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州省是一個靠出賣資源吃飯的窮地方,煤炭工業的稅收在整個財政收入當中占有很高的比例,本來一大批應該正常交稅的煤礦,在一些人的暗箱*作之下,搖身一變成為外商投資企業,改交的稅不僅不交還要享受到巨額的財政獎勵,這在其他省市是極為罕見地。正是應為這些原因,紅州的財政才更加捉襟見肘。


    紅州的財政很困難,本來應該精打細算過日子,把有限的資金用到發展經濟上,而一些人卻把大筆資金投入到為領導裝修住房和辦公室上,這不是窮折騰又是什麽呢?難道辦公室裝修得稍微差一點,就不能工作了?宿舍裝修得不豪華就睡不著覺了?這是什麽混賬邏輯?


    聽到莫沛寧的講話,倪偉友坐不住了:“沛寧同誌,你怎麽能這樣講話呢?紅州省的貧困是曆史遺留下來的問題,和我們在座這些人有什麽關係?正是因為這些年來我們重視了招商引資,所以香港老板才來我們省收購和投資了一些礦山,從而使我省的煤炭產量一年比一年遞增,如果沒有香港老板的投資,我們的煤炭產量能夠搞上去嗎?雖然我們給這些外資企業減免了一些稅收,但換來的卻是大筆的投資和先進的管理理念,煤炭業的稅收不僅沒有減少,去年反而增長了兩個百分點,就是一個很好的證明,你怎麽能夠置事實於不顧亂講話呢?”


    另一位省長助理符晨要求發言,在得到了金帥的同意之後說道:“煤炭業的稅收是比去年增長了兩個百分點,但我們也不要忘了,我省的煤炭產量比去年增加了百分之二十五,兩者的增長幅度根本不成正比,既然這裏麵存在一些疑點,我們就要拿出來討論,這怎麽能是不顧事實亂講話呢?”


    市長辦公會上形成了兩種不同的意見,金帥沒有表態,冷眼旁觀會場的形勢。他認為莫沛寧和符晨的講話是正確的,也說到了點子上。從這一方麵來看,省政府的領導班子中並不缺少敢講真話的同誌,也許這是潘辰玉留下的一筆最寶貴的遺產了,最起碼從這次會議上可以看得出來,莫沛寧和符晨沒有昧著良心,同陳沛文一夥同流合汙,也就是說省政府的領導班子還是有希望的。


    一時間倪偉友和莫沛寧、符晨之間唇槍舌劍,講話中也帶上了火藥味,像這種情況在以前的省長辦公會上,是從來沒有出現過,陳沛文鬱悶了,難道就僅僅因為換了省長,這些毛猴子又想趁機翻天不成?


    “今天是省長辦公會議,我認為這個問題就沒有必要再進行爭論了,像這種原則性問題,我們可以拿到常委會上進行討論。”


    潘辰玉當省長的時候,在辦公會上一旦出現了爭執不下的情況,陳沛文或者倪偉友就會提議把這些事情擱置起來,拿到常委會上進行討論,最後的結果就是常委會都會作出有利於他們一方的決定。


    今天這個會議上,表麵看陳沛文兩不相幫保持中立,實際上卻是在幫著倪偉友講話,裏麵的原因也很清楚,因為省政府的副省長當中,隻有陳沛文和倪偉友是省委常委,其他人在常委裏是沒有發言權的,一旦常委會作出決議,即便再有意見也要執行,否則一頂無組織無紀律的大帽子,就要扣到你的頭上。


    與會者的目光全部集中到金帥的身上,大家都想看一看新來的金省長,在這個問題上會有一個什麽樣的態度,隻不過一些人的目光裏充滿期盼,還有一些人則是淡漠,隻有陳沛文和倪偉友的眼睛裏帶有一絲挑釁,與會者當中很明顯的出現左、中、右三派。


    金帥非常清楚,他的表態至關重要,如果同意了陳沛文的意見,把這個問題提交省委常委進行討論,就會使一些同誌感到失望,而否決了陳沛文的意見,就等於公開與陳沛文站到了對立麵。


    兩害相侵權其輕,略一思忖,金帥說道:“省委是管幹部的,省政府是抓經濟的,工作各有側重,今天討論的這些問題,都是關於發展經濟方麵的,沒有必要提交省委常委會進行討論。省委是抓方向路線的,如果連這麽點小事都管的話,豈不是有點不務正業?這也不符合中央關於黨委要從繁瑣的行政事務當中擺脫出來的指示精神嘛。”


    金帥的講話給了莫沛寧和符晨莫大的信心,兩個人相視一眼麵露喜色,長時間被陳沛文給壓製得喘不過氣來,今天有了新省長的支持,終於可以看到希望了。


    喝了一口茶,金帥繼續說道:“對於開源節流這個問題,這次會議上就不做討論了,這篇大文章我們總歸是要做的,但不是現在,現在我們討論的議題是如何解決我們目前麵臨的財政困難,大家從這方麵多動動腦子,講話時不要離題太遠。”


    金帥的講話就是在和稀泥了,把開源節流這個議題掛起來,不僅給了雙方一個台階下,還讓所有的與會者的心裏,都會抱有一線希望。


    “我非常讚成金省長的講話,大的原則問題我們可以先放一放留在以後討論,現在主要是研究如何解決燃眉之急。我初步計算了一下,如果年前沒有八十個億的資金,這個年要想順利過去是非常困難的。反正我的招數已經使完了,看看其他同誌還有沒有更好的辦法。”


    陳沛文講完,用挑釁的目光看向了坐在他斜對麵的莫沛寧和符晨,意思是說你們兩個不是要開源節流嗎?不是嫌那些外資煤炭企業交的稅少嗎?你們有本事就去要,隻要不被人家打出來就行。


    除此之外,陳沛文的講話裏還有撂挑子的意思,而這也正是金帥希望看到的,正好想把財政大權抓到手裏,陳沛文倒主動送上門來。


    “沛文省長,我們可不能帶著情緒工作呀,剛才你說你的招數已經使完了,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你對我省目前麵臨的財政困難狀況,已經沒有辦法解決了”


    陳沛文愣了一下,話已經當著眾人麵說出去了,總不能食言而肥吧,琢磨了一下,陳沛文點了點頭:“金省長的理解很對,我確實沒了辦法。”


    金帥點了點頭:“沛文省長都沒了辦法,可見問題已經非常嚴重了,但是,工作總要有人去做,我的意見是把財政這一塊調整給其他同誌去管,大家覺得怎麽樣啊?”


    盡管心裏酸溜溜的,陳沛文依然裝出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在一起工作多年,誰有什麽本事大家都清楚,財政這個爛攤子是沒有人願意接過去的,紅州省的財政大權最後還得由他掌管,這樣一來,陳沛文就占據了主動,可以拿著這件事情和金帥討價還價了。


    “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這些年受了多少委屈,隻有我這個常務副省長自己心理明白,有人能把這個擔子接過去,我求之不得。”


    陳沛文的話裏有兩層意思,首先他將了所有與會者一個軍,按照有關規定,財政工作一般都由常務副省長分管,除此之外就是金帥這個一把手了。陳沛文認為,他和財政部副部長陸天明的關係那麽密切都要不來錢,其他的副省長就更不可能了,即便就是金帥這個當省長的出麵,也未必能行。


    既然其他的副省長不敢接這個爛攤子,金帥即便不把財政大權再還給陳沛文,也能自己把這個爛攤接過去,到那時可就有金帥的好看的了。


    在助手們的臉上掃了一遍,金帥笑道:“我們省的財政確實是個爛攤子,短時間之內要想籌集到八十個億,既然沛文省長在這件事情上已經無能為力了,恐怕其他的同誌也沒有這個能力,看來隻好由我這個當省長的勉為其難了”


    金帥的話音剛落,陳沛文帶頭鼓掌,與會者很難得的就這個問題形成了統一意見。看著陳沛文得意洋洋的樣子,金帥心裏忍不住的笑,你陳沛文再聰明,心眼再多,也要被我玩弄於股掌之中,你以為我就拿不出八十個億來了?不要說八十個億了,隻要我一句話,就是七百個億明天也會轉到紅州省的財政賬戶上。


    “這件事情既然定下來了,我們就要約法三章,從今天開始,超過五十萬的財政開支,必須經過我的批準,否則財政廳不予撥款,會後形成一個文件馬上發下去,”金帥的目光看向了坐在後麵的財政廳廳長:“沈新俊同誌也在這裏,我要和你說句醜話,如果你敢違反這個規定,就不要怪我對你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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