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淑嘉一麵說,一麵仔細地觀察著蕭稷的神色,緩緩道:“潘姐姐此行突然,且頗為著急,想來是有什麽不得不即刻動身趕往大通碼頭的理由……”


    馮淑嘉的話太出人意料,蕭稷難掩驚訝,怔了怔,才徐徐開口問道:“馮姑娘以為潘玉兒為何這般著急,突然疾奔大通碼頭?”


    但願不是如他猜測的那樣,潘玉兒和他一樣,也是奔著李奉賢的那船私鹽去的。


    馮淑嘉見蕭稷麵色微沉,心中暗自有了計較,麵上卻極為坦蕩地攤手搖頭:“不知……”


    語氣一頓,又道:“不過,此事實在反常,君公子既然想要查清楚潘姐姐的事情,不妨借機一探。”


    蕭稷眉頭皺了皺,他近日見從潘玉兒那裏查不出什麽來,而潘玉兒除了神秘莫測,並未對他造成什麽威脅,便忙著暗查李奉賢販賣私鹽之事,一時放鬆了對青竹巷姚家的監視。


    沒想到,剛一放鬆,就出現了這事。


    要不是馮淑嘉來提醒,隻怕要等到他派去的人在大通碼頭和潘玉兒撞上,才會發現了。


    蕭稷略一遲疑,抬手給馮淑嘉續了茶水,半開玩笑似的地問道:“潘姑娘是馮姑娘的好姐妹……馮姑娘此番怎麽會特地來告知在下?”


    說罷,便又去往壺裏續水,並未特地去等馮淑嘉的答案,好似他方才不過是隨意一問。


    可明眼人都明白,蕭稷問這話實則是大有深意。


    采露麵露緊張,盯著馮淑嘉,生怕馮淑嘉說出什麽不得體的話來。


    好在馮淑嘉不過是抬眉瞟了一眼蕭稷,似笑非笑地頂了迴去:“我和潘姐姐關係如何,君公子不該是清清楚楚嗎?”


    能知道她和潘玉兒互相派人暗查對方的底細,蕭稷又怎麽會不明白在她和潘玉兒之間,所謂的“好姐妹”不過是麵子上的事情。


    蕭稷被馮淑嘉如此戲謔暗諷也不生氣,反而覺得小姑娘這般故作老成,很是別致可愛,嗬嗬笑了兩聲,似歉疚地舉杯致歉:“馮姑娘言重了,言重了……”


    馮淑嘉無意就這件事情和蕭稷辯個明白清楚,客套地舉杯輕啜一口,想了想,還是好意提醒一句:“不過,從目前看來,潘姐姐對你並無惡意……”


    其實,潘玉兒對眼前這個風姿儒雅的年輕人豈止是沒有惡意,簡直是愛意滿滿。


    馮淑嘉垂目腹誹一句。


    “所以,防歸防,君公子可不要做什麽過分的事情。”馮淑嘉抬頭,迎著蕭稷的目光,正色道。


    不管怎麽說,前世潘玉兒並未攔著攝政王蕭稷為馮異平反,今生也未做出什麽對不住她的事情,她並不願意與之為敵。


    而且潘玉兒是做過攝政太後的人,連新帝都要看她的臉色行事,拋卻個人感情,隻怕眼前這位君公子也未必是她的對手。


    蕭稷見狀,亦正襟危坐,鄭重迴應:“馮姑娘請放心,這點操守在下還是有的。”


    潘玉兒除了神秘莫測,三番兩次闖進他的計劃之外,並無對他不利之處,如非必要,他也不願意傷及無辜。


    馮淑嘉點點頭,表示信服。


    目的達到,馮淑嘉也無意多留,遂起身告辭道:“既如此,那我也不便再叨擾,以免耽誤了君公子的正事。”


    蕭稷也不多加挽留,起身再次抱拳謝過之後,便親自送馮淑嘉出了清風茶樓,目送她登車離去,這才轉身踱迴店內。


    至於柳元,則早已在馮淑嘉告知潘玉兒的反常時,就已經從後門離開,直奔大通碼頭而去。


    路上,采露不時地抬頭偷覷馮淑嘉一眼,滿腹話語,卻最終什麽都沒有說。


    馮淑嘉看了不覺好笑,歎氣道:“你想問什麽就問吧,別把自己給憋壞了。”


    采露不好意思地笑了,神情卻是明顯一鬆,忙開口問道:“姑娘,恕奴婢僭越了……雖說潘姑娘曾經打過芙蓉裳的主意,但是君公子和咱們更沒有交情……可您今日為何要將潘姑娘的消息透給君公子知道?”


    “自然是‘投桃報李’。”馮淑嘉眉梢微挑,語氣裏是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任性嬌縱,而非以往的全然謀算人心,“‘來而不往非禮也’,上次芙蓉裳新店開張,君公子送上那麽一份‘厚禮’,若是不迴報一二,怎麽對得起他的這番‘良苦用心’!”


    既然對方主動扔給她和汾陽王不和的“證據”,那她就讓他去煩惱那船私鹽算了。正好如今不論是她,還是武安侯府,都不好冒冒然對汾陽王出手。


    而且從方才她提及潘玉兒疾奔大通碼頭時對方的反應來看,隻怕他或多或少都對大通碼頭那些見不得人的交易,有些了解。


    采露卻以為馮淑嘉是記恨上次蕭稷既想得利又想借機攀上武安侯府的事情,所以故意要利用蕭稷幫著一起調查潘玉兒如此著急趕往大通碼頭的的原因,頓時鬆了一口氣。


    “我還以為姑娘是……嘿嘿,是奴婢想錯了……”采露絞著帕子羞赧道。


    “你以為我此舉為何?”馮淑嘉睨了采露一眼。


    “沒有沒有沒有……”采露慌忙擺手,“姑娘年紀還小,怎麽會……嗬嗬……”


    奇奇怪怪,吞吞吐吐的,也不知道都在說著什麽。


    馮淑嘉搖搖頭,收迴心思,專注地思考起今日和張掌櫃商量的事情來。


    而芙蓉裳內,石進安排好黃五娘的事情,迴到賬房聽完張掌櫃的話,頓時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問道:“姑娘準備借機和裁雲坊宣戰,公開一較高下?”


    見張掌櫃點頭,石進失色驚唿:“她真是瘋了!瘋了……”


    裁雲坊可是京城繡坊的領袖,樹大根深,經過這麽多年的經營,無論是進貨渠道、縫製衣物,還是銷售渠道,都遠非其他的繡坊可比。


    別的不說,就單說內務府的那一筆買賣,就足以保證裁雲坊屹立不倒。


    更何況,裁雲坊背後還有兵部尚書安遠誌做靠山,又和汾陽王關係密切,以芙蓉裳目前的實力,要想和裁雲坊打擂台,那簡直就是以卵擊石!


    這簡直太瘋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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