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禮認為,高順不但帶了三萬多大軍到徐州,背後還有強大的河北,有悍勇無敵的北疆軍,高順那份視敵為無物的從容和氣勢,令人心折。跟著高順,跟在北疆軍後麵,就沒有人可以阻擋自己報仇的腳步。


    想到戰死疆場的數萬青州軍將士,想到曾追隨青州軍四處征戰死傷無數的無辜百姓,想到正在遠處戰場上浴血奮戰的兄弟們,想到即將開始的血戰,尹禮不禁熱血沸騰,仰首長嘯,恨不得立即躍馬揚槍,飲血沙場。


    “劈啪……劈啪……”陷陣軍團的戰旗在風中狂舞,如同一頭噬血猛獸在迎著獵物飛騰、咆哮,殺氣凜冽。


    望著這麵沐浴在夜色中的大旗,尹禮心潮澎湃。


    跟著這麵威震天下的陷陣戰旗,自己從此將縱橫天下,再也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威脅到自己的生存。


    在不久的將來,也許自己還能盼到拜將封侯的那一天,看到天下穩定、百姓安居樂業的那一天。


    ………………


    斥候飛奔而至,向李封稟報道:“將軍,敵人來了,距離我們三裏。”


    “傳令各部,準備迎戰。”躺在大樹下的李封一躍而起,舉手狂唿道,“開戰,開戰……今日定要誅殺朱靈,為死去的兄弟們報仇血恨。”


    尹禮高聲怒吼,一把搶過掌旗兵手上的大旗,在陣前飛速狂奔,大吼道:“兄弟們,報仇雪恨,報仇雪恨……”


    這一戰,不但是為去年死去的兄弟們報仇的行動,也是為接下來投靠河北獻出的投名狀。尹禮非常清楚,如今的形勢,河北勢大,他們再想自己當老大,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殺……”一萬多青州軍將士齊聲高唿,殺聲震天。


    激戰在黑夜裏迅速展開。


    兩軍相遇,猛烈相撞,慘烈的廝殺霎時激起了驚天血浪,黑夜在血腥和呐喊中劇烈顫粟。


    尹禮手執長矛,奮勇當先。一個又一個的敵卒倒在了他的腳下,噴射的鮮血和狼藉的屍體鋪就了一條報仇的血路。


    十幾個青州軍士卒酣唿向前,銳不可當。他們護衛著高舉大旗的掌旗兵,緊緊跟在尹禮後邊,一往無前。


    青州軍將士們跟在大旗後麵,奮勇拚殺,他們聲嘶力竭地叫著喊聲,似乎要把滿腔的仇怨盡情發泄在這一戰之中。


    ………………


    莒城令陶罡焦慮不安,背著手在城樓上團團亂轉。


    幾位軍司馬、軍候等軍中大吏圍在他四周,神情激憤,不停的揮舞著雙手高聲吼叫著。


    曹豹、秦宜祿兩人在半個時辰內,十次派人向陶罡求援,戰況極為危急。


    曹豹在口信中說:“朱靈偷襲青州軍大營失敗,一萬丹陽兵被數萬青州軍包圍在了沭水河畔,危在旦夕。雖然自己有心率軍救援,但青州軍悍不畏死,硬是擋住了自己求援之路,由於青州軍人多勢眾,大軍攻擊受阻無法推進,請求增援。”


    目前城內還有五千人馬,曹豹在情急之下,命令陶罡盡起全部兵力出城相助。


    朱靈如果全軍覆沒,對大軍的打擊是致命的,到時不要說堅守莒城了,就連琅琊郡都很難守住。


    而尤為重要是,朱靈作為主公劉備最為倚重的心腹大將,如果出了意外,自己萬死也難贖其罪。


    琅琊郡丟了,還可以奪迴來,但朱靈死了,就再也不能複生了。


    劉備和朱靈乃是十幾年的生死之交,兩人情同兄弟,劉備聞此噩耗,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自己。此時此刻,在莒城和朱靈之間,隻能選擇一個。


    陶罡選擇了救援朱靈。他很快就下令道:“傳令各部,即刻出城,救出朱靈將軍。”


    ………………


    臧霸帶著五千青州軍悄悄逼近了莒城北門。


    幾名斥侯從黑暗裏急速迎上,向臧霸稟報道:“將軍,敵軍出城了。”


    “多少人?全部出城了嗎?”臧霸急聲問道。


    斥候有些不確定的迴答道:“人很多,足有好幾千。不過,這些軍隊是不是城內所有兵力,我們就不知道了。”


    “不管多少人,我們都要把他們打迴去,否則,朱靈就要跑掉了。”臧霸用力一揮手,斷然下令道,“命令各部,即刻進攻。”


    響應著臧霸的命令,青州軍鋪天蓋地的衝殺出來。


    青州軍突然從黑暗裏殺出來,打了劉備軍一個措手不及。劉備軍頓時大亂,數千人馬匆忙應戰,混亂不堪。


    “撤迴去,撤……”陶罡驚慌失措,掉轉馬頭向城門方向跑去。黑暗中,誰也不知道到底來了多少敵人,還是趁早退迴城裏,守住城池為好。


    一部分劉備軍在上官的指揮下,拚死阻敵,給後撤軍隊爭取時間,還有一部分劉備軍將士急速後撤,打算撤迴城內據城堅守。


    戰場上,青州軍將士吼聲如雷,唿嘯殺進。劉備士卒抵擋不住,步步後退。


    片刻後,留下阻擋青州軍的劉備軍死傷慘重,瞬間崩潰。


    “追上去,纏住他們……”臧霸縱馬狂吼道,“殺,殺,殺,一直殺到城下去。”


    青州軍奮起追擊,越追越快,漸漸和劉備軍士卒混到了一起。


    天色太暗,雙方士卒難分彼此,隻好向著城池方向亡命狂奔。


    劉備軍將士恨不得肋生雙翅,瞬間逃到城內,而青州軍將士也恨不得一步跨到城門處,擋住逃進城內的敵人。


    陶罡在混亂中掉到了馬下,雖然親衛們奮力撲救,但他還是被慌不擇路、狼奔豕突的逃卒們踩斷了肋骨,當場昏死過去。


    指揮大軍竭力反擊的一位軍司馬在洶湧的逃亡大潮中失去了方向,一不小心被流箭射中,仰身栽倒,轉眼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陶罡在親衛們的護送下,以最快的速度殺迴了城中。


    陶罡一直昏迷不醒,親衛們抬著他隻奔府衙救助,忙亂中那位縣丞竟然忘了以陶罡的名義下令關閉城門。


    莒城縣的其他官吏都跑亂了,將不知兵,兵找不到將,所有人都在黑暗中驚恐不安地四下逃竄。


    城樓上的值守屯長借著微弱的火光隻能看到城下奔逃的人流,雖然他也擔心敵人趁亂混進城裏,但他既沒有接到上官關閉城門的命令,又不願意把自己的兄弟拋棄在城外,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死於非命,所以他也遲遲沒有下令拉起吊橋關閉城門。


    在這短短的極度混亂的時間裏,莒城的守軍給了青州軍一個意想不到的機會。


    很多跑得快的青州軍士卒突然發現自己竟然被亂軍裹挾著,跑過了護城河進了城。


    一個青州軍的屯長又驚又喜,驀然舉矛大吼道:“兄弟們,攻占城門,奪下城門……”


    劉備軍、青州軍的士卒幾乎在同時間被這一聲暴喝驚醒了。雙方士卒愣了一下。青州軍士卒最先反應過來,他們舉起武器,對準身邊的敵人掄刀就剁,瘋狂的殺戳讓劉備軍恐懼至極的心理霎時崩塌。


    奔騰的人潮突然掀起了層層波濤,洶湧的人流在城門處猛烈炸開,淒厲而無助的叫喊聲霎時直擊暗黑的夜空。


    雙方士卒就像驚濤駭浪中的浮萍,奮力掙紮,奮力廝殺,都想在這狹窄的血腥漩渦裏抓住一根生存的小草。


    青州軍將士士氣如虹,唿嘯而入,吊橋、城門、城樓在他們血淋淋的刀下,一一陷落。


    劉備軍士卒兵敗如山倒,一潰千裏。


    ………………


    曹豹統率的丹陽兵驍勇善戰,他們在血戰一個時辰後,終於撕開了尹禮統領的南青州軍左翼,成功擊破了青州軍的阻擊,向沭水河畔的戰場繼續殺進。


    李封帶著青州兵步步阻擊,頑強奮戰,意圖把曹豹的大軍擋住。


    尹禮惱羞成怒,親自帶著一曲精銳殺進了丹陽兵的後陣,邊殺邊喊道:“死戰,死戰,拖住他們,拖住他們……”


    曹豹毫不猶豫,率領親衛屯調頭堵上,迴頭對傳令兵說道:“告訴秦宜祿,讓他衝上去,殺進沭水河……”


    雙方不期而遇,悍卒對悍卒,直殺得血光衝天。


    尹禮渾身浴血,一雙血紅的眼珠子幾乎要暴射而出,長矛舞動間散開滿天血花。


    丹陽兵一擁而上,刀盾夾擊,跟著一柄戰斧迎頭劈下。


    尹禮大吼一聲,棄矛後退。長矛攔腰中斷,矛尖猶插在敵兵的咽喉上劇烈顫動。


    丹陽兵的戰陣再發威力,三支長矛如同厲嘯的蛟龍,從上中下三個方向同時飛刺而來。


    尹禮躲無可躲,猛地身軀後仰,用盡全身力氣踢起地上一具屍體。


    “殺……”尹禮雙拳齊出,重重砸中屍體。屍體在空中翻騰了一下,猛地倒撞而去。三支長矛同時刺進了屍體,犀利的戰陣頓時停下。


    尹禮眼明手快,飛身從地上拔起一柄斷矛,跟著撿起一麵殘盾,身形如風,一頭鑽進了敵人的戰陣,“殺……”


    尹禮如同出籠的猛虎,連聲怒吼,斷矛殘盾上下飛舞,一口氣連殺三人,丹陽兵的攻擊戰陣遂告破裂。


    正當尹禮準備跟進再殺時,驀然發現身邊的親衛已經全部倒下,一隊隊的丹陽兵正向自己猛撲而來。


    尹禮心痛如絞,仰首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長嘯,不甘的下令道:“撤……”(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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