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劍拔弩張。

    花花跪坐在床上,被子滑落到腿上,手裏抓著幾隻鳥蛋滿臉怒容,一副要砸的樣子。

    兵兵站在屋子中間,手裏撈了一把小馬紮舉過頭頂,小丫頭跪坐在兵兵的腳背上,雙手緊緊抱著兵兵的腿哇哇大哭。

    地上,有一隻鳥蛋被砸得稀巴爛。

    萍兒看了眼這形勢,臉都變了,趕緊跑過來擋在花花和兵兵中間。

    “花花……”

    “別跟我說話!”

    “兵兵,你聽姨的話,先把小馬紮放下來。”

    “憑啥要我先放?你沒見是她糟蹋東西嗎?”兵兵粗嘎著嗓音,梗起脖子。

    萍兒看了眼狀若瘋癲的花花,又看了眼愣頭青似的兵兵。

    一個是大姑娘,一個是竄天猴似的小子,這兩個要是真打起來,自己還真的拉不開。

    “咱是一家人,有啥話好好說,這到底啥情況?”萍兒耐著性子又問。

    兵兵道:“別問我,問她!”

    花花則白了萍兒一眼,又哼了一聲,顯然,這也是問不到的。

    “老三,你跟娘說,到底咋迴事。”萍兒隻得將求助的目光投向自個親生的閨女。

    小丫頭止住哭,指著地上被砸得稀巴爛的鳥蛋對萍兒說:“我把鳥蛋給姐姐送來,姐姐抓起來就砸,我叫姐姐不要砸,姐姐把我推到地上,還要接著砸,哥哥衝進來,兩個人就吵起來了。”

    萍兒明白是怎麽迴事了。

    她轉過身來,一臉失望的看著花花,以及被花花舉在手裏作勢還要砸的蛋:“花花,萍兒姨真的不清楚你為啥會變成現在這樣,你捫心自問這段時日,咱一家人待你不好嗎?大家夥兒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你不高興。”

    “你怎麽氣性就這麽大呢?天天摔摔打打罵罵咧咧的,還推你妹妹,糟蹋你弟弟弄迴來的蛋,何必?”

    “你少在這假惺惺的說話了,我不愛聽!”花花瘋狂的搖著頭,尖著嗓子大叫。

    “你要是真的像你說的對我那麽好,那你就去想法子給我解決問題啊,你又不是不清楚我眼瞎麵臨的困境!”

    “你解決不了最根本的問題,就會弄些雞呀蛋的過來哄著我,我是那種眼皮子淺,幾口吃食就被忽悠得沒脾氣的人嘛?關鍵問題沒解決,我脾氣又咋能好?龍肝鳳膽我都沒興趣吃!”

    “想吃龍肝鳳膽你找顧誌華去!”兵兵也吼了起來,他撥開萍兒上前幾步,居高臨下的瞪著床上的花花。

    “叫你一聲姐,還真把自個當根蔥了,明明是顧誌華欺負了你,你跑迴娘家來哭哭啼啼摔摔打打做給誰看?家裏的雞都被你給吃光了,我小妹迴頭做生辰都沒有雞蛋吃,你這個不要臉的大姐,你滾,這裏是我家,你從哪來滾哪去!”

    花花氣得渾身顫抖,歇斯底裏的喊:“這個窮家破院,你真當姑奶奶稀罕迴來啊?不就吃你家幾隻雞嘛,瞧把你給心疼的,怪不得念書念不出名堂,你就是個破落戶,老農民,一輩子都走不出去早晚挨餓受窮的窮命!”

    兵兵氣得眼睛都紅了,舉著小馬紮的手在顫抖:“你個沒人要的棄婦,你,你再罵一句,老子真打你了!”

    “罵就罵,我怕你呀,你不要臉,天天跟狗尾巴似的黏在人家駱寶寶後麵,你打的啥主意當我不曉得?你撒泡尿照照你自個吧,人家是將軍小姐……”

    “花花閉嘴!”萍兒終於喝了一聲。

    兵兵則嚎了一嗓子,把手裏的小馬紮扔過來。

    “別……”

    萍兒臉色大變,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了花花。

    小木紮砸在萍兒的後背,萍兒痛得臉都白了。小木紮掉到了地上,萍兒也扶著床沿彎下腰,口中吸著涼氣。

    兵兵愣住了。

    他挪動了下腳,抬起手想上前去扶一把,手快要碰到萍兒肩膀的時候兵兵猛地收了迴來,腳下往後退,口中憤怒咆哮:“我沒有要砸你,是你自個自找的,不關我事兒,不關我事兒!”

    卷子都不要了,兵兵甩手跑出了屋子,衝出了院子。

    萍兒扶著後腰去追,追到堂屋門口就跑不動了,弓著背扶著門框直喘氣。

    小丫頭看到這樣更是嚇得哇哇大哭。

    花花也傻眼了,呆呆的坐在那兒,看著地上的小馬紮,整個人如同丟了魂兒。

    兵兵一口氣跑迴了菜籽地。

    周生還在地裏忙活著,看到兵兵過來,周生放下手裏的鐮刀站起身,看到兵兵空著手迴來,周生有些費解:“讓你帶的晌午飯呢?”

    兵兵支支吾吾,“她還沒做好,我就先迴來了。”

    周生眉頭皺了下,“跟你說過多少遍了?啥她不她的,你不喊人家娘就算了,至少得喊一聲姨,再讓我聽到你這麽叫她,我跟你不客氣!”

    換做以前,兵兵肯定要跟周生辯駁,但這會子心裏虛著,耷拉下腦袋撿起鐮刀接著下地割菜籽。

    周生也沒多說,彎下腰接著忙活。

    過了一會兒,地埂上傳來萍兒的聲音。

    “周生,兵兵,吃晌午飯了。”

    周生放下鐮刀往地埂上走去,臨走前招唿了兵兵一聲。

    “吃飯了小子。”

    “喔。”

    兵兵心不在焉的應了聲,轉過身偷偷往萍兒那邊瞟。

    卻見萍兒站在地埂上,臂彎裏挎著一隻籃子,正笑吟吟看著地裏的爺倆。

    麵色如常,沒有半點異樣。

    “去洗把手再來吃。”她跟周生那提醒。

    周生立馬蹲在地溝邊洗了手,此時,萍兒已經把籃子放到地上,從裏麵拿出碗筷來。

    “呀,今個吃卷子啊?這是炒蛋麽?”周生看到碗裏的食物,眼睛都亮了。

    萍兒一邊吧東西拿出來,邊笑著道:“咱兵兵能耐,帶了鳥蛋迴去,我給他們姐弟仨煮了幾個打牙祭,餘下的炒了給你們配卷子。”

    “好,好得很。”周生接了一隻卷子大口咬了起來。

    萍兒朝兵兵那招了招手:“兵兵,先來把東西吃了。”

    兵兵磨蹭著過來了。

    從接卷子和筷子,到接過萍兒帶過來的熱茶,兵兵都不敢抬頭看她。

    吃東西的時候耳朵豎著,生怕聽到她跟爹這告狀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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