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馬車,陸枕枕對崔慕眠撅了下嘴,“你這人怎麽這樣?”


    崔慕眠彎了下唇,看著陸枕枕的眸子裏閃著微光,“我怎麽了?”


    “人家說來京城找你,你就不能拒絕嗎?”她扭著身子,嘟囔著道。


    “怎麽拒絕?難道要說,別,你別來找我,家有悍妻,不準我身邊有女人。要這樣說嗎?”


    他語氣怪怪的,反倒將陸枕枕逗笑了,嬌嗔,“你煩死了。”


    崔慕眠笑了笑,朝她勾了勾手指。


    陸枕枕彎著眼睛,“幹嘛?”


    “坐過來。”崔慕眠拍了下他旁邊的位置。


    陸枕枕心裏樂開了花。她就知道,崔慕眠上輩子那麽喜歡他,這輩子一定不會錯。


    她坐過去,順勢躺到他的腿上,眨眨眼睛,“這樣好不好?”


    崔慕眠眸子裏全是笑意,“隨你。”


    陸枕枕伸手摟著他腰,“我問你個事兒。”


    “嗯?”


    陸枕枕看了他一會兒,想了想,開口,“你之前幹嘛裝作不喜歡我的樣子?”


    崔慕眠挑了下眉,“我裝了嗎?”


    陸枕枕在他腰上掐了一下,“你少裝,你還說當我是妹妹呢。”


    崔慕眠沉思了會兒,道:“好像是。”


    陸枕枕哼了哼,“那你說啊。”


    “因為……不敢喜歡你。”崔慕眠沉默了會兒,如是說。


    陸枕枕瞪大了眼睛,驚訝,“我又不是老虎!”


    崔慕眠歎氣,摸著她的臉,皮膚光滑得好像能掐出水來,他摸著舍不得放開。


    “不是這個原因。”


    “那為什麽啊?你倒是說啊。”


    “你跟著我,會有危險。”


    陸枕枕突然就想到上輩子,她被架在木樁上,底下熊熊烈火燒起來。她在木樁的最頂端,卻依然感覺到灼燙。她當時真的很怕。即使現在想起來,也依然有些怕。她下意識地抱緊了崔慕眠,目光真誠地望著他,“我不怕危險。”


    再危險的事上輩子也經曆了,她不怕。她不怕,他知道崔慕眠會救她。


    崔慕眠摸摸她的腦袋,嗯了聲,“我會保護你的。”


    陸枕枕滿心甜蜜,勾著崔慕眠的脖子,主動親了他一下。


    上輩子從來沒有對他好過,這輩子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給他。她真想每天都親他一下,讓他知道,她有多喜歡他。像上輩子,他喜歡她那樣。


    然而,迴到京城,兩人注定不能天天見麵了。


    快到家的時候,陸枕枕就握著崔慕眠的手,囑咐他,“你一定要快點來提親啊。”


    崔慕眠很慎重地點頭,“我會的。”


    陸枕枕窩在他懷裏,長長地喟歎,“真想馬上就嫁給你。”


    崔慕眠看著她,心裏想到些事兒。


    “枕枕——”


    陸枕枕從他懷裏揚著頭迴應:“怎麽了?”


    “你什麽時候喜歡我的?”


    “上輩……”


    上輩子的話差點就要脫口而出。她急忙咬住唇。不行,如果告訴他她是重生來的,應該會嚇到他吧。


    腦子飛速轉動著,眼睛突然亮閃閃地盯著他,“我十二歲那年,被山賊綁走,差點被賣到青樓裏,是你救了我,不是嗎?”


    崔慕眠挑了下眉,“你還記得?”


    陸枕枕往他懷裏鑽了鑽,歎口氣,道:“是啊,記得很清楚。從那時候開始,就喜歡上了你。”


    然而,上輩子的她,一直以為救她的人是太子,是傅朔之。芳心錯付了那麽多年,最後間接害死了這個深愛自己的男人。她眼睛酸了酸,臉埋在崔慕眠的胸膛處,聲音悶悶地響起來,“慕眠哥哥,對不起……”


    崔慕眠喉嚨微微發澀,“怎麽了?”


    “這麽多年才找到你。”陸枕枕喉嚨帶著哭腔,很難過,很愧疚。


    崔慕眠垂著眸,眼裏有萬千顏色流轉,忽然間,他什麽都想明白了。


    馬車進了京城,崔慕眠先送陸枕枕迴家。


    下車前,陸枕枕又抓著他的手叮囑遍,“你一定要趕緊來提親啊。”


    崔慕眠低頭在她額上吻了一下,“放心吧。”


    陸枕枕抿抿唇,這才依依不舍地跳下了車。一步三迴頭地朝著陸府裏走去。


    剛一進府,就看見陸柒柒。


    陸枕枕揚了揚手,招唿,“姐!”


    陸柒柒聽見,這才抬頭看見了陸枕枕,她急忙大步走上前,一把抓住了陸枕枕的手腕,蹙眉訓,“枕枕!你膽子也太大了!你怎麽一個人跑去了江南,你知不知道我們有多擔心?”


    陸枕枕吐吐舌頭,“不是我一個人啊,還有流香呢。等等……你怎麽知道我去了江南?”


    陸柒柒歎著氣,“你突然不見了,好幾天都沒迴家,爹擔心得把他的部下都派出去找你,要不是崔世子突然來信,說你和他在一起,如今京城恐怕都要因為你被攪得人仰馬翻了!”


    陸枕枕聽得心裏一抖,咬著唇問:“爹……爹很生氣啊?”


    話音未落,身後突然響起洪亮的一聲喝,“陸枕枕!”


    陸枕枕嚇得心肝都顫了幾分,下意識地就往裏院跑。


    陸毅飛氣得臉紅脖子粗,大喝,“混賬!來人,把二小姐給我抓起來!”


    四麵八方頓時圍了一群人上來,陸枕枕猶如甕中之鱉,根本沒處可逃。索性跑到陸毅飛麵前,撲通朝他跪了下去,“爹,女兒知錯了。”


    陸毅飛重重地哼了聲,“跟我到祠堂來!”說罷,一甩袖子,往祠堂去了。


    陸枕枕從地上起來,一邊跟上一邊朝邊上的陸柒柒使眼色。


    陸柒柒立刻會意,急忙跑去找母親了。


    祠堂。陸枕枕跪在列祖列宗的牌位麵前,父親拿著竹鞭站在她身前。


    陸枕枕打小沒少挨父親的竹鞭。可即使挨了很多次打,她心裏依然很怕。


    那鞭子,抽在身上,是真疼。父親手勁兒大,抽幾下就能出血。


    陸枕枕緊緊地攥著雙手,因為害怕,肩膀微微有些顫抖。


    她警惕地瞄著自己父親手裏的竹鞭,時刻準備,在鞭子抽下來的時候躲開。


    陸毅飛見她視線瞄著自己,怒目圓睜,突然,一鞭子就朝她抽了過去。


    這鞭子來得太突然,陸枕枕沒來得及躲,肩膀生生挨了一鞭子,疼得驀地掉下眼淚來。


    “你看著我做什麽?看著祖先!好好跟祖先懺悔!好好的一姑娘家跑出去和男人廝混,傳出去,你這臉還要不要?啊?你……這混賬東西!你氣死我了!”陸毅飛漲紅張臉,越說越氣,抬起手,一鞭子就要抽過去。


    蘇氏從外頭進來,正好見到這幕,護子心切,迅速地跨步進去,擋在了陸枕枕麵前。


    陸毅飛眼睛一花,見是自己娘子,慌張地收迴手,魂兒都差點嚇飛了,蹙著眉,頗有些不高興,“你……你這是做什麽?”


    蘇氏也生氣了,瞪著他,“你問我做什麽?我還問你做什麽呢!這是不是你親閨女兒?有你這樣狠心的嗎?枕枕小時候被你打得少了嗎?如今都長成大姑娘了,你還打?有你這麽做爹的嗎?”


    蘇氏最是護著自己的兩個女兒,甚至有時候護起來,一點道理也不講。


    陸毅飛和自家娘子大眼瞪小眼,嘴上不敢做聲,心裏卻是忍不住怨責——枕枕這無法無天的性子都是給她娘慣的,每次要訓女兒,最後都變成媳婦兒訓他。


    每每這個時候,陸毅飛就覺得自己這個做丈夫的做得特別窩囊。


    他想了想,難得在娘子麵前硬氣一次,“你給我讓開!這丫頭今天再不教訓,早晚得出事!”


    陸枕枕聽見,氣不過,嘟囔道:“能出什麽事兒啊?我這麽大人了,自己還沒個分寸嗎……”


    “你還敢頂嘴?!”陸毅飛怒喝,“你長大了翅膀就硬了不成?你有分寸,你有分寸你就不會私自跑出去,和男人呆在一起這麽久才迴家!”


    蘇氏想幫陸枕枕說幾句話,看見丈夫氣得雙臂都在發抖了,也不好跟他正麵唱反調。何況,這件事,她心裏也承認枕枕有錯。再喜歡,也不該不顧女兒家的矜持。


    她軟下聲來,扶著陸毅飛的手臂,“行了,你發這麽大的火做什麽?算起來,崔世子曾經也是在你麾下當過兵,他的為人,你還不了解嗎?還能欺負了我們家枕枕不成?女兒這長途跋涉的,你就消停會兒讓她迴房歇息吧。”


    “是啊爹,枕枕肩頭都被你抽出血來了,你快讓她迴去上藥吧。”陸柒柒在旁幫腔,一臉心疼。


    蘇氏一聽,原本溫柔的聲音突然拔高了幾個音,伸手推了陸毅飛一下,“你可真下得了狠手!”


    陸毅飛看了陸枕枕一眼,見她白色的裙子果然浸出點血跡來,微蹙了眉,倒沒想到,他那一鞭子就抽出血來了。


    蘇氏狠狠瞪了陸毅飛一眼,轉身,和陸柒柒一起扶著陸枕枕往外走了去。


    娘子和女兒都走了,陸毅飛一個人站在祠堂裏,手裏還拿著那根竹鞭。


    “老爺,這竹鞭……要不要老奴收起來?”管家在旁邊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陸毅飛正愁沒處發火,狠狠瞪了他一眼。


    管家立刻縮著脖子垂下了腦袋。


    陸毅飛將鞭子扔到地上,背著手,也大步走出了祠堂。


    窩囊啊窩囊!


    不行!他得趕緊把枕枕嫁出去才行!萬一女兒真的做出悔之晚矣的事情,他再想阻止就來不及了。


    他不是不喜歡崔慕眠,而是因為,他並不是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最佳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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