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州。

    “且盡管去,出了事都算我的,算不到你盧戰龍頭上,也算不到你的那群兄弟身上。是我讓齊偉明留在了鄂州。”劉預揮了揮手,讓盧戰龍且去,萬事自己來負責。

    “我劉某六十歲了,沒幾年好活了,我不怕麻煩。”劉預笑著讓盧戰龍去辦事。

    盧戰龍是個混不吝的性子,既然作為大齊的欽差劉預已經發話了,他自然沒有任何的猶豫,帶著烏巢湖水軍,如同一股洪流一樣,從城頭上向著鄂州府而去。

    而收到信兒的水軍們,停下了手中清淤的活兒,帶著自己的甲胄,舉著火把,從一個個的坊市街道中走了出來,如同小溪匯聚合流成為江河一樣,匯聚成為了一股洪流。

    不知道是誰突然起的頭,整個鄂州朱雀街上,響起了歌聲,這歌聲從混沌變得清晰,到變得嘹亮和整齊劃一。

    而扶著鄂州城牆的劉預,用力的抓著手中的磚石,他知道軍卒們唱的歌,是什麽,那是去年過年時候,大齊皇帝送給駐守在扶餘、靜邊、鎮州、高麗的大齊軍隊的一首歌。

    名為《大齊不會忘記》。

    而此時,看著大齊軍卒魚貫而出的身影在夜幕下,不斷的湧動的模樣,劉預覺得自己眼眶有些濕潤,他不禁跟著小聲哼唱著:

    “在茫茫的人海裏,我是哪一個。在奔騰的浪花裏,我是哪一朵。”

    “在征服世界的大軍裏,那默默奉獻的就是我。在輝煌事業的長河裏,那永遠奔騰的就是我。”

    “不需要你認識我,不渴望你知道我,我把歲月融進,融進大齊的江河。”

    “不需要你歌頌我,不渴望你報答我,我把光輝融進,融進大齊的江河,山知道我,江河知道我,大齊,不會忘記,不會忘記我。”

    “都是一群可愛的人呀,大齊隻要還有你們,那我大齊就亡不了!”劉預用力的伸著手,似乎想要抓住這一幕,抓著那些洪流中的軍卒。

    他們有的在清淤、有的在噴灑草木灰、有的在建設鄂州新的瘧疾醫館、有的在抬著滿是蒼蠅和蛀蟲的屍首,抬到爐子裏焚毀,有的正在忙著將百姓家中的病患移至新建成的醫館裏。

    但是此時,他們選擇了使用手中的武器,來告訴齊偉明這天下的公義何在。

    “閣老,死人了。攔在府門外的齊偉明的衙役,被盧戰龍的水軍殺了數十人,現在局麵控製不住了。”一個文書風一樣的衝上了城頭,氣喘籲籲的說道。

    “我看到了,你站在我這裏,自然看得到那鄂州府的光景,也不知道盧戰龍能不能搶下來。”劉預一點都不驚訝,甚至擔心盧戰龍無功而返。

    鄂州需要治療的不僅僅是瘧疾時疫。

    而此時的鄂州府的光景,驗證了劉預的看法,雖然盧戰龍帶著水軍殺掉了外圍的的衙役,但是他們卻無法靠近鄂州府。

    鄂州府衙的牆上,居然擺著數十架床子弩,直直的指著烏巢湖水軍,不讓他們靠近一步。

    齊偉明早就收到了京城的信兒,皇上朝議要罷黜他的時候,他就將鄂州城頭的床子弩搬到了自己的府邸,並且將院牆壘厚了幾分,變成了一個城中之城。

    一個人影順著梯子,趴在厚重的院牆上,大聲的喊道:“盧戰龍!你腦袋上長著反骨嗎?這才被招安幾年?咋地,又準備造反嗎?”

    “不知道這裏住的是什麽人嗎?是齊家人!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衝擊府衙!”

    盧戰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強忍下了自己的怒氣,他這次是來清淤救災,自然沒帶什麽重武器,帶刀帶槍還是因為劉預調動盧戰龍水軍的時候,特意囑咐的。

    當時盧戰龍還一臉疑惑,救災就是救災,帶什麽刀兵?

    現在盧戰龍十分後悔!

    自己為什麽沒有把自己的重型投石機、轟天雷、蒺藜炮帶過來,讓這群雜碎,嚐嚐正義的硝煙。

    “咱們撤了吧。”盧戰龍最終讓軍卒們緩緩退去,沒有重武器的自己,打這座擁有床子弩守備的州府衙門,不值當。

    死傷無數,而盧戰龍不願跟著自己來的軍卒們,死在不該死去的地方。

    他的確是帶了七萬人過來,但是這七萬人分布在整個烏巢湖北路大地上,鄂州城僅有五千餘人。

    眼下鄂州城的百姓,需要他的軍卒的幫助維持社會穩定,需要他的軍卒營造修建醫館,需要他的軍卒來清淤。

    眼下什麽都可以暫緩,什麽都不急。

    疫情,最急。

    鄂州四通八達,這裏處理不好,大齊半壁江山都是瘟疫四起,到那時就是皇上真的是神明轉世,也無力迴天。

    “糙你大爺!”盧戰龍狠狠的啐了一口鄂州府門,散開了軍卒,讓他們繼續執行自己的公務。

    他最後還是沒忍住。

    雖然劉預收攏了當初的賊軍後,反複的教他們不要說髒話,而後皇上也不斷的讓教書匠教他們讀書寫字,但是今天盧戰龍是在是憋不住了。

    他想把自己的這輩子的髒話,都吐到齊偉明的腦門上!

    “閣老,沒搶迴來。”盧戰龍有些失魂落魄的說道。

    劉預依舊是那副笑容,說道:“盧戰龍呀,你不再是過去那個土匪頭子了,現在是大齊將帥了,知道什麽是輕重緩急了,很好。”

    打個鄂州府衙,對於盧戰龍的水軍來說,即使沒有攜帶重武器,拆屋現場做,頂多三五個時辰就拿下了。

    盧戰龍成長了起來,這是劉預作為一個古稀之人,最希望看到的事,這是後繼有人的欣慰。

    “可是鷹嘴兜鍪沒搶迴來。”盧戰龍委屈巴巴的說道,他現在如同一個被人搶了玩具,告家長的孩子一樣。

    可是這玩具是救命之物。

    劉預略微有些歎氣,鷹嘴兜鍪製作不宜,大齊的產量有限,這次劉預過來鄂州,已經把烏巢湖兩路所有的軍器監都調動起來,才趕製出來不到千套。

    而這千套鷹兜鍪大約有七百餘副,都交給了由劉善率領的禦醫院的方士。

    隻有少部分的分給了需要抬病患屍首的軍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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