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李雲天迴到了湖口縣縣衙,他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召張有德來後堂議事,把楊德民簽發的重新劉波一案的文書遞給了張有德。


    “張司吏,本官這次可是被知府大人痛斥了一番,知府大人已經收到消息,劉波想向新任巡按大人上告鳴冤。巡按大人現在在南昌府巡視,下一個就輪到咱們九江府,知府大人讓本官務必在此之前解決劉波的案子。”


    望著吃驚地看著手中重審文書的張有德,李雲天皺著眉頭說道,“張司吏,你實話跟本官說,劉波一案是否另有隱情,否則的話劉波為何如此執著上告?”


    “大人有所不知,劉波就乃一鄉村無賴,想要借此敲詐錢財。”張有德萬萬沒有想到楊德民竟然讓李雲天重審劉波一案,連忙說道,“據屬下所知,劉波一案屬實,並無隱情。”


    此時此刻,他的心裏對劉波這根攪屎棍是萬分痛恨,已經兩審審結的案子劉波還想翻案,簡直就是自不量力。


    對於楊德民重審此案的態度,張有德完全能夠理解,畢竟沒有哪個知府大人願意被新任巡按禦史抓住小辮子,因此不如讓李雲天重查一遍,即使查出了什麽問題屆時也好向巡按禦史交待。


    “那就好!”李雲天見張有德一口就否定了劉波一案有內幕,心中不由得一聲冷笑,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那本官就準備重查劉波一案。”


    張有德聞言臉上神色微微一黯,早知道劉波如此能折騰的話,當時就應該取了劉波的性命,也就少了今天這個麻煩。


    說實話,張有德並不認為劉波這條小魚能翻起什麽大浪來,張有財已經把人證和物證準備得妥妥當當,而目睹了事情經過的那些人誰敢給劉波作證?


    因此,屆時劉波就算說得天花亂墜也無法取信李雲天,最後隻能落一個敗訴的立場?


    除非……除非死去的劉小蓮和劉海能迴魂作證,可是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由於首先得知了李雲天要重審劉波一案,張有德隨即派人通知了張有財,讓他把一切事務都安排好,切不可出了差錯。


    為了把聲勢做起來,李雲天在縣城和白水鎮都貼出了重審劉波一案的告示,這在全縣的百姓中立刻掀起了不小的波瀾:誰也沒有想到劉波的案子也能被重審,要知道這裏麵可是涉及到了在湖口縣如日中天的張家。


    與以往審案不同的是,這次審案的地點並不在縣衙,李雲天把它設在了白水鎮的廣場上,因為白水鎮是案發地點,這樣一來有什麽需要查證的東西查證起來也方便。


    白水鎮一些細心的人注意到,或許是個巧合,審案的日子竟然與劉小蓮跳湖自盡是同一天。


    隨著開審日子的臨近,也不知道為什麽,張有德越來越覺得心浮氣躁,心中莫名的發慌,而且右眼皮時不時就一陣亂跳,這在以前可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為此,他已經把劉波一案仔仔細細地捋了好幾遍,發現劉波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勝算,心裏這才安穩了一些。


    根據小翠傳來的消息,李雲天這些天都很清閑,好像一點兒也沒有把重審的事情放在心上。


    在張有德看來,這表明李雲天根本就無心幫劉波翻案,隻要李雲天站在他這一邊,那麽這次重審劉波必敗無疑,他不由得有些慶幸贏得了李雲天對他的信任。


    四月底,李雲天在劉波一案開審前一天才趕去白水鎮,顯得對重審一事絲毫不重視,這使得不少同情劉波的人暗自感到擔憂,看來這次重審十有**又無法為劉波伸冤。


    而李雲天信任張有德在湖口縣是眾所周知的事情,說到事情的源頭還要追溯到李雲天上任伊始遭到胥吏合力逼宮,是張有德從中斡旋才成功化解了那次危機。


    因此,大家對這次重審基本上都持有悲觀的態度,認為不過是走個形勢,逢場作戲而已,難道李雲天還會為難張家不成?


    李雲天在白水鎮自然要住在陳宅,晚飯後他去了書房,慢條斯理地翻閱著劉波一案的案卷。


    雖然案卷中張有財的人證和物證都很充分,但正是這些看似充分的證據,屆時會給張有財致命一擊。


    “老爺,可從這些案卷中找出什麽眉目?”不多時,陳凝凝端著一盤水果走了進來,把果盤放在桌子上後微笑著問道。


    她覺得李雲天好像一點兒也不著急劉波的案子,其中肯定有什麽說法才對。


    “夫人,你可聽說過有關此案的消息?”李雲天微微一笑,讓陳凝凝坐在他的腿上,攬著她的腰肢笑著問。


    “妾身雖然聽到了一些傳言,但是無從查驗,說了的話恐怕會影響老爺辦案。”陳凝凝摟著李雲天的脖子,笑盈盈地說道。


    “你認為明天審案,劉波和張有財,兩人誰的勝算大?”李雲天笑了起來,陳凝凝真的是聰慧無比,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


    “依妾身看,劉波勢單力薄,此次必敗無疑。”陳凝凝想了想後迴答,這也是百姓們的普遍看法。


    “如果老爺支持他的話,那麽他的勝算又有幾何?”李雲天的嘴角流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笑眯眯地望著陳凝凝。


    “要是那樣的話,劉波有十成勝算!”陳凝凝微微一怔,隨後咯咯笑了起來,笑得很開心。


    “為何是十成?”李雲天覺得有些奇怪,沒想到陳凝凝竟然對自己如此有信心。


    “老爺從不做無把握之事,無論是王三那夥水匪,還是馮老大一案,事先有誰能想到老爺會大獲全勝?”陳凝凝美目流轉,盯著李雲天嬌聲說道。


    自從經曆了馮老大一事後,陳凝凝就完全就改變了對李雲天的看法,她發現李雲天大智若愚、神華內斂,並不是任由張有德戲弄的愣頭青,既然接下了劉波的案子那麽一定有萬全的準備。


    “老爺實話告訴你吧,從明天開始白水鎮將隻有陳家,而再無張家!”李雲天聞言雙目寒光一閃,冷冷地說道,“張家作惡多端,不把他們鏟除的話難消本官心頭之恨。”


    李雲天永遠也無法忘記,綠萼在他的病床前被秦毅糾纏,為了保住貞潔不得不撞牆自盡,更無法忘記馮虎竟然見死不救,目睹綠萼在痛苦和無助中死去。


    而造成這一切的源頭就是張有德,從那一刻起張有德和張家的命運就已經注定了是一個悲劇。


    “老爺!”陳凝凝還是第一次見到李雲天發怒的樣子,言語裏充滿了殺意,感覺李雲天以前肯定在張有德那裏受到了不小的屈辱,否則的話不會如此痛恨張家,於是摟緊了李雲天,把臉頰緊緊貼在他的臉上以示安慰。


    李雲天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好像嚇到了陳凝凝,於是伸手輕輕撫摸著陳凝凝光滑柔嫩的臉頰,房間裏一時間陷入了沉寂。


    第二天一早,從十裏八鄉趕來的百姓就出現在了白水鎮廣場,廣場上已經搭好了一個涼棚,裏麵擺著案桌和椅子,作為李雲天審案的公堂。


    令人有些奇怪的是,在現場維持秩序的並不是巡檢司的軍士,而是穿著統一藍色勁裝的陳家子弟,有條不紊地忙碌著,讓前來看熱鬧的百姓站在拉好的警戒線外麵。


    廣場四周的人們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議論著即將開始的審案,猜測著結果。


    據悉,白水鎮賭場已經開了盤口,張家贏的話一賠一點二,劉波贏的話一賠十。


    從懸殊的賠率上可以看出,人們普遍看好坐擁天時、地利、人和的張家能在這次審案中笑到最後,沒人認為劉波能贏。


    得知這個盤口,李雲天的嘴角流露出一絲笑意,看來他要讓那些買張家贏的人失望了,不過也不會白白便宜了莊家。


    白水鎮賭場是張家的生意,隻要張家一出事,賭場就會被查封,屆時那些贏了的錢自然也就要充公了。


    “老爺,張家在白水鎮勢大,要是對它動手的話,難免會有什麽亂子。”伺候著李雲天穿好官服後,陳凝凝不由得有些擔憂。


    白水鎮是張家在湖口縣的老巢,已經經營多年,屆時萬一負隅頑抗的話,那麽保不準要有一場廝殺。


    “哼,那正和老爺的心意,隻要他們敢妄動,那麽老爺就以叛亂為名讓巡檢司進行剿殺!”李雲天知道陳凝凝的擔心,不由得冷笑了一聲。


    陳凝凝聞言怔了怔,怪不得廣場上用陳家的子弟來維持秩序,原來李雲天早就準備好用巡檢司來應對張家,她隱隱約約有一種預感,張家此次在劫難逃。


    她非常好奇張有德究竟做了什麽事情,竟然使得李雲天要對張家痛下殺手。


    在戶房司吏張有德和刑房司吏楊雲貴等人的簇擁下,李雲天來到了白水鎮廣場,現場嗡嗡的議論聲隨即平息,眾人紛紛抬頭看向了他。


    “本官奉知府大人之令,此次重審劉波上告一案,務求查明真相,有知情不報者,本官一旦查出,定當嚴懲不貸。”在案桌後落座後,李雲天向上一拱手,高聲向為官的百姓說道。


    聽聞此言,侍立在涼棚一側的楊雲貴雙目閃過一道精光,不由得望向了對麵的張有德。


    張有德神情輕鬆地立在那裏,很顯然沒有從李雲天剛才的話裏聽出什麽言外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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