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井口一千多米處的小山頂上,響起了一陣馬達的轟鳴聲,一台大型挖掘機正在清理著現場,不遠處是一台奇形怪狀的機器。


    “金省長,高速鑽機已經運到了,清理完現場之後,就會馬上開始作業,據跟隨鑽機來的工程技術人員介紹,這台鑽機的鑽井速度非常快,如果采用159的鑽具,每小時的鑽進速度可以達到十五米,這樣的話,有八個小時左右,就完全可以鑽到掘進麵。”


    看了看腕上的表,現在是早上七點鍾,也就是說到下午三點不僅可以給被困的礦工送風,還可以給他們輸送食物了,金帥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但願被困的礦工們能夠頂得住。


    按照緊急救援的慣例,事故發生後的七十二個小時是黃金救援時間,這個時候被困人員的生還可能性非常大,如果倪偉友動作迅速的話,或者說早一點想到這個辦法,被困的礦工們就不會吃這麽大的苦了。


    想到了這一點,金帥不由自主的皺起了眉頭,他知道即便把這些礦工全部救出來,事情也沒有完,接下來就是對事故責任的調查,如果有礦工傷亡,還要做大量的善後工作,而在進行這些工作的時候,勢必要觸動某些人的利益。


    省政府明文規定,要堅決取締年產十萬噸以下的小煤窯,瓦窯煤礦的產量不僅達不到,而且還沒有副井,又是誰允許生產和同意保留下來的呢?


    雖然金帥懷疑曹東陽和這座煤礦的礦主有某種關係,但在事實沒有調查情況之前也隻能是懷疑而已,如果這件事情屬實,再進行調查的話,勢必會引起一些人的強烈抵製。牽一發而動全身,一旦引起了政壇上的動蕩,金帥保證社會秩序穩定的計劃就會受到影響。


    現在的問題是,如果不對這件事情進行調查,或者說草草下一個結論,雖然能夠保持政治上的穩定,但省政府對全省煤炭產業的整頓將半途而廢,其他人看到瓦窯煤礦出了這麽大的事,都沒有一個人受到處分,這些人的膽子不是會更大了?今後誰還會再聽省政府的命令呢?


    “唉,真難啊,”金帥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他覺得空有渾身的力量就是沒處使,處處被人掣肘的日子實在是太難過了。


    看了看不遠處的空地,車輛比昨天剛來的時候又多了好多,很顯然增援的力量趕到了,這個時候也不能說浪費不浪費了,準備工作做得充分一點,也是很有必要的。


    一直跟在金帥身邊的孫東書看了看金帥,欲言又止,很顯然他有什麽話要說,迴頭看了看,金帥才明白,原來曹東陽和魏培江一直跟在他的身後。


    “你們兩個就不要陪我了,迴指揮部去該幹什麽幹什麽。”


    看到曹東陽和魏培江走遠了,孫東書拿出一張紙條:“首長,這是一個人遞給我的一張紙條。”


    隻有不到兩公分寬的紙條上麵寫了一行字:瓦窯煤礦的礦主李東山是曹東陽的表弟。


    金帥全明白了,為什麽在問瓦窯煤礦什麽時候開始生產的時候,曹東陽會替這座煤礦打掩護,為什麽煤炭局的局長錢誌偉不敢說真話,為什麽金帥在命令公安局抓起煤礦礦主,查封他的全部資產時,曹東陽的臉上會有那麽一種表情。


    “抓捕李東山有消息了嗎?”


    孫東書搖了搖頭:“聽說事故發生之前,李東山還在這裏,後來就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金帥點了點頭,招手叫過站在不遠處的邱樂忠:“秘書長,抓捕煤礦的礦主是處理這起事故的關鍵,這件事情你跟一下,必要的時候可以請省公安廳介入,絕對不能讓他跑了。”


    看到邱樂忠急匆匆的走了,金帥又陷入了思考中,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金帥可以說粒米未進,這倒不是說沒有吃的,關鍵是煩心的事太多了,既要考慮救出五十七名礦工,又要考慮下一步對事故的調查,以及如何應對因此而引起的一切不良後果。


    一連幾個電話打出去,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了,金帥這個時候才覺得餓了,一迴到指揮部,就聞到一股誘人的香味,看了看表已經快十二點鍾了,原來汽車把午飯給拉來了。


    剛吃完一個盒飯,幾輛高級轎車開了過來,從車上下來了十幾個人,走在最前麵的一個是省長助理符晨,另一個金帥卻不認識。


    “金省長你好,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國家安監總局的徐開征。”


    徐開征是金帥小姑父韓瑞亮的戰友,兩個人在那場自衛反擊戰中有著過命的交情,從這一層關係算起來,徐開征也屬於朱家派係的人,雖然和金帥是第一次見麵,但兩個人也是神交已久,徐開征自然不會像其他的領導幹部那樣,要等人介紹才講話。


    “徐局長好,我可是久聞你的大名啊,隻是沒想到您會親自來。”


    盡管兩個人是一個派係的,但現在不是敘舊的時間,金帥向徐開征詳細的匯報了救援工作的情況,側重提到了再有三個小時,就可以打通與被困礦工的聯係。


    徐開征擔任國家安全生產監督管理總局局長已經多年了,在聽到瓦窯煤礦竟然沒有副井的時候,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銳利的目光掃向了坐在斜對麵的曹東陽和魏培江。


    “中央非常重視瓦窯煤礦發生的這次重大事故,明確指示不惜任何代價,全力搶救被困井下的五十七名礦工,並做好善後處理工作,你們的救援工作是及時和有效的,對此國家安全總局非常滿意。”


    就像所有的領導幹部一樣,一開始講話是先肯定,隨後才是批評:“根據有關規定,年產十萬噸以下的小煤窯必須取締,不符合安全生產標準的煤礦也要立即責令停產整頓,而你們芒山市做得怎麽樣呢?這個小煤礦的年生產能力有沒有達到十萬噸啊?沒有副井,你們怎麽又能批準他們生產呢?”


    徐開征的話迴蕩在指揮部的帳篷裏:“如果你們不了解情況的話,就是監管不到位,確切的說是拿著群眾的生命財產安全開玩笑,我認為這不是一場天災,而是一場**,原因就是芒山市的領導工作沒有做到位,沒有把群眾的生命安全放在心上。”


    徐開征足足批評十五分鍾,曹東陽和魏培江隻是低著頭做記錄,連個屁也不敢放,金帥已經把他們批了一頓,現在徐開征又來上這麽一頓,這個滋味可是不好受。特別是徐開征說的那些話,如同一把把刀子在刺他們的心髒。


    對於金帥的批評,曹東陽和魏培江不敢不重視,對徐開征的批評,可就更要小心了。安全生產監督管理總局的局長,對事故的調查結論,可有著最後的決定權,他們做出來的結論,不要說紅州省委省政府了,就是中央也會重視的。


    一個漠視群眾生命,不執行國家有關安全生產管理規定的領導幹部,還會有什麽好下場嗎?拿下曹東陽和魏培江的官帽子也隻是一句話的事。


    看了看魏培江做的記錄,金帥突然覺得筆跡很熟悉,想一下明白了,孫東書給他的那張紙條就是魏培江寫的。


    魏培江之所以要這樣做,除了害怕曹東陽對他打擊報複之外,還想及早的撇清自己,而用寫紙條的方式,既可以讓金帥及時掌握到情況,又能讓金帥認出他的筆跡來,這可真是一舉兩得的好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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