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的注視下,三名中年男子被帶上了公堂,並排跪在了堂前,當中是石安,左邊的人大腹便便,名叫劉銘,右邊的人身材中等,名叫古滿福。


    劉銘是浙江嘉興府的一名茶商,在白水鎮交易市場有一個茶社,被陳家的下人勒索了三千兩銀子,表示是恭祝陳凝凝有了身孕的,否則的話李雲天會很不高興。


    不僅如此,陳家的人還想強行收購他的上等茶葉,使得劉銘現在走投無路,隻好前來上告。


    古滿福是南直隸蘇州府的一名玉器商人,上半年曾經給了鄭婉柔兩千兩銀票,像石安一樣指望搭上李雲天的線做生意。


    可最終李雲天對此事不聞不問,他進的那些玉器沒有賣出去,全砸在了手裏,現在外麵還欠著不少錢。


    三人對李雲天的指控言之鑿鑿,按照他們的說法李雲天一共受賄了一萬兩,是不折不扣的貪墨大案。


    尤其是劉銘,在大堂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著,說他把所有的家產都壓在了那個茶社,進貨時還欠了一筆債,如果陳家把茶社吞並了,那麽他一家老小就隻能喝西北風了,唯有一死。


    這使得大堂之外的百姓不由得受到了感染,心中下意識地就同情起了劉銘。


    審完了石安三人後,崔輝讓人把李雲天帶了上來,院子裏的人群頓時發生了一陣小小的騷動,紛紛伸長了脖子望著他。


    由於李雲天是在昨天審理春花一案時被抓的,故而他依舊穿著官袍,傲然立在堂前冷冷地瞪著崔輝。


    “李知縣,你可認識他們?”崔輝被李雲天犀利的眼神瞪得很不舒服,於是冷笑了一聲,伸手一指跪在一旁的石安三人,沉聲問道,他倒要看看李雲天還能囂張倒什麽時候。


    “下官記得他們,是來白水鎮做生意的商人。”李雲天掃了一眼石安三人,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後,不動聲色地迴答。


    “聽聞李知縣公務繁忙,為何能記住隻有寥寥數麵的人,這裏麵是否有何隱情?”崔輝原本李雲天會否認見過劉銘和古滿福,沒想到他大方的應承了下來,冷冷地問道。


    “巡按大人,下官的記性一旦很好,隻要見過麵的人通常都能記下。”李雲天知道崔輝話裏有話,麵無表情地迴答。


    “不會是心裏有鬼吧!”崔輝聞言冷笑了一聲,覺得李雲天的這個解釋也顯得太過牽強了,可能是李雲天的心理戰,白水鎮那麽多的商人,李雲天豈能記得隻見過一兩麵的石安等人。


    “巡按大人,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下官隻不過記性比常人好一些罷了,實屬正常。”李雲天不理會崔輝的嘲諷,神情嚴肅地迴答,他沒有必要跟崔輝鬥嘴。


    “李知縣,他們三人指證你的妾室收受了賄賂,你可知情?”崔輝見李雲天從容不迫地應對,知道無法用言語激怒李雲天,故而語鋒一轉,冷冷地問道。


    “下官並不知道賄賂之事,不過下官可以以頭上的烏紗擔保,下官的妾室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下作的事情來。”李雲天瞅了一眼跪在一旁的石安三人,高聲迴道。


    “哼,如果你做下了這種事情,烏紗還能保住不成?”崔輝見李雲天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冷笑著說道,“本巡按要是查出你的妾室果真收受了賄賂的話,那麽你想脫身,可就是癡心妄想了!”


    “來人,把人犯帶上來。”說著,崔輝衝著堂下高喊了一聲。


    很快,綠萼被兩名巡按禦史衙門的差役帶了公堂,見李雲天安然無恙,臉上不由得流露出了一絲輕鬆的神色。


    自從被騙來了瑞昌縣,綠萼就被囚禁了起來,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心中非常擔憂李雲天的安危,如今見到他沒事兒她也就安心了。


    來到李雲天麵前後,一名差役往綠萼的小腿處一踹,綠萼就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你個混蛋,難道不知道她有身孕!”李雲天見狀雙目閃光一閃,一把掐住了那名差役脖子,硬生生地把他舉了起來,使得那名差役的臉上刹那間漲得通紅,雙手有些無力地拍打著李雲天鐵箍似的手臂。


    李雲天是北方人,本就生得身材魁梧,自從墜水清醒後一直保持健身,現在不僅體重增加了不少,而且孔武有力,再也不是兩年前那個文弱書生了。


    另外一名差役怔了一下,刷地拔出腰刀對準了李雲天,神情顯得有些緊張,在他的印象裏還從沒有人敢在公堂上對巡按禦史衙門的人無禮。


    見此情形,大堂內外頓時騷動了起來,誰也沒有想到李雲天會有如此驚人之舉。


    崔輝的嘴角閃過一絲得意的笑容,他是故意吩咐那名差役踹跪綠萼,目的就是激怒李雲天,現在看來效果不錯,李雲天好像非常寵愛那個嬌滴滴的妾室。


    與此同時,瑞昌縣的一家客棧裏。


    周雨婷焦躁不安地在房間裏來迴踱著步子,昨天李雲天出事後她曾試圖見崔輝,不過被擋了駕,即使今天的堂審崔輝都特意交待了守門的軍卒不許她去旁聽,以免幹擾了辦案。


    雖然周雨婷心裏擔心李雲天,恨不得把他從被監禁的地方搶出來,但她知道巡按禦史代天狩獵,是名副其實的欽差大臣,她要是那樣做的話可就闖了大禍。


    如果擱在以前周雨婷絕對方寸大亂,不過跟李雲天在一起這麽長時間,她多多少少有些長進,知道胡攪蠻纏的話隻會使得李雲天處境更加堪憂,而且還會把自己給折進去,那樣一來可就沒人能救李雲天。


    “小姐,人來了。”房門忽然被推開了,雪兒快步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大汗淋漓的羅鳴,身上背著一個大包袱。


    “快,給本姑娘更衣!”周雨婷見狀禁不住鬆了一口氣,連聲囑咐雪兒。


    縣衙大堂。


    “老爺,妾身沒事。”綠萼見李雲天動了怒氣,連忙伸手拉了拉他的褲腳,神情關切地說道。


    “李知縣,切莫衝動,有話好說。”齊萬隆也開口勸說著李雲天,心中十分不恥崔輝的為人,很顯然崔輝是在用綠萼來打擊李雲天。


    李雲天的情緒逐漸穩定了下來,鬆開了那名掙紮著的差役,差役倒在地上用手捂著頸部大口大口唿吸著,他剛才差一點被李雲天掐死。


    “陳氏,本巡按問你,有人指證你收了五千兩銀票,你有何話說。”崔輝揮了揮手,讓人抬走了那名身子發軟的差役,不動聲色地望著綠萼。


    綠萼娘家人姓陳,小時候並沒有名字,後來被賣進李家後被取名“綠萼”,她在官府的妾書和李家的族譜上登記的名字是“陳綠萼”,但通常人們都喊她“綠萼”。


    “稟巡按大人,民婦自從來到湖口縣從來也沒有見過那麽多的銀票。”綠萼搖了搖頭,否認了對她的指證。


    “你可認識此人?”崔輝聞言伸手一指跪在那裏的石安,沉聲問道。


    “似曾相似,民婦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他。”綠萼打量了一下石安,柳眉微蹙著迴道,感覺好像在那裏見過石安。


    “二夫人,你說話得講良心呀,小的半年前曾經在繡莊裏把五千兩銀票交給你,你當時可是答應李知縣會幫小的聯係買家賣貨,如今那些貨都積壓在了貨倉裏,你又不把那五千兩推給小的讓小的救急,小的除了上告外實在是別無他法。”


    綠萼的話音剛落,石安就高聲喊了起來,一臉的悲哀,顯得十分無奈,好像綠萼把他逼到了絕境似的。


    院子裏的百姓見石安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忍不住又是一陣騷動,這使得李雲天的眉頭微微一皺,看來崔輝是想用這些杜撰的罪名來壞他的名聲,要知道人言可畏,積毀銷骨。


    “巡按大人,民婦或許在繡莊裏見過他,但是絕對沒有收受過任何賄賂。”綠萼見石安竟然如此誣陷自己,臉色一變,嬌聲向崔輝辯解。


    “本巡按已經派人查過了,他的貨倉裏確實堆滿了沒有賣出去的布匹。”崔輝冷笑了一聲,隨後揮了一下手,一名巡按禦史衙門的差役就把一個賬簿拿了過來,扔在了綠萼麵前的地上。


    “好好看看,這上麵記載的進貨量在你們繡莊見麵後忽然大增,難道你認為這是一個巧合嗎?”崔輝麵無表情地望著綠萼,厲聲反問。


    “大人,民婦對經商一竅不通,不知他為何這樣做。”綠萼沒有想到對方竟然還準備了進貨的賬簿,心中頓時吃了一驚,翻看了一下後發現果然進貨量在一天忽然增加,於是把賬簿放在地上,神情有些慌亂地迴答,她意識到事情比她想的要複雜得多。


    “哼,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敢狡辯,簡直就是冥頑不靈!”崔輝聞言頓時一聲冷笑,用力一拍驚堂木後,伸手從桌上的簽筒裏抽出一根令簽扔在了堂前的地上,語氣陰冷地說道,“來人,夾棍伺候!”


    聽聞此言,李雲天頓時大驚失色,綠萼現在正是安胎的關鍵時期,豈能承受住十指連心的疼痛!


    綠萼的臉色也是一變,伸手下意識地摸向了微微隆起的小腹,雙目流露出了一絲驚恐的神色,她這個時候豈能被用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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