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朱翊銘突然愣了。


    兩個月啊,剛剛蒙學兩個月寫出白蛇傳,這是什麽鬼才?


    他有點不相信,下麵的人都不信,旁邊的小郡主是最不信的那個,她疑惑的看著劉遠山,清脆的聲音響徹冰冷寂靜的大殿:“小騙子,收起你那套把戲,別瞎說!”


    劉遠山苦苦一笑,暗道實話竟然沒人相信。


    朱翊銘將頭轉向了黃大人,黃大人扭過去看王秀才。


    現在眾人才想到劉遠山的啟蒙恩師是王勳,頓時目光便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王勳目有得色,收拾一下正襟危坐,用一副裝逼至極的語氣慢慢的說道:“嚴格說來,三郎,額,遠山兩個月前才開始跟我讀書識字,目前好多字還寫不好!”


    “什麽?”朱翊銘大驚失色。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劉遠山的身上,這次意味便有些不同了。


    十四歲啊,剛剛蒙學不到兩個月,就能寫出白蛇傳?


    現在他腦海中的白蛇傳再也不是粗鄙的言語,而是字字珠璣,畢竟這才是一個剛剛蒙學二月的孩子寫出來的,這樣的人,一般來說都是百年一遇的天才。


    比如解縉、比如楊慎、比如把遼王一家整的死去活來的那位張叔大!


    大明中興有望啊!


    朱翊銘在心中默念一句,又看了看身邊的女兒。


    “世功好福氣,竟能的如此弟子,我看明年開科童試的時候,這孩子定能榜上有名!”黃大人一改剛剛的輕蔑之色,臉上浮現出肅然的表情。


    王秀才嗬嗬的笑著,心中高興得很。


    “好了,別的不說了,今日既是賞雪品梅的詩詞雅會,那就進入正題吧,現在開始!”朱翊銘一揮手,身子斜刺刺的往後麵一靠,望著在座的讀書人,臉上充滿了熱切的表情。


    大明最重讀書人,就連王府的讀書風氣也濃厚的很,雖然王府中的孩子不能參加科舉考試,但讀書是一種時尚,是一種有文化的象征。


    朱翊銘自幼飽讀詩書,當年也算是個文藝青年,對於詩詞之道頗為熱衷。


    黃大人嗬嗬一笑,說道:“那就開始,既然是賞雪品梅,今日便以此二物為題,先雪後梅,老夫賣個老,先來一首七律!”


    說吧,從座位上站起來,早有一名小吏在桌子邊展開一張雪白的宣紙,等著謄抄縣令大人即將脫口而出的詩詞。


    黃大人其實早就有了準備,此刻假裝踱步慢吞吞的走到窗前,看著窗外的漫天飛雪,輕緩緩的吟誦道:“一夜北風吹禪家,古寺西園落繁華。曉來推窗滿望眼,千裏山川雕銀花!”


    “好詩,好詩!”


    黃大人一首普通之極的詩詞剛剛做完,下麵就響起了一陣讚譽之聲,那些秀才大部分都是他的門生,自然不能詆毀。


    一首寫完,黃大人退迴到座位上,也知道自己的詩作一般般,自嘲的笑了笑說道:“老夫這首平常的緊,旨在拋磚引玉。寫詩作詞還是你們年輕人來的好,老夫就湊湊熱鬧吧。”


    “繼續!”


    下麵的人一陣亂哄哄,接下來便是兩名舉人出頭,每個人各作了一首詠雪詩。


    舉人的地位比秀才高很多,即便人家的詩詞寫的狗屎一樣,還得讓他們先來,而且,所有的人還得出來互相吹噓捧場。


    自古以來唐宋元明湧現出來的詠雪詩不計其數,其中不乏有名的也不乏默默無名的,可以說雪已經被曆朝曆代的世人寫爛了,想要把雪寫出心意很難。


    既然難以寫出深意和心意,大家隻有往俗了寫,往大眾了寫,反正寫完以後不過吹捧一番,隻要不名垂青史便無礙。


    這麽多年,這麽多文人雅會,都是這麽過來的。


    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下一個!”黃大人的目光落在了下麵秀才的身上。


    “我來!”葉雲鶴嗬嗬一笑從人群中站了起來。進士和兩名舉人老爺都寫完,下麵便是秀才,沒有排名高低之分,他便要做這出頭之鳥。


    葉雲鶴自己走到台前,將那持筆書寫的小吏擠開,自顧自的提筆一書,在雪白的宣紙上寫下了“雪裏聽白蛇”五個大字,寫完將紙舉在空中,說道:“前日寺門外聽白蛇許仙故事有感,今日便易斷橋殘雪寫詩一首,請點評!”


    他這麽一說,現場不少人都意興闌珊。很多人都在想:這裏是小覺寺西園詩會,扯到西湖斷橋殘雪是不是有點太牽強了。


    葉雲鶴無所謂,他要的不是別人的欣賞或者批評,他的目的性很強,就是引得小郡主的注意而已。


    果然,一聽是和白蛇有關,小郡主一臉迷醉的神情看過來。


    葉雲鶴心中微微一漾,暗道這步棋走的還是對了。


    接下來,他踱步到窗前,看著滿地的積雪若有所思,然後,用洪亮的聲音大聲朗誦道:“瑤池飛來瓊玉片!”


    那名小吏搖搖頭,重新迴到書桌前認真書寫。


    瑤池飛來瓊玉片,疑似仙人臨水間。


    仙人化作臨安嫗,煙波港裏聽許仙。


    一夜北風送寒來,十裏西湖凍水幹。


    雷峰塔倒應有日,三生石上續前緣。


    “切!”


    葉雲鶴大作寫完,秀才們噓聲一片,這首詩不但粗俗也沒有半點心意,要說有什麽出彩的地方,便是寫了許仙和雷峰塔,寄托了一種平民的願望。


    就算劉遠山這個大文盲,聽了這樣的詩詞之後都覺得太平庸。


    小郡主原本想葉雲鶴給白蛇許仙作一首佳作,聽到這首詩後微微有點失望,但畢竟寫出了自己的願望,還是點點頭表示讚許。


    接下來,有人繼續上台寫詩,有人沒有靈感無動於衷,一場詠雪的詩詞大會眼看便要完畢,葉雲鶴突然站起來,指著劉遠山說道:“這位小神童竟然天賦如此驚人,便也出來寫一首詠雪的詩。”


    劉遠山一腦門的黑線!


    尼瑪,寫詩,老子還真不會。


    葉雲鶴這麽一說,眾人的目光不禁都朝劉遠山看去。


    劉遠山不得苦笑著解釋道:“諸位叔叔伯伯,別看我了,小子才蒙學兩個月,連句都沒有學過,又非生而知之者,怎麽會寫詩呢?”


    把在座的人輩分先提高一大截,果然有很多人便適可而止,認同的點點頭表示劉遠山說的有道理。


    可葉雲鶴不幹了,今天他就看劉遠山不順眼,非要讓劉遠山當麵出醜不可。


    “嗬嗬!”葉雲鶴站了起來,對著他便說:“劉神童你怎麽能這麽說呢?既然身為神童,就應該有超凡之舉。譬如駱賓王七歲能詩,白居易、王勃、乃至我朝謝公、楊公,都是少年能詩詞,劉神童現已經十四歲,不會連個詩都不會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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