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雨婷還想開口,卻被陳凝凝拉住了衣袖,衝著她微微搖了搖頭。


    巡檢司的軍士與周雨婷老爹麾下的正規軍不同,他們隻是一群被縣衙征召來的雜牌軍,平常的待遇也就填飽肚子,大不了再撈些小財,死了的話家裏運氣好能分一袋粗糧,豈會有與水匪們死戰的覺悟?


    “諸位,我是湖口縣李知縣的夫人,賈巡檢說的沒錯,要是讓這幫水匪在巡檢司為所欲為,那麽朝廷的顏麵何在?諸位屆時恐怕難逃流放邊疆之苦!”


    陳凝凝環視了一眼院子裏那些神情驚惶的軍士,高聲說道,“本夫人在這裏向大家保證,殺死一名水匪者賞銀二十兩,傷亡者按照白水鎮巡檢司標準發放撫恤!”


    此言一出,現場的軍士們頓時轟一聲騷動了起來,相互間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二十兩銀子對他們來說可不是一筆小錢,那些精銳的正規軍一年的餉銀也不過十來兩。


    況且,白水鎮巡檢司傷亡撫恤十分優厚,萬一戰死的話那麽也能給家裏留有一個保障,等於免了他們的後顧之憂。


    “別聽她的,她隻不過想讓你們賣命而已。”王氏感覺形勢有些不妙,陳凝凝的話對現場的軍士觸動頗深,於是冷笑著說道,“即使有賞銀,你們認為能發到你們的手上?”


    “夫人,你剛才說的話可是真的?怎麽能保證我們能拿到那些賞銀?”由於平日裏沒少被賈虎和兩名副巡檢上下其手地壓榨,王氏的話立刻引起了軍士們的擔憂,一名軍士隨即在人群中高喊道。


    與陳凝凝能否兌現那些賞銀和傷亡撫恤相比,軍士們更擔心的是,即使那些賞銀即使給了寧水鎮巡檢司,那麽賈虎和兩名副巡檢從中過一道手,那麽分到他們手裏的錢也就所剩無幾。


    “你們縱使不相信本夫人,那麽也應該相信湖口縣的李知縣,本夫人既然敢開這個口,那麽李知縣一定會兌現。”


    陳凝凝覺得這是一個好兆頭,表明現場的軍士已經對她剛才的提議心動,於是有條不紊地沉聲說道,“至於那些賞銀,大家放心,屆時本夫人親自給你們發放,按照人頭來領取。”


    “賈大人,你說這個辦法是否可行?”說著,陳凝凝扭頭,不動聲色地望向了一旁的賈虎。


    “本巡檢也是這個意思,到時候由陳夫人給你們發放,你們還有什麽可擔心的?”雖然心裏感到有些肉痛,不過賈虎分得清楚輕重,知道現在不是計較這些蠅頭小利的時候,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高聲向那些軍士們說道。


    賈虎心裏很清楚,即使李雲天不出這個賞銀,那麽陳凝凝肯定也會出,陳家家大業大,豈會在意這一點小錢?


    可惜了,被先前那名軍士的那一嗓子,他沒了從中撈一筆的機會,總不能事後再把那些賞銀再收上來吧?那樣的話巡檢司肯定會炸營。


    因此,他的心中恨死了那個多嘴的家夥,準備查查看是哪個家夥如此可惡,以後肯定要好好修理一番。


    “弟兄們,反正遲早就是一死,咱們不如跟那些水匪拚了,即使死了也沒有給家裏丟人。”見賈虎同意了陳凝凝的做法,人群中頓時響起了一個人的聲音。


    “拚了!”軍士們聞言相互對視了一番,然後七嘴八舌地說道,士氣為之一振。


    見此情形陳凝凝不由得鬆了一口氣,有了這些軍士們擋著,王氏想要抓她可不容易,再怎麽說巡檢司的軍士在人數上占有壓倒性的優勢,將近是水匪的四倍,又不是手無寸鐵的村夫,真得打起來的話也足夠那些水匪喝上一壺的。


    兵法上有雲,置之死地而後生,現在巡檢司的軍士已經沒有了退路,必須要跟那些水匪打上一場,他們總不能坐視王氏從巡檢司把陳凝凝帶走,這個罪責是誰也擔待不起的。


    況且,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陳凝凝開出了如此豐厚的條件,也足以使得巡檢司的這些人博上一把。


    “三當家,怎麽辦?”發現巡檢司軍士的士氣逐漸高漲,一名大漢湊到王氏的身旁,小聲請示著。


    畢竟巡檢司的軍士人多勢眾,此時又被陳凝凝鼓舞了士氣,打起來水匪肯定有不少傷亡。


    “既然他們找死,那麽成全他們!”王氏好不容易有了抓住陳凝凝的機會,怎可輕易放棄,雙目兇光一閃,冷冷地說道。


    在她看來,那些巡檢司的軍士雖然人多,但畢竟是烏合之眾,打不了硬仗,隻要戰局一激化,絕對會崩潰。


    “兄弟們,幹了他們!”那名大漢聞言點了點頭,舉起手裏的刀,高喊了一聲後領著四五十名水匪迎著巡檢司的軍士衝了過去。


    “快,放箭!”賈虎見狀吃了一驚,連忙高聲喊道。


    聽到命令,現場的二十來名弓箭手連忙把手裏的箭枝射了出去。


    或許是由於驚慌,又或許由於日常訓練不足,雖然雙方相距並不算遠,但隻有一半的箭枝射中了那些衝過來的水匪,其餘的箭枝竟然射空。


    即使那些被射中的水匪中,除了兩名倒在地上抽搐著死去外,其他人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掰斷箭身後依舊衝向了巡檢司軍士。


    弓箭手們想要再射箭已經來不及,水匪已然衝了過來,與隊列前麵的軍士短兵相接,一場混戰隨即展開。


    雖然巡檢司的軍士人數占優,但麵對著兇悍的水匪他們還是處於了劣勢,無論是身體素質還是戰鬥經驗都遠落下風。


    廝殺中,一些水匪被砍倒在地,但更多的巡檢司軍士慘叫著倒在了血泊中。


    “陳夫人,咱們快從後門走吧,水匪兇悍,恐怕抵擋不了多長時間。”望著那些在人群中肆意殺戮的水匪,賈虎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麵色蒼白地說道。


    所謂兵敗如山倒,巡檢司的那些軍士之所以敢跟水匪交戰,憑借著的完全就是被陳凝凝鼓舞起來的一口氣,一旦這口氣散了,那麽勢必發生潰敗。


    “現在不能走,否則人心就散了。”周雨婷冷笑了一聲,拎起手裏的長劍就迎著混戰中的水匪快步走去,狹路相逢勇者勝,她要加入戰局來激勵士氣。


    “快,保護周小姐。”陳凝凝見狀大吃了一驚,連忙向一旁的候爺府護衛和陳家的侍從喊道。


    她知道巡檢司是她和周雨婷最後的庇護所,要是那些水匪攻破了巡檢司,那麽她們可就無路可逃了。


    一名水匪見周雨婷這麽一個嬌滴滴的美女竟然也來湊熱鬧,獰笑了一聲,揮舞著手裏的刀就向她撲了過來,當頭一刀就砍了下去。


    出乎這名水匪的意料,周雨婷身形一晃,十分輕巧地就避開了他的攻勢,隨後他覺得胸膛處一涼,低頭一看,雙目流露出了驚愕的神色,不知道什麽時候周雨婷已經用手裏的長劍刺穿了他的胸膛。


    周雨婷隨即拔出了長劍,在候爺府護衛和陳家侍從的簇擁下加進了戰局,他們的到來猶如一針強心劑,使得搖搖欲墜的巡檢司軍士站穩了陣腳,迅速向他們聚攏,以他們為中心抵擋住了那些水匪的攻勢。


    那名被周雨婷刺穿了胸膛的水匪拎著刀走了幾步,想要攻擊周雨婷,不過隨後身形一歪,砰地倒在地上沒了聲息。


    越來越多的人倒在血泊中,空氣中日益濃重的血腥味,陳凝凝隻覺得胃裏翻江倒海,忍不住俯身嘔吐了起來,紅衣丫環連忙關切地拍著她的背。


    “那女子究竟是什麽人?”王氏驚訝地望著在人群中越戰越勇的周雨婷,在周雨婷的帶動下巡檢司的軍士再度高漲了起來。


    周雨婷自幼習武,已經練成了一身好身手,她能一耳光把肥胖的何仁偉打得原地轉一圈再倒地,實力可見一斑。


    終於,在倒下了大部分的同夥後,交戰中的十幾名水匪無心戀戰,紛紛脫離了戰場退了迴來,垂頭喪氣地站在了王氏身後。


    如果擱在以往,王氏肯定一刀砍了這些貪生怕死的水匪,不過現在形勢緊張,她不能濫殺,以免擾亂了軍心。


    周雨婷的身上沾滿了水匪的血,她的左手臂挨了一刀,汩汩地向外冒著血,於是趁著水匪退下的時機撕下一個布條,用牙齒咬著一端,趕緊利落地用布條把傷口紮住。


    在此期間周雨婷連眉頭沒有眨一下,看得周圍的巡檢司的軍士目瞪口呆,誰也沒想到她竟然如此勇武,簡直不遜於一名男子。


    “你究竟是何人?”王氏望著周雨婷,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她發現即使是自己也不是眼前這個美豔女子的對手,狐疑地開口問道。


    “本姑娘是什麽人,你還沒資格知道。”周雨婷冷笑了一聲,傲然說道。


    “不管你是誰,總有一天會死在姑奶奶的手裏,屆時姑奶奶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王氏被周雨婷的高傲激怒了,麵色有些猙獰地說道。


    “陳家的賤人,姑奶奶今天就饒你一命。”隨後,王氏冷笑著望向了因為嘔吐臉色有些蒼白的陳凝凝,陰森森地說道,“你也別得意,今天晚上一過,世上將再無陳家!”


    “你這話什麽意思?”陳凝凝覺得王氏話裏有話,心中不由得一沉,連忙嬌聲問道。


    “明天你就明白了。”王氏的臉上流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她並沒有向陳凝凝解釋什麽,衝著身後的水匪揮了一下手,高聲說道,“走,咱們迴去喝酒去。”


    “你走不了了!”她的話音剛落,一個男人渾厚的聲音從巡檢司大門外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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