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上民團擺了不少哨卡,隻要不是本地口音的人,都會被細細盤問。太祖和秦朗隻能繞開大路,小心翼翼的沿著各種羊腸小道前進。終於在天亮前趕到了龍鼓縣城。


    這裏已經聚攏了很多人,不過手裏拿著槍支的很少。大部分人還穿著普通的衣物,要不是握著梭鏢大刀,根本不會想到他們是準備起義的戰士。


    “請問您是毛特派員麽?”


    興許是太祖的氣質與其他人不一樣,還沒有進城就被幾個穿軍服的人攔住。


    “你們是三團的同誌?”


    太祖微微一笑迴答道。


    “您好您好,可算把您盼來了。最近反動派加緊了巡邏,路上盤查很嚴密,您昨天沒來把咱們急壞了。”


    那些人上前幾步,輪流的握住太祖的手,隻是選擇性的把旁邊的秦朗忽視掉了。


    “是遇到點麻煩,差點就到不了這兒嘍!”


    太祖說完大笑起來,然後把手一揮接著說道:


    “敘舊等勝利以後吧!咱們去團部商量一下接下來怎麽辦,然後我還要趕往修水。”


    三團的人相互看了一眼,立刻迴答道:


    “毛特派員,現在去修水時間已經來不及,而且也太危險……。”


    太祖的眉頭皺了一下,隨即又舒展開。


    “先去團部和其他同誌開個會。”


    三團的人見太祖並沒有固執己見,不由得鬆了口氣。


    “毛特派員,這邊請。”


    秦朗茫然的跟在眾人身後,卻被人攔了下來。


    “這位是……。”


    “秦朗,是來參加起義的革命戰士。”


    太祖聽到這話,不由得微微一笑。


    “小秦身手不錯,要不是他昨天我就有大麻煩,小秦你今年多大了?”


    “報告毛特派員,我今年16歲。”


    秦朗學著電視上軍人的樣子,立正迴答道。


    “還是太小了,要不你先到炊事班學習一下,隻要十八歲立刻轉到戰鬥部隊去,好不好?”


    太祖輕聲的說道。


    “服從組織安排。”


    秦朗一挺胸脯幹脆地迴答道。


    太祖的眉頭微微跳了一下,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隻是他要轉身離開時。秦朗把身上的東西整整齊齊的放在地上,又在一旁立正站好。


    “報告毛特派員,昨天繳獲的一支長槍、一支短槍、步槍子彈三十發、手槍子彈六發,另有一袋銀元還沒來得及清點,請您查收。”


    太祖有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問道:


    “小秦,這些銀元你……。”


    “報告毛特派員,一切繳獲歸公。”


    秦朗大聲的迴道。


    “好,很好。”


    太祖又一次拍了秦朗的肩膀,才是不到兩天的接觸,這個小道士已經在他的心裏留下濃厚的一筆。


    “去炊事班要小心一點,多聽老兵的話,手腳要勤快。”


    “毛……,叔,您也保重。”


    太祖聽了點點頭,轉身隨著三團的人匆匆忙忙的進了縣城。


    秦朗卻歎了口氣,然後跟隨一個大叔模樣的人,來到城邊的一個院子裏。


    “喲謔,這是從哪裏領來的後生,看這打扮還是個道士。我說小牛鼻子,你會不會看相?”


    隻是還沒進門,一個油腔滑調的聲音就傳出來,讓秦朗不由得皺了下眉頭。


    “脾氣還不小,嘿嘿嘿。”


    說話的是個尖嘴猴腮的家夥,蹲在牆角喝著什麽,那模樣除了猥瑣還是猥瑣。


    “三猴,這是毛特派員的人,少開那些玩笑啊!”


    那個大叔模樣的人板著臉說了幾句,才對著秦朗嗬嗬一笑說道:


    “小秦,他就是炊事班班長,有什麽不對的來找我。”


    秦朗趕緊立正迴答道:


    “是。”


    大叔模樣的人交代了三猴幾句,也離開了院子。


    “小子,別聽老頭胡說八道,三猴我一向講義氣,你去部隊打聽打聽,誰不知道咱義薄雲天。”


    三猴拍著胸脯說道。


    秦朗笑著點點頭,雙目餘光一掃,才發現院子裏的人挺多。切菜的、淘米的、砍柴的,興許各人手裏都有活計,所以臉上都看不到笑容。


    “都是些怕死鬼、慫蛋。小牛鼻子,你瞅見沒有,一個個渾身發顫,這光景像是給自己做斷頭飯。”


    三猴說這話就湊過來,渾身的酒氣刺得秦朗直抽鼻子。


    “我叫秦朗。”


    “好名字,好名字。”


    三猴看著秦朗伸過來的手,半天才反應過來,不好意思的將右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才握住沒幾秒,就好像扔火炭似的鬆開了。


    秦朗這時才注意到,三猴的左袖空蕩蕩的飄著。


    “打仗打仗,打著打著老子手沒了,一幫兄弟命也沒了。迴去鄉下被人欺負,隻好又迴來。小……,小秦會不會算命啊!”


    三猴幹笑著說道。


    算命在工農黨算是封建迷信,和它沾上邊那還了得,秦朗立刻把腦袋搖得撥浪鼓似的。


    “沒學過,師父就讓我看書、看病,別的都不教。”


    “嘿嘿嘿,我知道你是藏著掖著。行了,炊事班也沒啥事可幹,你也是有靠山的人,就負責給灶台扛米包吧!”


    三猴說完隨手一指另一個小院。


    “那邊是糧庫,米從那裏領出來就成,一天就三包的量,多了上麵的軍需不答應。”


    “是。”


    老兵油子本身就是麻煩,秦朗也不想和他牽扯太多,否則很容易被人當槍使。


    秦朗的表現,根本沒出三猴的意料之外,他兩眼睛咕嚕一轉,從身上掏出兩樣東西來。


    “小秦,今天就不用你幹活,去街裏把頭發剃了吧!兵荒馬亂的,腦袋上出點血都能要命,這把小槍算是見麵禮留著防身用。”


    兩個大洋,還有一隻馬牌擼子。槍的外殼插得油光鋥亮,應該是三猴心愛的東西。


    “那就謝謝班長了,我這就把頭剃掉。”


    秦朗笑嘻嘻的迴答道。


    三猴狠狠的捏了槍幾下,才咬著牙遞給秦朗。


    “小秦,打仗後沒地方去的傷兵,幾乎都留在炊事班,有幾個讓炮彈震傻的,你讓著點他們。瘋話可不能往上遞,不然那些個弟兄就沒活路了。”


    秦朗微微一怔,沒想到看似油嘴滑舌的三猴,居然還有這麽一麵。


    “去逛逛吧!要打仗了,不知道又要死幾個老兄弟。”


    三猴說完扭身走了,背影有種說不出的悵然。


    “喂、喂,小道士說你呢!過來,過來。”


    三猴的背影才消失在院門口,一個聲音卻傳到耳朵裏,扭頭一看剛才還忙得不可開交的灶台,現在全都放了羊,有個家夥還在發放手卷的煙。


    參加起義的主要是原民黨警衛團,雖然有不少工農黨,但是作風和其它民黨軍隊也沒有兩樣。見到上級也稱長官,隊伍裏軍官懲罰士兵極為常見,而老兵欺負新兵那更是見怪不怪了。


    “新來的,看三猴巴結你的惡心樣,靠山不小啊!”


    說話的是個長相憨厚的家夥,不過在酒吧廝混多年的秦朗,早就把以貌取人這事給忘了,他冷笑著問道:


    “怎麽著,想收保護費啊?”


    “保護費……,這啥玩意?頭發別到街上剃,那個剃頭匠一次十個銅子黑著呢。腦勺幹這個拿手。傻子,還愣著幹什麽?”


    隨著話語出現的是一個壯漢,看著隆起的胸肌,粗壯的胳膊。這要放在後世混酒吧,恐怕早就被妹子平推了。


    “哥,啥……啥事。”


    “五分,不能再多了。”


    秦朗一聲哀歎。


    壯漢麵部線條極為硬朗,仿佛用刀刻出來一般,配上唏噓的胡茬子,這已經能秒殺一大片。偏偏還帶著一副冷漠的表情,合著閃著寒芒的目光。在娛樂時代,恐怕一個微小的動作,都會收獲無數的尖叫。可惜這美好的一切,卻被嘟嚕嘟嚕的聲音給毀滅掉了。


    “幹活!”


    麵目憨厚的家夥不耐煩的喝了一句,秦朗隻覺得腦袋上一涼,地上就落滿了頭發。望去眼生得緊,不知道是那個倒黴催的。


    “唰,唰!”


    可就在這時,眼前多了一片刀光,感情是哪個壯漢揮舞菜刀啊!可是為啥對著自己的腦袋?


    “啊!”


    秦朗發出一聲怪叫。可是身子卻不敢動彈,就怕壯漢的刀砍到腦門上。好在隻是十來秒後,壯漢笑盈盈的退開了,然後在地上撿了一個煙蒂,一臉陶醉的抽著。


    “嘿嘿嘿,好。小牛鼻子變禿驢了。”


    “晚上都別點燈,哥哥怕眼睛晃瞎了。”


    “果然是五虎斷門刀的傳人,這一手刀法……。各位瞅瞅,瓢上一根毛沒有,跟北平電線杆子上的電燈一個樣。”


    沒時間和這些老油條理論,看著地上的頭發,秦朗淚都來了,本來心裏還在糾纏著發型中分還是偏分,現在全都完了,這冬瓜似的還能見人啊!


    “你可以叫我老瘸子,覺得可以交朋友,就叫一聲瘸哥……。”


    麵目憨厚的家夥嘿嘿笑著走過來,表情象極了後世某朝聖勝地,那些“淳樸”的當地百姓。可惜他走路高高低低,好似風擺垂楊柳,終於把最後一絲憐憫也給吹走了。


    “瘸你妹……。”


    當頭一棒,然後給個胡蘿卜,這招哥們小學就玩得溜熟了。秦朗等瘸子走得近了,飛起就是一腳。好個鞭腿,老瘸子青菜似的就飛到旁邊一口水缸裏。


    “敢打老兵,反了反了,還看個屁,打他丫的。”


    眾人呆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新兵現在就不聽管教,以後的事就不好辦了。炊事班的所有人,瘋狗似的撲了上來,這卻把秦朗給逗笑了。


    滿打滿算是十五個人,倒有四個瘸子,六個獨臂客,刨開個傻笑家夥,真正有戰鬥力的就屬兩個獨眼龍和一個一隻耳。


    “別說爺爺欺負你們,老子現在未成年,頭上有保護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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