王秀才一案和春花一案,令眾衙役對其敬畏有加,因此誰也不敢對已有身孕的綠萼施刑,否則肯定要被人戳脊梁骨。


    “來人,上刑!”崔輝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怔了怔後不由得惱怒起來,衝著大堂裏那些立在站班衙役身後的巡按禦史衙門的差役吼道。


    幾名巡按禦史衙門的差役頓時一擁而上,把綠萼的十根手指伸進了夾棍裏,擺好了行刑的架勢,隻等崔輝點頭就要拉夾棍,他們不是九江府的人,自然沒有那麽多的顧慮


    “陳氏,本巡按再問你一次,你究竟有沒有收受那筆五千兩的賄賂?”望著臉色變得有些蒼白的綠萼,崔輝厲聲喝問道。


    “巡按大人,民婦確實沒有收過他的銀子。”綠萼聞言抬頭看向了崔輝,神情堅毅地說道。


    “夾!”崔輝冷笑了一聲,麵色有些猙獰地從口中吐出一個字來,他覺得綠萼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等一用上刑,不相信她這個嬌滴滴的小娘子還嘴硬。


    兩邊拉著夾棍繩索的差役聞言頓時一用力,綠萼隻覺得雙手手指處傳來鑽心般的疼痛,冷汗刹那間就從額頭上滲出。


    為了不使得李雲天擔憂,她緊緊咬著嘴唇,一聲不吭地承受著手指處的痛苦。


    李雲天見綠萼的額頭上布滿了細小的汗珠,拳頭握得哢吧吧之響,臉上冷得像是罩著一層霜,他知道綠萼此時在忍受劇烈的疼痛,猶如他親身受刑般,心如刀絞。


    “陳氏,現在已經證據確鑿,不容你抵賴,你到底招還是不招?”望著一聲不吭地咬牙強撐的綠萼,崔輝雙目閃過驚愕的神色,他萬萬沒有想到綠萼這個柔弱的女子盡然能承受如此大的痛苦,心中不由得產生了一絲驚慌,高聲喝問,想要瓦解綠萼的意誌。


    “巡按大人,民婦冤枉!”綠萼的臉色已經蒼白,嬌聲向崔輝說道。


    “夾,給本巡按狠狠地夾!”崔輝見綠萼如此不識抬舉,用力拍了一下驚堂木,衝著那兩名行刑的差役喊道。


    兩名差役見崔輝動了怒氣,不敢怠慢,頓時用足了力道扯著夾棍兩端的繩子,使得繩子繃得緊緊的,夾棍與綠萼手指接觸的地方發出哢吧哢吧的輕微聲響。


    綠萼的臉上流露出了痛苦的神色,閉上雙目,仰起了頭,咬緊牙關承受著手指上鑽骨噬心般的疼痛,額頭上汗如雨下。


    她知道自己此時必須忍住,隻要她因為疼痛發出一絲聲響,那麽李雲天必定方寸大亂,屆時可就遂了某些心懷叵測人的心意。


    大堂兩旁的站班衙役們麵麵相覷,雙目流露出了欽佩的神色,他們經常實施刑罰,自然知道十指連心,這種疼痛不要說綠萼這名嬌弱的女子,就是一個彪形大漢也很難忍受。


    齊萬隆和馮魁不由得側過臉去,不忍看綠萼臉上痛苦的神色,兩人覺得崔輝實在是做的有些過了,再怎麽說綠萼也是官眷,又沒有翔實的證據,再加上有身孕在身,何苦要動這種大刑,沒有絲毫的同僚之誼。


    大堂外的百姓也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誰也想不到綠萼竟然一聲不響地默默忍受著如此得巨疼,他們單是遠遠地看著就感到脊背發冷,不少人紛紛扭過頭去。


    “住手,巡按大人,你想要什麽,下官都告訴你。”李雲天見綠萼的臉色已經發青,額頭上汗如雨下,他再也無法控製住激動的情緒,抬腳踹飛了一名行刑的差役,一把將綠萼摟在懷裏,高聲向崔輝說道。


    事到如今他看出來了,崔輝這次是勢在必得,要是硬扛的話不僅綠萼,恐怕陳凝凝和鄭婉柔也難幸免,與其這樣不如先示敵以弱,把罪名承擔下來,以後再想辦法翻案。


    此時此刻李雲天並不知道,陳凝凝和鄭婉柔幸運地逃過了一劫,這也是崔輝為什麽要對綠萼下重手的原因,現在綠萼是他手裏唯一的王牌,他必須要讓李雲天低頭。


    “本巡按問你,那些賄賂是不是你收下的?”崔輝見狀不由得大喜,忍不住連聲問道,心中暗自嘲諷也不過如此,竟然有婦人之仁,以後如何能成大事?


    齊萬隆和馮魁頓時緊張了起來,隻要李雲天開口承認,那麽可就後患無窮,以後任由崔輝搓圓捏扁。


    “老爺,妾身知道你擔心妾身,可如果你因為憐惜妾身而認了沒有做過的罪名,那麽妾身一輩子都不會安心,也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綠萼虛弱地倒在李雲天的懷裏,聽見崔輝的話後用盡了最後的力氣,衝著李雲天說道,“妾身……妾身寧願一絲也不願老爺的名聲受辱。”


    說完,綠萼向李雲天微微笑了笑,雙目一閉,無力地依偎在了他的懷裏,昏死了過去。


    “綠萼,綠萼……”李雲天吃了一驚,連忙喊著綠萼的名字。


    “血!”這時,立著邊上的一名站班衙役忽然驚愕地望著綠萼說道,綠萼身下的衣裙已經被滲出的鮮血打濕。


    李雲天見狀臉色刷一下變得蒼白,像綠萼這種有了三四個月身孕的孕婦見紅可是一件糟糕的事情,來不及多想他抱起綠萼就向大堂外走去,準備去找穩婆救治綠萼。


    “攔住他!”崔輝沒想到綠萼關鍵時刻壞了他的好事,正懊惱間,見李雲天抱起綠萼就向外走,連忙衝著門口巡按禦史衙門的差役喊道。


    “巡按大人,下官往日與你無怨,今日與你無仇,你何苦要對下官苦苦相逼!”差役們蜂擁而上,擋住了李雲天的去路,李雲天轉過身,冷冷地盯著崔輝,語氣中充滿了憤怒。


    “哼,本巡按代天狩獵,巡察江西,你若是清白的,本巡按自然會還你一個公道,可你如果貪贓枉法,本巡按絕對不會姑息!”崔輝冷笑了一聲,義正詞嚴地說道,“本巡按問你,你究竟有沒有收受賄賂?”


    “巡按大人,下官的侍妾已經危在旦夕,如果你沒有確鑿的證據,那麽下官希望能先給下官的侍妾診治。”李雲天見崔輝說得冠冕堂皇,雙目寒光一閃,聲音冷漠地說道。


    “危在旦夕?哼,恐怕是你們的脫身之計吧!”崔輝瞅了一眼雙目緊閉倚在李雲天懷裏的綠萼,以及綠萼身下滴滴答答往下流著的鮮血,嘴角流露出一絲獰笑,“本巡按自會讓人查看陳氏的狀況,在本案沒有了結之前,誰也別想離開這裏!”


    “可惡!”李雲天聞言頓時憤怒了,雙目滿是怒火地望著崔輝,崔輝這是擺明了要置他於死地,這已經超出了崔輝查案的職責範圍,無形中已經上升為了兩人的私人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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