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鎮乾走出醫院,點上煙,細碎的劉海稍稍擋在眸子前,遮住陽光。

    “聊聊?”在醫院門口沒走的蕭朗迴過頭。

    “行。”李鎮乾點點頭。

    兩人並肩而行,影子在光下慢慢延長。

    “我明白一些,但又不明白。”悶頭抽煙走了許久,李鎮乾終究是先開了口。

    “這麽多年了。”蕭朗深吸口煙,摟住兄弟的肩膀,“從上次那事之後,我知道你和蔓草是徹底黃了,現在……你應該明白。”

    “我不甘心。”李鎮乾苦笑的搖著頭。自小便是金字塔頂端的他遇見了這世上最無解的問題,“為什麽會是這樣?”

    夾著煙的手不停揉著眉毛,李鎮乾生平第一次感到有些挫敗:“我可以,我真的什麽都可以,我為什麽就是得不到她,她明明離我這麽近,觸手可及,卻又感覺咫尺天涯。我還要怎麽做?我到底要怎樣才能讓她喜歡上我?”

    “你能怎樣呢?”蕭朗看著這喜歡某個女孩喜歡了二十年的男人,“那是女人的心,不是權力也不是錢,你再聰明,能讓一個不愛你的人愛上自己麽?”

    “我以為我能感動。”

    “你確實感動了。”蕭朗深吸口氣,拉著李鎮乾在一塊草坪上坐下,嘴角咬住煙,臉上有了笑容,“記得以前我們那個大院,東南西北四個大院,你為了鄭蔓草打成了兩個大院,後來陳坎虎和牧子也給你打服,四個院隨咱們玩,隨咱們見鄭蔓草,不記得宮三了嗎?別人就摸了蔓草的手一下,你追著他打到他爺爺家,整個院誰不知道你就是喜歡她。但是結果呢?”

    李鎮乾始終沉默,手中煙似最烈的酒。

    “她就是不愛你。”蕭朗仰頭看天,口中煙被他吹進陽光裏,“就像何子言的功夫,我就是學不會,這些是命,我們要認命。”

    “我不甘心。”低頭掐滅香煙,李鎮乾輕聲開口,“事兒不管怎麽樣,我們始終是兄弟。”

    “那你要木頭怎麽做,你要蔓草和兔子怎麽做。”蕭朗看著這倔強,“從小的兄弟,不要走到這一步,這是大家的意思。何子言他可是為了和木頭的一個約定差點死了,你現在出門找找,這樣的人還有多少?”

    “可這是感情。”李鎮乾邊說邊笑,整個人笑的有些發顫。

    “兄弟,你做你的,我們誰都不會問。”蕭朗脫掉身上的外套,“你要是憋不住這氣,我陪你打。”

    “過了。”李鎮乾擦掉笑出來的眼淚,抬起頭,眼眸在陽光下分外耀眼,“我能等,一輩子等都行。”

    ……

    夜深,何子言守著電視機上的節目發呆。

    此時的他非常孤獨,身邊無一人。這種孤獨,他忽而間非常喜歡。

    尊龍的臉龐始終在腦海中揮之不去,伴隨著之前的血腥記憶,他發現記憶中的那片灰更加深沉了,那種,血淋淋的快樂……

    你們有未來嗎?

    側身躺在床上,他閉眼深吸口氣,李鎮乾忍了一個月的話,終於是在今天下午說了出來。

    一想到此,他不禁迴憶起從病床上剛剛醒來時的場景……

    那個女孩,或者說是那束陽光。她就站在他的眼前,咬住唇忍著哭聲,那蒼白臉色下的惶恐與歉疚,著實將他的眼眸刺的生疼,讓他好生虧欠,讓他不敢接住對方的擁抱,不敢用自己這雙沾滿血的手,觸碰這朵美好。

    “師公,我究竟應該怎麽辦?”眼眸睜開,何子言在這夜裏輕輕呢喃,肺部還殘有灼燒感,腦部與胸腔亦是如此。

    這一刻,何子言好想好想西山了。

    “噠,噠。”

    腳步與開門聲一同響起,進來的人帶著一身煙味,體型消瘦黝黑。

    “好些了嗎?”馮木錫輕輕拉起椅子坐在何子言床邊,抬頭看著這片黑暗,沒有開燈,“人還是沒有找到頭緒,他們太專業了,監控視頻現場痕跡都處理的太好,要不是你後麵吸引火力,那晚去的那一隊人估計沒一個迴的來。而且,他們先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沒事。”何子言笑著搖了搖頭,“毒販那邊怎麽樣了。”

    “全端了。”馮木錫側頭看了眼門外,小心翼翼的拿出包煙,然後悄悄的塞了一根給何子言,“這群小逼崽子,我剛好沒地方出氣,讓他們兄弟二人團聚了。”

    “那就好。”何子言夾住煙,從床上吃力的爬起來,挺直腰,躲著接上了馮木錫手裏的火,而後長長的舒了口氣。

    “什麽時候能下床?”兩柄煙槍吞雲吐霧,那火光在黑暗裏微微閃爍。

    “快了,這右腳發力太猛,後麵又被其中一個人直直打中了膝蓋,一時間有點問題。”何子言側身嘬了口煙,將煙灰點入馮木錫早已準備好的杯子裏。

    “你呀,以前經常受傷是吧?我看你那群醫生個個虎的很,本來我還想給你報銷醫療費的。”馮木錫聞言心頭一定,翹起二郎腿,臉上有了笑容,“一人挑一隊人還能跑這麽遠,現在我們部門個個都曉得你這號人物了。”

    “得,這事兒我可不敢做了。”何子言學著馮木錫的語調開口打趣,“你跟蕭朗兩個合夥把我坑到猛甸背這麽大的事,要不是後來蔓草告訴我,我還不知道我一開始是當教練的嘞。”

    “哈哈哈。”馮木錫被煙嗆到了,趕緊擺擺手,手裏的煙跟應援棒一樣一晃一晃的。

    “對不起。”

    聲音輕輕發出,聽得何子言眼眸微微低垂。

    “說一遍就夠了。”何子言將煙掐滅,把被子拉到鼻梁處。

    “行。”馮木錫微笑的應著,將現場的痕跡處理幹淨,帶著煙灰杯站起了身,“等你好了,咱們好好喝一頓,老餅他們也一直問著你。”

    “好。”何子言的聲音從被子裏傳來。

    “溜了。”馮木錫擺擺手;將病房門輕輕關上,接著狠狠搓了把臉,一臉認真的快步下樓,準備繼續和那夥人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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