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四十,林府的偏廳內燈火通明,為薛姨媽一家接風洗塵的宴席正在進行中。眾人敬酒的敬酒,說笑的說笑,十分熱鬧。


    妙玉悄悄向探春使了個眼色,二人借口更衣離開了偏廳,來到了院中的一棵大桂花樹下。她們都已長大,身材相貌都是一等一的,更難得的是獨特自信的氣質,一般女孩兒身上很難看到。


    探春低聲問道:“妙玉姐姐,有什麽事不能當著其他人說,偏要找個借口叫我出來?”


    “嗬嗬……”妙玉冷笑一聲,瞥了一眼廳內,小聲道:“那個薛大腦袋一個勁地誇他妹妹,他想做什麽,我不信你沒看出來。”


    探春掩嘴竊笑:“哪有妙玉姐姐這樣的,才見第一麵就給人家取諢號。”


    “你少打岔!”妙玉不滿地皺皺眉,問道:“你怎麽想?”


    探春收斂笑容,淡淡道:“那個薛大……薛文龍是個草包,不必理會。那位寶姐姐才貌雙全,端莊正派,倒是不容小覷。不過咱們都知道瑾哥哥的為人,那個伴音都貼上來多少迴了,瑾哥哥都沒理會!咱們隻要多加提防,不會有事的!”


    妙玉點點頭,伸出了右手。


    探春微微一笑,和妙玉擊掌為誓,有些好奇地問道:“你知道的,我其實隻是個陪襯,為何不找雲妹妹說這事?”


    探春早已知道了賈母的心思,所以才說自己隻是個陪襯。不過她現在對賈母當初的做法不但不反感反而有些感激,若非來了林家,豈能像現在這樣無拘無束的過活。(注1)


    “嗬……”妙玉不屑地笑了笑,冷冷道:“你少來誆我!雲妹妹性情直爽,豁達大度,又沒什麽心機,平時都聽黛玉姐姐和你的話,找她有什麽用?黛玉姐姐絕對不會摻和這種事,我不找你找誰?”


    探春嘻嘻一笑,低聲道:“既然話都說開了,我也不藏著掖著了!一致對外沒問題,你不許搶雲妹妹的位置!”


    妙玉歎了口氣,有些悵然若失,“不怕告訴你,林家沒封侯之前,我是有這想法!如今身份地位實在差得太多……雲妹妹挺不錯的,至少不會沒事找事,以名分壓人,我答應了!”


    探春伸出右手,妙玉與其擊掌為誓,二人相視一笑,迴到了偏廳。


    之前排座位的時候,薛姨媽再三推辭,林瑾隻好坐了主位,薛姨媽和薛楓夫人坐了客位,薛蟠陪在薛姨媽身邊。


    黛玉她們一起坐在一張大圓桌前,人多熱鬧也顯得親密。黛玉麵朝屏風坐著,湘雲坐在黛玉左側,右側是寶釵,寶釵旁邊是岫煙和英蓮,妙玉和探春挨著湘雲坐著。


    黛玉見妙玉和探春迴來了,笑著問道:“你倆怎麽去了這麽久?罰酒一杯!”


    妙玉和探春笑著認罰,一人喝了一杯。


    妙玉對黛玉笑道:“姐姐,喝悶酒太無趣,不如行令?”


    黛玉沒有馬上答應,扭頭詢問寶釵:“寶姐姐意下如何?”


    通過剛才的談話,黛玉知道寶釵很有才學,隻是不知道對方是否會行酒令,萬一讓客人出醜就不好了。


    寶釵微笑道:“我都行。”


    黛玉點點頭:“那就行令吧。籌令如何?不過要加一點難度,必須根據簽子的內容作一首詩或者詞,若是做得不好,罰酒三杯,如何?”


    籌令最簡單明了,作一首詩詞對大家來說也不難,於是皆點頭同意。


    薛蟠瞪著銅鈴大眼,慌忙擺手道:“我不行,別算上我。”


    薛姨媽輕咳一聲,對林瑾笑道:“瑾賢侄,老身不勝酒力,先迴去歇著了。蟠兒,扶娘迴去。”


    薛夫人也起身告辭,吩咐寶琴和姐姐們好生玩耍。


    薛蟠不想迴去,被薛姨媽硬拉走了。


    黛玉讓杜鵑取來簽筒,笑道:“我毛遂自薦為令官,大家沒意見吧?”


    “本該如此。”妙玉第一個讚同,淡淡瞥了一眼寶釵。


    寶釵微笑著點頭,似乎沒看到妙玉的小動作。


    其他人皆無異議,於是黛玉喝了一小杯令酒,對林瑾笑道:“哥哥先來吧。”


    林瑾笑著點點頭,從簽筒裏隨手取了一根簽子,仔細一看是一株稻花,紅字寫著‘蛙聲一片’,詩雲‘稻花香裏說豐年’,注釋是‘得此簽者,富貴至極,在座眾人各飲三杯恭賀,再陪一杯。’


    黛玉笑道:“哥哥一出手就害得咱們飲四杯酒,須得做出一首好詩,否則罰酒八杯!”


    眾人紛紛笑著附和,湘雲笑得最大聲,一個勁地催促趕緊喝酒,完了好聽林瑾作詩。探春心裏也十分期待,她和湘雲來林府多年,始終沒見到林瑾作詩,隻是聽妙玉吟誦過林瑾當年作的那首《詠梅》。


    還好酒杯很小,又是黃酒,四杯酒不至於醉人。喝完後,眾女紛紛看著林瑾。


    林瑾心裏翻來覆去念叨著‘稻花’、‘蛙聲’這兩個詞,一時想不起來抄襲哪首詩最貼切。


    黛玉指了指牆角的自鳴鍾,笑道:“哥哥,一分鍾之內作不出來,就要罰酒了哦!”


    “哈哈……”湘雲大笑道:“瑾哥哥,趕緊的,別墨跡!”


    探春也跟著催促:“瑾哥哥趕快!時間快到了!”


    林瑾看了一眼不斷移動的秒針,額頭都有些冒汗了,罰酒事小,丟麵子事大啊。


    眾女笑個不停,黛玉一邊笑一邊大聲倒數計時,試圖給林瑾帶來更大的壓力。


    眼看著還剩三四秒鍾的時候,林瑾一拍額頭叫道:“有了!聽好了啊,《詠蛙》,‘獨坐池塘如虎踞,綠蔭樹下養精神。春來我不先開口,哪個蟲兒敢作聲?’”


    眾女瞠目結舌,被此詩中蘊含的霸氣深深震撼。


    林瑾擦了擦額頭,喝口酒壓了壓驚。


    眾女迴過神來,七嘴八舌稱讚林瑾,就連初來乍到的寶釵都不例外。其實林瑾吟誦的這首有些偏題,不過眾女都是冰雪聰明之人,沒人出來挑刺,更何況這首詩確實絕倫霸氣,值得讚賞。


    湘雲笑著走過去,揎拳擄袖要敬林瑾兩杯,以慶祝對方作了一首好詩。


    林瑾並未拒絕,和湘雲共飲了兩杯。


    黛玉麵帶微笑,心裏卻有著說不出的滋味,世上第一好的哥哥眼看著就要被別人搶走了!她早已知道史鼎和賈母的心思,並不反感湘雲嫁給哥哥,也不反感探春陪嫁,但是堅決反對把自己嫁給賈寶玉。


    林海以前試探著和黛玉提了一句和賈寶玉的姻緣,當場被黛玉惡狠狠堵了迴去,還鬧了小半個月的脾氣。從那以後,林海再也不敢提起此事,決定順其自然,對賈母幾次隱晦的催促故作不知。


    湘雲摩拳擦掌,很期待地問道:“接下來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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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賈府沒落之後,賈家想和南安郡王一係結成盟友意圖東山再起,為了換取南安郡王一係的幫助,賈母聽從了南安太妃的命令,讓探春遠嫁海外和親,較大概率是嫁給了安南猴子——當時以南安郡王為主將的朝廷軍隊戰敗,也就是原著中的‘南海戡亂’,此事涉及到了南安郡王、安國公、甄應嘉、王子騰、賈政、粵海將軍、神武將軍馮唐等眾多人。當時朝廷大軍的主要對手就是安南猴子。


    為了安撫猴子,或許還會給賈探春一個‘郡主’的身份,讓其遠嫁安南和親。應了‘才自精明誌自高,生於末世運偏消。清明涕泣江邊望,千裏東風一夢遙’的判詞。判詞前有一幅畫,畫著兩人放風箏,一片大海,一隻大船,船中有一女子掩麵涕泣之狀。也就是說還有個女子陪著探春遠嫁,此女很可能就是薛寶琴。當然,薛寶琴不是給探春做陪嫁女,而是出海雲遊。


    原著中隻說寶琴和梅家有婚約,但是梅翰林和薛家賈家都關係冷淡,而且自始至終未曾寫寶琴嫁給梅翰林之子的情節。很可能四大家族沒落之後,梅翰林斷然毀了婚約,寶琴出家,隨著探春雲遊海外。還有個說法是寶琴嫁給了柳湘蓮,依據是寶琴的《梅花觀懷古》中有一句‘不在梅邊在柳邊’。不管哪種說法,寶琴最後都沒有嫁給梅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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