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淑嘉大驚,念春走時還好好的,怎麽迴來就躺在擔架上了?難不成真的是舍命幫助馮淑穎逃跑了?


    抬頭看向白氏,卻見白氏連看都不看念春,直接從她身邊邁過,在正中的主位上坐下,眉宇間一片寒肅,頓時了悟。


    看來,去芷荷院傳信的人,隻是告訴她馮淑嘉失蹤了,卻故意隱瞞了失蹤的具體細節。


    主動設計與人私奔,這樣的事情在白氏看來是罔顧禮儀、敗壞風俗的,所以才特地吩咐對她隱瞞,免得汙了她的耳朵吧。


    那今日為什麽又帶著她一起上堂審問了呢?


    馮淑嘉心中不解,卻很珍惜這樣當麵質問,弄清真相的機會,便乖巧溫順地立在白氏身旁,看著白氏審問。


    “穎姑娘是怎麽失蹤的,你來說。”白氏指了其中一個婆子,喝問道。


    馮淑嘉認得那婆子,夫家姓羅,和身邊跪著的李婆子都在頤和堂裏做活,生得孔武有力,更難得的是心眼憨直、忠心耿耿,難怪被派去伺候並監管馮淑穎。


    羅婆子戰戰兢兢地叩首迴道:“迴夫人的話,當時天色已完,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大家便就地紮營安置。帳篷還沒紮好,穎姑娘說要小解,留奴婢兩個先紮帳篷,她則帶著念春去了不遠處的小樹叢後……”


    羅婆子說著,指了指旁邊跪著的李婆子。


    “她讓你們留下來,你們就流下來了?”白氏冷笑嗬斷,“那我派你們去做什麽?!”


    羅婆子和李婆子嚇得雙雙跪伏在地,一疊聲地求饒:“奴婢跟穎姑娘辯解了,可是穎姑娘擺著堂姑娘的譜兒命令我們,又說我們有心叫嚷得大家都知道,讓她丟臉……


    趁著奴婢道歉的功夫,她就氣衝衝地帶著念春走了……


    奴婢見穎姑娘沒有走遠,就在不遠處的小樹叢後矮下身子,想著就這一會兒工夫應該沒有大礙,就先留下來紮設帳篷了,不時地還朝樹叢後看一眼……


    可誰知道,穎姑娘竟然會和念春換了衣服釵鬟,悄悄地從小道兒溜走了,還留下念春來哄人呢……


    紮好帳篷,等了許久也不見穎姑娘迴來,奴婢不放心,就忙去小樹叢後察看。誰知道換上穎姑娘穿戴的念春,竟然會趁著天光黯淡不易分辨,捂著臉朝樹林深處狂奔而去呢!


    奴婢焦急大喊,大家都忙去追‘穎姑娘’。念春又專往刁鑽處鑽,也不怕荊棘樹叢,陡坡陷阱的,大家誤以為她是穎姑娘,既不敢過於逼迫,也不敢下重手傷害……


    這樣一來二去的,等到念春跑得沒有力氣,自己跌倒在地,從坡上滾落下來,大家才發現自己被騙了。


    等再迴頭找穎姑娘時,哪裏還有蹤影……”


    馮淑穎一個十三歲的弱女子,雙腿又剛拆除夾板,尚未痊愈,單憑自己,哪裏能這麽快而順利地逃脫,隻怕是趁著念春和眾人周旋的混亂,和李景派來接應的人乘車或是騎馬快速溜走了吧。


    白氏並沒有因為羅婆子的辯解就輕饒過她,待詢問清楚羅婆子所說無誤之後,就派人把她和抖成篩糠的李婆子一起押了下去。


    兩人都知道自己犯下了大錯,將活生生的穎姑娘給弄丟了,也不敢出聲辯解,隻是嚇得渾身脫了力,站都站不穩了,任由別人將她們半架半拖地拉了出去。


    “她們兩婆子眼神不行,腿腳不便,難道你們這些護衛也都是吃白飯的!”白氏指著單膝跪地的護衛們,柳眉倒豎,怒道,“你們可都是張護院親自挑選出來的,我也因此而對你們寄予厚望。可是,結果呢,你們竟然被兩個十三歲的小姑娘哄得團團轉!”


    護衛們都深深垂下了腦袋,深以為恥辱。


    明明出發之前,張護院和夫人都一再交代,務必要將穎姑娘平平安安地送迴郴州,完好無缺地交還到她的父母手上,他們也是拍著胸脯保證過的,誰知道結果竟然是自打嘴巴……


    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可是他們卻言而無信,在眼皮子底下弄丟了武安侯府的堂姑娘!


    都是自大輕敵惹的禍啊,他們自以為一個嬌滴滴的嬌小姐很容易看管照顧,誰知道穎姑娘竟然會不安心迴鄉,在半道上和念春合謀,私自潛逃呢……


    “我知道你們一個個都是千金重然諾的漢子,我也不訓責問罪了,等張護院帶著穎姑娘迴來了,你們自己找他請罪去!”白氏眉頭擰成了疙瘩,揮手趕人。


    這些人都是張護院的兄弟,又得過馮異的讚譽,她不想像對待後宅仆婦那樣厲聲嗬斥教訓打板子,免得他們深以為是折辱。


    她相信張護院肯定會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複。


    護衛們羞愧地抱拳躬身退去。


    偌大的廳堂裏,頓時隻剩下了躺在擔架上的粗聲喘氣的念春。


    白氏沒有再像方才一樣著急詢問,反而拿起一旁桌上的茶盞,慢悠悠地品了起來。


    馮淑嘉在一旁看得分明,當白氏說“等張護院帶著穎姑娘迴來”這句話時,念春本來微闔的眸子倏地瞪大了,十分震驚和憂心的模樣。


    雖然不過是一刹那的事情,旋即念春便又合上了雙眼,但是一直盯著她的馮淑嘉又怎麽會錯過這種細微的變化呢。


    馮淑嘉看到了,白氏自然也看到了,那句話,本來就是說給念春聽的。


    念春能夠舍了命去幫助馮淑穎逃脫,事後又不論別人怎麽逼問都閉口不言,可見是個心性堅韌的。


    對付這樣的人,要麽不問,要麽一問就戳中她的痛腳。


    沉默了足夠的時間,白氏放下茶盞,揚聲問臘梅:“你去問問,張護院什麽時候帶著穎姑娘和中山伯世子迴來。”


    既然馮淑穎膽敢與人私奔,那這件事情就無論如何都不能隱瞞下去了,一來她不想被李景捉住把柄拿捏,二來馮淑穎也不值得她用心去維護。


    事情到了這一步,那就隻能先發製人,把責任都推到李景頭上,打上門去,讓李景和馮淑穎都明白,武安侯府不是他們兩個能夠隨意算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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