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得財,你可知道,指證你一大早就迴家的不僅你哥嫂,還有你在路上遇見的那些人,難道他們也要陷害你?你究竟何德何能,能使那麽多人一起來對付你?”


    李雲天把走上前,拿起了擺在範如海桌上的那疊供詞,衝著白得財晃了一下,然後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沉聲喝道,“有了這些人證,豈容你在此抵賴?”


    “大……大人,小人想起來了,小人確實是一大早迴的家,不過小的睡不著,於是就去了街上,經過了金鋪……”


    白得財沒有想到李雲天竟然找了那麽多的證人,一下子心虛了起來,他早上迴家的時候在路上可是遇見了不少人,這使得他不由得變得緊張,額頭上滲出了細小的汗珠,依舊在那裏狡辯。


    “住口!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更改口供,真的以為本官是三歲的孩童?”李雲天大喝一聲,打斷了白得財,雙目寒光一閃,冷冷地瞪著他,“你知不知道,有了那些人證,本官就可以定你個誣陷之罪,誣陷者反坐,誣官者罪加一等,你是否想嚐嚐淩遲處死的滋味?”


    白得財覺得李雲天那兩道犀利的目光好像穿透了他的內心,使得他禁不住打了一個冷戰,臉色刹那間變得蒼白。


    他當然知道誣告要反坐,他誣告周雨婷等人與鹽梟有染,那麽自然也要以此來定罪,而這個罪名無疑是死刑,要被砍頭的。


    而周雨婷是英睿縣主,這就使得他的行為有了加重的環節,要受到死刑中的極刑,十有**就是淩遲處死。


    白得財想要狡辯,可是在李雲天強大的氣勢下他很快就放棄了這個想法,身體在那裏微微顫抖著,顯得十分驚恐。


    “來人,搜他的身!”李雲天見白得財僵在了那裏,知道他現在是害怕了,冷笑了一聲後沉聲說道。


    李滿山等人和揚州衛的軍士都沒有動,範如海知道他們是在避嫌,於是苦笑了一聲,衝著一旁的巡鹽禦史衙門的兵卒揮了揮手,兩名兵卒立刻上前搜白得財的身。


    “稟告大人,隻有十幾文錢,其他的什麽也沒有?”在眾人的注視下,兩名兵卒搜遍了白得財的全身,一人舉著手裏的十幾枚銅錢向範如海說道。


    “白得財,你身上真的隻有這十幾文錢?”李雲天見狀,衝著白得財一聲沉喝。


    白得財聞言,下意識地把兩腳往後縮了一下,一臉驚慌地望著李雲天。


    “搜他的鞋。”李雲天的嘴角流露出一絲笑意,開口指示那兩名搜身的士卒,白得財的臉色開始發青。


    “大人,這有張五十兩的銀票!”兩名士卒按倒了白得財,脫掉他的兩隻鞋後,發現一隻鞋的鞋墊下麵壓著一張銀票,打開看了一眼後,連忙放在了範如海麵前的桌上。


    “白得財,這張銀票是誰給你的,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心存僥幸?”李雲天早就猜到了白得財的身上會有錢,是方青用來收買他的,而且他肯定會帶在身上,晚上的時候去賭坊賭錢。


    “大……大人,小的招,小的全招!”白得財迴過神來,現在人贓俱獲他就是再抵賴也沒用,於是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開口說道,“小的晚上剛去賭場,鹽道衙門的提舉司的經承趙良就找到小的,給了小的五十兩銀票,讓小的去鹽道衙門承認上午舉報了與一名鹽梟有染的四名女子。”


    “大人,小的並不知道他說的女子裏有英睿縣主,趙經承告訴小的,隻要按他說的做的話,小的大不了被打幾板子而已,事後另有酬謝。”


    白得財連連給李雲天磕著頭,“大人恕罪,小的一時貪財這才做下了這等糊塗事。”


    聽聞此言,現場頓時一片嘩然,紛紛看向了麵如死灰的方青,趙良既然是提舉司的經承,那麽肯定與他脫不了關係。


    秦判官則鬆了一口氣,心中對李雲天不由得充滿了感激,如果不是李雲天,此時的他說不定已經死在了刑室裏。


    “把趙良帶上來。”李雲天見白得財終於交待出了一個人,冷笑了一聲,沉聲說道。


    立刻,幾名巡鹽禦史衙門的士卒就把一名國字臉的壯實大漢押了上來,讓其跪在了範如海的麵前。


    這個大漢就是兩淮鹽道課鹽提舉司的經承趙良,此時麵色蒼白,神情慌亂,胸口急劇起伏著,看樣子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趙經承,本官提醒你,除非你能確認自己所做的事情天衣無縫,否則的話一旦讓本官查出來,那麽絕不輕饒!”李雲天冷冷地瞪著趙良,沉聲問道,“說,你為何要收買白得財,你不知道這裏麵涉及到了英睿縣主,難道你也想謀逆不成?”


    “大人明鑒,下官隻是奉命行事而已。”聽到李雲天說到“謀逆”二字,趙良禁不住哆嗦了一下,擊碎了他心中的最後一道心理防線,衝著李雲天長跪不起。


    “你奉誰的命?”李雲天很滿意趙良的表現,沒有愚蠢到頑抗到底,不動聲色地問道。


    “稟大人,是方提舉指示下官這麽做的,說是幫魏二公子的忙,他給了下官兩百兩銀票,一百兩是下官的辛苦費,另外一百兩讓下官找人來當舉報人,下官於是就找了白得財。”趙良擦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沉聲說道,“方提舉是下官的上司,下官不敢違逆他。”


    趙良的話音剛落,立在一旁的方青就再也支撐不住,身子一軟癱在了地上,如今趙良和秦判官對他形成了交叉指證,他知道自己已經無從抵賴。


    至於趙良口中的魏二公子,自然指的就是魏振南,他在家裏排行老二,故而被稱為魏二公子。


    與此同時,人群中的魏德光終於承受不住巨大的心理壓力,也倒了下去,被一旁的鹽商扶住。


    “李知縣,你看這個案子該如何辦下去?”麵對著眼前的這個局勢,範如海苦笑了一聲,問向了李雲天。


    他本來想把案子掌控住,結果被李雲天全給查了出來,如今李雲天已經占居了主動,他不得不低頭來和李雲天商量。


    要是李雲天以此為突破口追查下去,鹽道衙門的那些齷齪事肯定都會被抖落出來,屆時兩淮鹽道可就要大亂了。


    “巡鹽大人,這個案子是大人審的,又是涉及到了鹽道上的事情,本官隻是旁聽而已,該如何做巡鹽大人定奪即可。”李雲天感覺到範如海顯得有些緊張,於是衝著他微微一笑。


    範如海聞言雙目閃過一絲迷惑的神色,難道李雲天沒有再往下查下去的心思了?


    他猜得沒錯,李雲天確實沒有打算再往下查了,隨後就離開了鹽道衙門,再深究的話,那麽鹽道衙門與鹽商之間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肯定會被李雲天給挖出來,那麽事情可就鬧大了。


    不過,李雲天也並不會就這麽輕易地放過這個案子,至少要給周雨婷和綠萼、陳凝凝、鄭婉柔討一個公道。


    因此在離開前,李雲天讓人把所有涉案人員的口供謄抄了一份,也在上麵簽字畫押,並蓋上了巡鹽禦史衙門的印章後帶走。


    他的意思很明顯,如果範如海和石成安不給他一個滿意的交待,那麽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那些供詞就是他的殺手鐧。


    李雲天離開鹽道衙門大牢的時候,範如海和石成安領著人送到了門口,現在兩人可謂有求於李雲天,再加上周雨婷有著英睿縣主之尊,這樣做也無可厚非。


    “範大人,你說他這是什麽意思?”望著遠去的馬車,石成安皺著眉頭望向了範如海,他有些不明白李雲天費了這麽大的勁,為什麽沒有往下查方青和魏振南之間的往來。


    “或許他隻是想討一個公道吧。”範如海苦笑著搖了搖頭,不管怎麽說這是一件好事,接下來就看如何令李雲天和周雨婷滿意了。


    迴到趙宅後,周雨婷、綠萼、陳凝凝和鄭婉柔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更衣,她們在大牢裏待了一天,身上不可避免地沾染了一些異味。


    李雲天和鄭伯鑫在書房裏寒暄著,看來他明天走不了,要在揚州待到鹽道衙門的事情解決。


    經曆了晚上的事情後,鄭伯鑫終於見識了自己這個妹夫的厲害之處,不僅麵對著兩淮巡鹽禦史和兩淮鹽道轉運使這兩個鹽道上的“封疆大吏”從容自如,而且還步步為營,查清了周雨婷等人被關進鹽道衙門大牢的真相,他當時可是嚇得大氣都不敢喘。


    如果不是李雲天的話,鄭伯鑫根本就沒有機會見到範如海和石成安,雙方的身份差異實在是太大。


    就在兩人談笑著的時候,周雨婷推門走了進來,她有些濕的秀發披散在背上,整個人猶如出水芙蓉,整個人顯得無比清新。


    鄭伯鑫連忙起身向周雨婷行禮,他今天才知道,原來周雨婷竟然有著英睿縣主的封號,看來忠勇侯深受永樂帝的器重。


    “為什麽不查查方青和魏振南,他們肯定有所勾結。”落座後,周雨婷有些不甘心地望著李雲天,連她都看出來了鹽道衙門和鹽商之間有貓膩,否則方青怎會如此賣力去幫魏振南。


    “兩淮鹽稅是大明最重要的稅賦,那些鹽商近些年又捐了數以百萬計的銀子充當聖上北征北元殘部的軍費,況且鹽道涉及多方利益,裏麵的水很深,不是你我能輕易招惹的。”


    李雲天知道周雨婷對被抓進鹽道衙門大牢耿耿於懷,於是笑著說道,“你放心,現在他們有把柄在咱們手上,肯定會讓你出這口惡氣。”


    “反正你比我聰明,你說什麽怎麽辦就怎麽辦。”周雨婷想不到兩淮鹽道裏麵竟然有這麽多的利益糾葛,忽閃了一下長長的眼睫毛後有些無奈地說道,這次離家後,她忽然之間發現外麵的世界好像複雜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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