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喊棠伢子過來,看他咋說。”楊若晴道,於是來到灶房門口,朝著上麵堂屋方向喊了幾聲。

    很快,駱風棠就抱著駱寶寶過來了。

    “咋啦晴兒?”他問。

    楊若晴道:“大媽過來說,你姑媽帶著你表哥表妹過來送端午禮了,現在大隊人馬就在老宅那裏。”

    聽到這話,駱風棠也詫異了下。

    “送端午禮?”他道。

    王翠蓮和楊若晴都點頭,兩個女人都看著他。

    王翠蓮接著道:“你大伯打發我過來跟你們說,意思是想說家裏沒菜了,他又要陪他們抽不開身……”

    駱風棠皺了皺眉,道:“上門就是客,人家又是來送禮的,這頓飯還是得招待。”

    “這樣吧,大媽你先迴去,先就著家裏的食材弄幾個菜。”

    “宰隻雞,我這就去毛塘那裏撈兩條魚上來,湊一湊,也差不多夠場麵招唿他們了。”他道。

    王翠蓮道:“好,那我這就迴去。”

    劉寡婦道:“我這裏剛好稱了好幾斤肉,拿兩斤去做個紅燒肉撐下場麵。”

    王翠蓮看向楊若晴。

    楊若晴點了點頭:“那就先拿著吧,棠伢子你就省得去撈魚了,這外麵下著雨的,待會淋濕了衣裳得生病。”

    事情就這麽決定了。

    王翠蓮走後,灶房裏就剩下楊若晴,抱著駱寶寶的駱風棠,以及在那給菜裝盤的劉寡婦。

    楊若晴問駱風棠:“你確定咱就待我幹娘這不迴去打聲招唿?你不怕你大伯不高興呀?”

    駱風棠道:“他高興了,我就不高興了。”

    楊若晴挑眉,“人家來這裏送端午禮,咱不迴去打招唿,一般情況下都會被戳脊梁骨的,這種事我也做不出來。”

    “不過,對象換成你姑媽他們,我可不敢禮數太周全。”

    說著,她捂著嘴偷笑了聲。

    駱風棠滿頭黑線。

    “等他們吃完飯走了,咱再迴去,我勞煩見到那個表妹了,上迴是姑父過世沒法子得見。”

    “得,你先幫幹娘燒飯吧,我帶寶寶去玩紡車了。”

    撂下這話,駱風棠抱著駱寶寶離開了灶房。

    楊若晴也重新坐迴了灶膛口。

    劉寡婦望了眼門口的方向,道:“你們這當真要把周家人晾在那啊?”

    楊若晴搖搖頭:“今個我們是來給幹娘你送端午禮的,不想中場離開。”

    “等會吃過了晌午飯,我們再迴去跟他們打個照麵吧。”

    “大伯就算不高興,也沒法子,正如棠伢子說的那樣,他當然希望我們能摒棄前嫌跟周家接著走動。”

    “姑媽那德性,忍忍也就算了,可周霞,我和棠伢子是真心不想招惹。”

    “去京城,她警告我們,還想要動用暗勢力來對付我們。”

    “她都那樣‘招待’我們了,我們沒找她算賬就算客氣了,還管啥禮數不禮數的,哼!”

    聽完楊若晴這番話,劉氏不吭聲了。

    半響後,道:“那樣的親戚,老駱家窮的時候,就丟,富了,就趕緊來撿起來,不要也罷。”

    楊若晴道:“早就不要了,都不要好幾年了,這迴也不曉得抽的啥風又跑來了,懶得搭理。”

    劉寡婦笑:“誰家都有兩門這樣的奇葩親戚,沒法子。”

    楊若晴點頭:“嗯,不說他們了,今個我是專門來陪幹娘過端午節的,咱燒菜,吃飯。”

    劉寡婦笑了,“好!”

    劉寡婦燒飯很麻利,做出來的菜,跟她這個人給別人的感覺一樣,幹淨,俊秀。

    吃著這樣飯菜長大的沐子川,也是處處給人一種斯文俊秀的感覺。

    飯菜端上了桌,有魚有肉,有鴨有蔬菜。

    劉寡婦還專門為駱寶寶做了一道蝦滑蛋蛋。

    蝦是她一大早就去鎮上瓦市買的,蛋是家裏後院的老母雞下的。

    劉寡婦要喂,楊若晴攔著不準。

    “這麽大的孩子了,也該訓練她自己吃飯,不能老是依賴大人。”楊若晴道。

    這一頓飯,駱寶寶吃得最有滋有味了。

    麵前放著一隻木製的小碗,手裏拿著一根木勺子。

    給她裝了一塊小飯團,舀了幾勺子蝦滑蛋蛋,又夾了一筷子黃瓜。

    再給她脖子上圍了一塊帕子,然後就讓她自由發揮去了。

    她跟個小大人一樣穩當當坐在小凳子上吃,劉寡婦家養的那條看院子的老黃狗,以及那隻花貓,全都圍攏到了駱寶寶的腳下。

    等到一頓飯吃下來,她飽了,腳邊的老黃狗和花貓也都飽了。

    “棠伢子,這飯也吃完了,去老宅打聲招唿吧,就當是給大伯一個麵子。”楊若晴道。

    “他們估計也吃完了飯快走了,咱去打個照麵,僅此而已。”她又道。

    駱風棠站起身來,“嗯,走吧。”

    兩個人帶著駱寶寶走到老駱家的院子門口,一眼便看到院子裏麵停放著兩輛馬車。

    其中一輛,正是周霞從京城迴來時坐的那輛。

    “嗬,如今這派頭不小呀。”楊若晴心裏暗笑。

    這個時代鄉下人家院子裏停兩輛馬車,就好比擱在現代的2000年左右,誰家院子裏停了兩輛私家車的概念。

    周霞的那輛馬車,一看就很高檔。

    所以,就是停了一輛寶馬跟一輛大眾。

    “怎麽還沒走?”駱風棠小聲嘀咕了一句,眉頭皺了皺。

    楊若晴也是略有詫異,難不成還要吃過夜飯再走?

    “進去看看不就曉得了嘛!”她道。

    駱風棠點點頭,抱起駱寶寶走進了院子。

    剛走到堂屋門口,就聽到屋裏麵傳來駱大娥抑揚頓挫的笑聲。

    男人剛做完七七,駱大娥就能笑得這麽歡,時間對於她來說,不僅僅是治愈痛苦的良藥,而是神丹妙藥啊!

    楊若晴在心裏鄙夷的想著,腳下跟隨駱風棠進了堂屋。

    堂屋裏,駱鐵匠和駱大娥麵對麵坐在桌邊,喝著茶,磕著瓜子。

    周霞端莊嫻靜的坐在一側的圓凳子上,穿著那件百年不換的白色流紗長裙。

    頭發挽了一個新月髻,兩耳兩側垂落下細細的幾縷青絲。

    發髻上,一如既往的不戴半件金銀之物,而是係著一條漁網狀的白色流蘇。

    白色流蘇的底部,銜接著一顆晶瑩剔透的心型水晶。

    水晶熠熠生輝,跟她巧施薄粉的俏臉相得益彰。

    小手裏,拿著一柄貴妃扇,漫不盡心的扇著,目光越過桌子投向門口的院子。

    對於長輩們閑話家常的談天內容,她眼底掠過一絲鄙夷和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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