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茶沉默著,一聲不吭。


    在剛剛那番禁忌的情事之後,簡茶半點也不懷疑這話的真實性。


    事實上,對於易如故的暴躁麵,她以前就見識過,她記得最開始的時候她提出要和他分開,而他的要求居然是和她做,彼時,她才十五歲,那時候,她嚇得落荒而逃。


    現在,她當然不會跑。


    她隻是一動不動地靠在牆壁上,恍惚間,她覺得易如故那些溫柔美好徹底坍塌,然後露出猙獰的麵孔來。


    或許是分隔這一年思念太甚,或許是她太愛他了,在她的心底,她的少年完美如天神,他給了她愛,給了她救贖,於是她愛他,瘋狂又熱烈。


    所以,被傷害到的時候,總是格外疼的。


    可她從來安靜隱忍,她絕不是個會把自己的傷口露出來給他人旁觀的人。


    她隻是安安靜靜地靠坐在牆壁上,傀儡一般任由對方親吻。


    易如故感受著身下寧靜到詭異的身體,莫名有些害怕起來,他下意識地撤離了自己的唇,然後筆直坐著。


    漆黑的夜裏,靜謐的階梯教室,易如故有些受傷地垂下眼簾,他的指尖,輕輕顫抖了起來。


    敏銳如他,自然察覺到了簡茶對他的失望,她現在給他的感覺,就像是一座死火山,往日裏的熱切,再也不複。


    於是他終於明白,他從來不是她喜歡的模樣。


    真實的他,和她設想的他,截然不同。


    於是,她前所未有的失望。


    但易如故不打算去掩蓋和解釋,因為最真實的他,隻會比現在更令她失望,如若現在的他她都無法接受,那他們還會有以後麽……


    “唿!”


    長長地吐出一口鬱氣,易如故站起身,說:“不是要去上廁所麽?我陪你一起去!”


    現在黑燈瞎火的,自然沒人看得清簡茶的模樣,他當然不會再堵她。


    簡茶仍然沒有做聲。


    易如故則幫著她把書本重新整理好,又替她把t恤的下擺重新塞迴了裙子內,然後他去牽她的手:“走吧!”


    簡茶終於有了反應,她望著那隻手,語調淡漠:“放開!”


    易如故怔了怔。


    簡茶又道:“不放開的話,難道你真打算再這裏強…奸…我啊!”


    強…奸嘛!


    易如故的身體一晃,臉色瞬間一片雪白。


    而簡茶,則衝著他怔忪的間隙,掙脫了她的手,她也不指望他讓路了,直接爬上了長桌,跳到前排,拿上書本,大步離開。


    易如故見簡茶走遠了,這才迴過魂,小跑著去追。


    在教學樓的大門門口,易如故追上了她,他一把抓過她纖細的手腕,卻不知道要做什麽,於是便隻是低低地喚道:“茶茶……”


    簡茶下意識想甩開他,可少年握得很緊,且越握越緊,握得簡茶的手腕都開始泛疼,她不由自主地蹙了蹙眉,低唿:“疼……”


    易如故這才稍微鬆開了她一點,他定定地盯著她幾秒鍾,然後一把將她拽入懷裏狠狠抱緊。


    這一刹那裏,易如故壓抑、憂傷、不安、焦灼,可他幾乎是本能地不想放開她。


    她是他的唯一。


    鬆開了,好像就會徹底失去似的。


    外頭風雨交加,室內安靜的一隅,少年緊緊抱住他此生僅存的溫暖,固執又倔強。


    簡茶在那近乎窒息的擁抱裏莫名有些煩亂,她被少年摟在懷裏,聲音也因此變得沉悶:“放開我好嘛!我需要一個人靜靜,好好想想。”


    易如故心髒一揪。


    好好想想?!


    想什麽?


    和他分手麽?


    不是說過那麽多那麽多漂亮的情話的麽?


    都是騙我的對吧,不然,為什麽要遲疑。


    易如故一時間愈發痛苦焦躁起來,他像是被困住的獸,找不到出路,於是他又俯下頭,親吻她,細致又溫柔地舔吻,像是在安撫她,但更像是在安撫自己。


    簡茶卻愈發煩亂了,她閃躲著避開他的吻,與此同時,手上本能地用力,狠狠推了他一把。


    易如故親吻她的時候,非常溫柔,所以不自禁地放開了對她的禁錮。


    如今被這麽一推,他重心微微有些不穩,踉蹌著後退了幾步這才站穩了看她。


    白色的閃電劃破漆黑的夜空,這世界有一刹那的光亮。


    簡茶也瞥見了少年的臉龐,不知道是不是這閃電的光太過慘白,以至於照射在少年臉上的時候,也變得分外慘白起來。


    轟隆隆,雷鳴陣陣。


    那巨大的喧響裏,她突然有些歉疚,但想到在階梯教室發生的事情,就又是委屈又是生氣,還有一絲迷茫。


    她說:“讓我一個人安靜待一會兒,別來煩我,成麽?”


    扔下這話,她就抱緊了書本,衝入雨中。


    漆黑的夜裏,簡茶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往宿舍跑去,冰冷的風裹著豆大的雨點砸在身上,簡茶的衣服正在以最快的速度濕掉。


    風吹在半濕的身體上,她覺得有些冷。


    秋天,是真的來了。


    心底亂糟糟的的簡茶埋著頭奔跑,根本沒注意前方,於是一個轉角,她直接撞在人身上。


    “對不起。”


    她禮貌地道歉,然後便離開。


    對方卻突然說:“等一下。”


    簡茶其實沒有半點心思搭理對方,可自己撞人在先,就這麽跑掉怎麽也說不過去,於是她站定,迴頭看他,等著他的後話。


    黑燈瞎火的,簡茶根本看不清對方的容顏,隻覺得對方很高,撐著一把大大的傘。


    很快,那把傘便往她身上傾斜,擋住了外頭的風雨。


    然後,對方又說:“走吧,我送你迴去!”


    簡茶內心煩躁,一開始並沒有辨別出這聲音,現在再聽一遍,結合對方的身形,簡茶便認出了他——顧淺行。


    對於這位顏值逆天的學長的好意,簡茶想都沒想,直接拒絕道:“不用了,我跑迴去,很快的。”


    顧淺行聲音不大,卻極富穿透力,外邊雨聲喧囂,他的聲音依然幹淨清晰,他說:“還是送你一程吧,女孩子淋雨不好,而且你這穿的衣服若是濕了也不好。”


    簡茶穿的就是一件白t,t恤一濕,自然就會透,然後……走光。


    簡茶當然並不願看到自己走光,但是她還是婉拒道:“謝謝學長,但是真的不用了,反正全校停電,也沒幾個人看得到我穿了什麽。”


    顧淺行笑了笑:“放心,馬上來電。”


    簡茶愣住了:“呃……”


    顧淺行解釋說:“我剛打了物業的電話,那邊說是因為下雨有一處電路短路,他們正在搶修,而且快好了。”


    簡茶自然是不信的,可她卻不得不信了,因為就那一刹那裏,全部的燈光迴到人間,整齊排列的路燈也逐漸亮起白色的光。


    而撐傘的少年笑得清雅幹淨,他說:“這不來電了嘛?”


    簡茶看著昏暗路燈光裏對方掛著幹淨笑容的白皙麵龐,感覺微微有些玄妙。


    她突然想起 《聖經》的開篇:“神說,要有光,於是便有了光。”


    雖說這就是個巧合,但簡茶的感覺還是挺好玩的,就連那鬱結的心,也好了不少。


    她也不矯情了,笑著說:“那謝謝學長了!”


    “客氣,畢竟……”接下來的話,顧淺行沒有說出口。


    簡茶追問道:“畢竟什麽?”


    顧淺行聲音寧和清淡:“沒什麽,我們迴去吧!”


    簡茶也沒多問,便隻是抱著書,和顧淺行肩並肩,平靜地往女生宿舍走去。


    她沒有迴頭,自然沒有看到——


    路燈的盡頭,密集的雨點裏,站在漆黑長夜裏的易如故注視著這一切,雙拳緊握,渾身顫抖。


    簡茶很快便抵達女生宿舍。


    她再度表示感謝:“謝謝學長,我迴去咯!”


    顧淺行撐著傘,微笑著點頭,然後叮囑道:“迴去洗個熱水澡,別著涼了。”


    “好的,謝謝!”


    對於一個陌生又漂亮的男人,簡茶有著固有的客氣和疏離。


    說完這話,她便轉身,進了女生宿舍。


    顧淺行目視著簡茶消失在視線裏,便轉身往自己的宿舍樓走去。


    三分鍾後,顧淺行便進了宿舍樓,他還沒來得及收傘,一記拳頭就砸在他臉上。


    那拳頭又狠又準,力氣更是大到不可思議,顧淺行隻覺得滿口血腥,而對方更是直接衝了上來,抱著他腳一絆,他便“咚”的一聲摔在地上。


    緊接著,對方的膝蓋便抵在自己胸口,然後,便是如同夜雨一般頻繁的拳頭。


    這一切,快到不可思議。


    等顧淺行反應過來,他已經被人胖揍了一頓,而宿管大叔和路過的同學意識到了什麽,這才跑了過來,開始拉架。


    這種當著人麵打架的行為是要記過處分的,要是行為非常惡劣和嚴重,甚至可能會開除。


    易如故卻根本顧不得這麽多,他被人拉開,還毫無顧忌地撂狠話:“以後離她遠一點,不然我見你一次就揍你一次。”


    宿管大叔嚴厲得嗬斥道:“易如故,你夠了!”


    易如故恍若未聞,他隻是死死地盯著對方。


    顧淺行被打得滿臉紅腫,他卻渾不在意地輕笑起來,他緩緩站起身,抬手擦了擦唇角的血汙。


    他自然知道易如故說的是什麽事情,可他卻對那威脅毫不在意,他隻是淡笑著說:“怎麽,怕你的女人被我搶走啊!”


    易如故握緊了拳頭,又想衝過去揍人。


    一旁的同學立馬攔住了他。


    顧淺行又說:“不對,應該是,怕你的女人又被我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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