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安慰了袁隗幾句,隨即商討應對之策。


    “我們把注意力一直集中在遼東,集中在李翊身上,卻疏忽了我們自己所處的京城,疏忽了我們的對手,疏忽了天子,以至於有今日之失。這個教訓慘痛啊。”袁隗待眾人落座,長歎出聲,很感慨地說道。


    眾人心情沉重,都沒有言語。


    半晌,袁隗才有氣無力的問道:“今日上朝,大家都上書申訴勸諫,陛下怎麽說?”


    張延苦笑道:“說出來次陽一定不相信,以為我在胡扯。”


    隨即他把今日朝堂上的事略略敘述了一遍,問道:“次陽,你相信嗎?天子怎麽突然之間變了?”


    袁隗稍加思索,說道:“這麽說,陛下是沒有繼續追究的意思了。他還是想借機斂財。”


    盧植憤慨地說道:“陛下雖然沒有追究的意思,但他說得很明白,和遼東事件有牽連的人,都要自覺一點,把錢還給他。他這哪裏是借機斂財,他這分明就是敲詐勒索。”


    說起來盧植也夠冤枉的,他最初不過是看見李翊在幽州大肆搜捕豪強家族,有些看不慣李翊的作為,再加上袁隗等人的挑撥,也跟著上了兩道奏章。誰知道他這奏章給了某些人錯誤的信號,他的幾個門生故吏以為盧植也要幹掉李翊,加上其他幾大門閥的人的挑唆,也參與到陰謀刺殺李翊的行動中去了。


    現在,陰謀敗露,盧植的那幾個門生故吏也自然被牽扯到其中去了。


    “何止敲詐勒索?”張溫說道,“陛下意思很明白,他就是要我們出錢買自己的官。子幹,你不要心存僥幸,該交點錢的時候還是要交點錢,不要像上次一樣又給抓進去了。上次為了給你脫罪,花了許多錢,費了許多周折。早知道這樣。當初你還不如花錢去賄賂一下左豐,要少受許多罪。這次你可千萬不要再犯脾氣。沒錢,我給你,不就是六百萬錢嘛。”


    張溫前段時間取代皇甫嵩。以車騎將軍的身份率領大軍前往涼州討伐韓遂、邊章的叛亂。仗到了幾個月,沒有占到任何便宜,但是油水卻撈了不少,有好幾億錢。因此,對如今的他來說。那真的是不差錢兒。


    光祿大夫許相勉強笑道:“花點錢就花點錢吧。一來我們自己也能免災,二來被抓進去的人,也能毫發無損地贖迴來。錢這個東西,花去了還能掙迴來,少就少一點,沒什麽關係,權當我們滿足了一下陛下的嗜好。說起來,陛下這次很開恩了。陛下抓了許多人,手上也有大量的證據,但他至今除了抄家要錢之外。既沒有追究我們的責任,也沒有斬殺那些被抓的官吏,很開恩了。”


    袁隗,張延等人點點頭,覺得許相說得也有道理。他們也都是不差錢兒的主兒,隻要人沒事兒,現在花再多的錢,以後都能再撈迴來。不就是讓門生故吏在下麵的郡縣多刮一層地皮嘛,多大個事兒啊。


    袁隗手捋長須,緩緩說道:“陛下這麽聰明人。為什麽過去我們一直沒有看出來呢?他利用遼東平叛的事,打壓我們和奸宦,還有外戚的勢力,自己不但趁機斂財。贏取民心,還迅速將宗室力量扶植起來,以便和我們抗衡。你們難道沒有看出來?”


    張延微微頷首,說道:“宗室的力量本來就很強大,現在在陛下的刻意扶持下,已經和我們分庭抗禮了。這次抓捕。事先我們一無所知,就是因為陛下完全拋開了我們,對奸閹和外戚也是嚴守機密,滴水不漏。陛下利用衛尉劉廷和宗正劉虞分別控製南北兩軍。宮內宮外,遙相唿應,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今年,陛下對奸宦們失去了信任,開始重用宗室皇親了。”許相說道,“陛下把劉焉從南陽太守遷升到宗正。劉虞也是,從宗正遷升到光祿勳。衛尉劉廷由公車司令迅速提拔上來。現在就連劉虞的兒子劉和都是議郎了。”


    “陛下不信任奸閹,這很令人高興,但因為我們和奸閹長期對峙,使得陛下對我們深具戒心,這次他連我們都不信任了。我們這些人對大漢國,對陛下忠心耿耿,卻總是遭到陛下的猜忌……”


    說到這裏,張延是連連搖頭,顯得非常氣餒。不過,他卻是一點兒都沒有想起,自己以及自己的門生故吏在下麵挖大漢朝牆角、搜刮地皮的時候,那手卻是一點兒都沒有軟過,更沒有想到朝廷和天子過。


    “宗室中人雖然身份高貴,但還是以士族為主,他們和我們有很深的淵源,在打擊奸閹這件事上,我們的目標也是一致的,所以我認為宗室勢力的強大起並不是一件壞事。”盧植分析道,“隨著皇室宗親們的權勢越來越大,奸閹們的勢力將會進一步被削弱。假如我們和以大將軍為首的外戚勢力聯手打擊一下奸閹,恐怕他們的日子就更加難過了。”


    “不。”張溫用力地揮手說道,“不,子幹的話不對。現在我們不是聯手打擊奸閹,而是要聯合奸閹打擊另外一股勢力。這股勢力如果不立刻把他撲滅,將直接威脅到大漢國的安危。”


    “你是說李翊?”袁隗問道。


    張溫點點頭,斷然說道:“對,最該死的就是李翊!我們就他的事已經商量過多次了。雖然我們想盡辦法殺他,甚至不惜聯手奸閹共同對付他,但依舊沒能把他殺死。”


    張溫歎息道:“諸位注意到沒有,這次李翊在遼東平叛,以及其後的抓捕陰謀刺殺他的那些豪強的時候,其展示的實力之強大,手段之毒辣,令人畏懼。如果此次不是平叛,而是陛下清除異己,那結果會怎樣?恐怕我們在毫無防備之下,要被他們一網打盡吧?”


    “我們在這之前所擔心的事終於出現了。”張溫看看在座的幾人,繼續說道,“這個來自北疆的賊配軍雖然名義上出身名門,但因為李元禮和李仲瑜死得早,沒有教育好他,什麽都不懂,就是個白癡,和那些奴隸沒什麽區別。”


    “但正是這種人才可怕。他對天子忠誠,絕對的忠誠,眼裏除了天子就再也沒有別人,誰的麵子他都不賣。所以,假如天子有心要利用他,一直把他牢牢地抓在手上,作為陛下自己的強悍實力。”


    頓了頓,張溫繼續說道:“那我們怎麽辦?束手待斃?以李翊現在的力量,既可以摧毀我們,也可以摧毀奸閹外戚,在將來,他還可以摧毀大漢國。這種潛在的危害,我們一定要趁早把它處理掉。”


    說到後麵,張溫已經是咬牙切齒了,就像是李翊跟他有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一般。


    袁隗聽了張溫的話,也是頻頻點頭,捋須說道:“伯慎兄說得對。去年,此子在即將徹底剿滅黃巾賊之前,就已經手握重兵,聲望如日中天,天子也非常信任他,恩寵有加。但是我們和朝中其他勢力擔心將來他權勢膨脹,對國家不利,所以聯手勸說陛下,想了個讓他不可能完成的法子,讓他在半個月內不但要剿滅黃巾賊,還要集結起一支五萬人的兵馬,開赴益州剿滅米賊,就是希望借此機會除掉他。”


    像是迴憶一般,袁隗語氣飄渺的說道:“可惜的是人算不如天算,蘇固那個混蛋竟然在這緊要關頭,打敗了米賊,讓我們苦心孤詣想出來的計策最終沒能實現,反倒是讓此子就此成長起來。如今,這隻血腥的北疆猛虎把我們害慘了。”


    他歎了一口氣,接著說道:“真後悔當初心不夠狠啊!去年在和如今差不多的時候,此子來洛陽,我們有千百種辦法致其餘死地,卻因為優柔寡斷,又或者是心存僥幸,沒有成行。”


    屋內陷入一片沉默。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現在後悔都來不及了。


    盧植聽著袁隗幾個人的話,心中驚駭不已。這些人到底都是在想些什麽啊,一個平定了百萬黃巾、功勳卓著的大將,卻是他們想方設法要將其弄死的對象!


    隨即,另外一個念頭在盧植的心裏麵浮起:如果,當初在冀州剿滅黃巾賊的是自己,他們是不是也要想方設法的弄死自己呢?會的,肯定會的。就像是義真兄,他在剿滅黃巾賊的事情上並沒有立下太多的功勳,這些人還不是在今年想方設法把他從左將軍的位置上給弄下來了嗎?


    難道,天子今天在朝堂上說的,都是真的嗎?這些人才是大漢最大的強盜和奸佞?


    盧植知道自己這次是落入賊窩了,可他也不敢出言反對,因為他非常清楚,身邊這幾個人可都是心狠手辣之輩。隻要他敢表示出對李翊的同情,恐怕他比李翊死的還要早。


    過了一會兒,許相問道:“伯慎兄可有什麽高招?奸閹們用的那些辦法野蠻粗暴,沒有效果。一群小人,除了害人撈錢,真不知道他們還能幹什麽?幾次刺殺都沒有成功。我們用盡辦法,好不容易把那隻豹子騙到房縣,結果還是沒有把他殺掉。”


    許相恨聲說道:“一幫無能的閹人。”


    張溫笑笑,沒有迴答。他對袁隗說道:“明天,大將軍請客。我到大將軍府,和大將軍、趙侯爺三人一起聊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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