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盛國這種人平時不見棺材不落淚,不過一旦確定自己走投無路,他馬上就變得很識時務。他不是不想反抗,而是不敢反抗,對方人多勢眾,裝備精良,負隅頑抗死路一條,隻有投降才能暫時保命,才有被人救援的機會。


    他說有兩個疑問,確實是心存好奇,順帶著想拖延一點時間,看看有沒有其他變數。


    “你有什麽疑問可以問,不過本公子不一定迴答。”


    汪盛國沉聲問道:“林大人是否早已醒來?你們早就知道老夫下毒的事情,為何引而不發,直到今天才動手?”


    “四月二十三夜裏,家父就醒了。”林瑾微笑著迴答了第一個問題,稍稍頓了頓,反問道:“打獵的時候,如果發現一頭落單的鹿是鹿群的首領,最好的做法是什麽?”


    汪盛國恍然大悟,深深哀歎一聲。


    “原來如此,老夫就是那頭鹿首領,領著你們把大夥一網打盡!你們籌建鹽引交易所並非是為了打壓鹽引,而是想合情合理的從鹽商們手中掠奪錢財,交易鹽引是商賈們的自發行為,朝廷大臣們想借此發難都沒有理由,真是處心積慮啊!”


    林瑾嗬嗬一笑,揮揮手讓人把汪盛國等人押下去。


    林武湊上前,低聲道:“大少爺,汪家一個大管事為了活命,引著咱們的人找到了兩個大地窖,裏麵全都是金銀銅錢,估計有七八百萬兩!那個大管事還說汪盛國在鹽城那邊有好幾個大倉庫,裏麵囤積了幾十萬石鹽,他願意給咱們帶路!”


    林瑾頓時來了興趣,吩咐道:“你親自帶人看管地窖,不許任何人接近,父親稍後會派人來接收。那個管事也要看好,等這邊的事情了結之後,再去鹽城接收那些鹽。”


    “喏!”林武右拳捶胸大聲領命,帶著人轉身跑了迴去。


    林瑾點了十六個家將,讓他們協助鹽道衙門的兵丁,把汪盛國的護院和丫鬟下人們一股腦先送到鹽道衙門關押起來,迴頭再慢慢甄別。他自己則隻帶了四個家將,迅速趕往知府衙門,期盼著能趕上那場好戲。


    此時在知府衙門後堂的會客廳內,韓屏陰沉著臉,正在聽陳淖訴說之前在鹽引交易所發生的事情。


    當陳淖說到李振把自己趕出交易所的時候,韓屏冷冷道:“看來葉申出手了!沒想到李振竟然有如此心機,老夫倒是小看他了。”


    陳淖皺眉道:“葉申為何要做這種徒勞無功的事情?即便把鹽引打壓到一文不值,隻要汪盛國他們出手,很快就會重新拉抬到高位。”


    韓屏冷笑道:“打壓鹽引自然是為了重啟鹽引開中法,葉申既然出手了,肯定還有後招!韓福!”


    管家韓福應聲而入,躬身問道:“老爺有何吩咐?”


    “備轎,去交易所!”


    “喏!”


    陳淖試探著問道:“大人想和葉申正麵相抗?”


    韓屏淡淡道:“別人都欺上門來了,本官豈能退縮?你馬上去見汪盛國,告訴他哪怕家裏被燒成平地了,也必須立即趕往交易所!”


    陳淖躬身應是,起身向外走去。


    韓屏站起身,準備換雙靴子就去交易所。


    這時外麵傳來一群人快速走動的腳步聲,緊接著陳淖迅速倒退迴來,向韓屏使了個眼色。


    韓屏整肅衣冠,正襟危坐。


    一分鍾後,穿著一身緋色官袍的葉申邁著方步走了進來。


    “下官恭迎巡撫大人。”陳淖躬身行禮,心裏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葉申不理會陳淖,徑直走向韓屏。


    韓屏站起身,拱手道:“下官恭迎巡撫大人。大人大駕光臨,讓我知府衙門蓬蓽生輝啊。”


    葉申冷笑道:“看來韓大人把這知府衙門看作自家的了,心中可還有天子?”


    韓屏淡然道:“巡撫大人說笑了,下官對天子忠心耿耿,絕無半點不敬。下官公務繁忙,巡撫大人若是沒有其他指教,下官能否先行告退?”


    葉申沉聲道:“韓大人隻怕哪都去不了了!”


    韓屏一臉淡然,輕聲問道:“巡撫大人何出此言?本官忠於天子,盡心政務,從不違法亂紀。即便是巡撫大人,也不能隨意拘押下官吧?”


    “忠於天子,盡心政務,從不違法亂紀?”葉申微笑著重複了韓屏的這句話,輕輕拍了拍手。


    一個文質彬彬的中年人應聲而入,站在葉申身後。


    “牛師爺!”韓屏臉色大變,不禁驚唿出聲。


    葉申嗬嗬笑道:“韓大人還有何話說?”


    韓屏深吸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沉聲道:“下官不明白巡撫大人的意思,還請大人明示。”


    “韓大人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嗬嗬……”葉申冷笑一聲,對牛師爺點了點頭。


    牛師爺看了一眼韓屏,眼神很複雜,隨即低下頭,沉聲道:“啟稟巡撫大人,韓知府貪墨了府庫三百萬兩,他想讓汪盛國幫忙在交易所大賺一筆,於是昨夜讓小的把銀票偷偷送到了汪盛國手中。管庫、賬房、看管兵丁和賬本等一應俱全,大人隨時可以查閱。”


    韓屏身子一震,不由自主癱坐在椅子上,足足過了兩三分鍾才緩過勁來。


    他惡狠狠地盯著牛師爺,問道:“為何?”


    韓屏很清楚,事到如今,那三百萬兩到底是挪用還是貪墨都由葉申一言而決。葉申早就恨不得弄死自己,絕對不可能幫自己開脫,‘貪墨三百萬兩’這個罪名已經板上釘釘。問題是自己一直把牛師爺視作親信心腹,從來沒虧待半分,給他送銀子送宅院送駿馬,甚至還把小妾的妹妹許給他,他為何還會背叛?難道葉申給的好處會更多?怎麽可能!


    牛師爺長歎一聲,一撩衣襟跪倒在地,向韓屏磕了三個響頭,輕聲道:“東主對在下恩重如山,在下永世不忘!在下忘恩負義背叛東主,實在是情非得已。在下不求東主寬恕,隻求東主好好交代罪行,千萬別做糊塗事,以免禍及親族!”


    “哈哈……好一個情非得已!”韓屏仰天大笑,指著牛師爺大聲喝道,“忘恩負義的狗.東.西,你且說說,怎麽個情非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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