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沉沒,最後一絲日光隱去,本來模糊不清的一彎小月,現在卻清晰明麗,宛如鉤鐮。


    裏正帶著人來到馬寡婦家大門口,一推之下竟然輕輕鬆鬆的將大門推開,心裏不由得一驚,低聲說道:“果然有賊,這門都給打開了。”


    後麵跟著的劉遠山卻在心裏笑,暗道:大門算什麽,正屋房門都給你們打開了,保證暢通無阻。


    “走!”


    大郎一揮手,後麵跟著幾個漢子便上了去。


    走到正屋門前,聽房間裏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音,有人忍不住說道:“賊是不是跑了,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


    “跑不了,賊現在還在屋裏。”大郎一馬當先,抬起腳狠狠一踹,“哐啷”一聲將馬寡婦家的正屋門踢開,眾人竟然一時腦袋短路,都被大郎的舉動給驚呆了。


    外麵的人驚呆了,裏麵的人卻是驚嚇到了。


    “啊……”尖銳悠長,這是馬寡婦激動之下的叫聲,哦不,是驚嚇之下的叫聲。


    “誰……”這是劉孝忠驚慌失措的喊聲。


    “果然有賊!”


    聽到男子的聲音之後,整個院子裏瞬間便湧進來一大波人,如同流水一樣灌進了馬寡婦的正屋,可惜裏麵黑洞洞的,看不清賊人到底是誰。


    劉遠山甘心做了一把雷鋒,慢悠悠的從旁邊拿出一把火把,然後又慢悠悠的將火把點燃,遞給大郎說道:“給你!”


    “好,這個小賊,我看你往哪裏跑!”大郎帶著火把,在黑洞洞的屋子裏走了不到兩步遠,整個房間便燈火通明,裏麵的一切赫然在目。


    中間大紅床上,馬寡婦披頭散發,拽著被子極力的隱藏身軀,而另一邊,一個同樣披頭散發的****男子深深的低下了頭,麵如死灰!


    “這……”


    來捉賊的眾人一時間腦子都不夠用了!


    這不是來捉賊嗎?什麽時候變成捉奸了。


    大郎兀自不知,嘿然一笑說道:“我看你個小賊現在往哪裏跑,把偷得東西給我交出來。”一手拿著火把,一手大力將二人身上的紅被子抽開,白花花的春光頓時照亮了所有人的眼睛。


    “唉!作孽啊!”裏正臉色鐵青,咬牙切齒道:“你,你,馬寡婦,你做的好事!”


    眾人有貪婪的看著馬寡婦肥碩身姿的,有不屑一顧吐唾沫摒棄的,自然也有馬寡婦近親被氣的瑟瑟發抖的,唯有大郎一人一臉興奮,走到床頭前一把將那男子從床上揪下來,口中還說道:“讓我看看你這個小賊到底是誰。”


    男子臉前的長發被掀起,大郎頓時楞在了原地,一臉不相信的表情喊了一聲:“爹?”


    “大哥?”劉孝厚狠命的搖搖頭,仿佛告訴自己這不是真的,而是發生在夢裏。


    “孝忠?”


    瞬間,不少人都看出了奸夫的麵相。


    “我不是劉孝忠,你們認錯人了!”劉孝忠臉色蒼白,瑟瑟發抖,眼睛四處搜羅想要找自己的衣衫,看了半天卻不知衣衫放在了哪裏。


    “爹,就是你,我不會認錯的。”大郎將棒槌放下來說道。


    “劉孝忠,我打死你!”


    王家的一個兄弟從人群裏衝了出來,手中的棒槌像雨點一樣往劉孝忠身上落下去,劉孝忠隻有抱著頭,一陣哀嚎。


    雖然自己的兄弟已經過世了,雖然弟妹守寡了,可也容不得劉孝忠這麽欺負。


    “別打了,別打了!”劉孝忠哀嚎,大郎將王家人拉住。


    整個房間裏一片狼藉。


    裏正臉色鐵青,看了一眼已經縮到了褥子下麵的馬寡婦,對眾人說道:“都出去,到院子裏來。你們兩個把衣服穿上。”


    劉遠山悄悄的將大郎拉到旁邊,小聲說道:“大郎啊,等會肯定有人揍你爹,你還是趕緊迴家把你娘和咱奶都喊出來吧。”


    “好!”大郎轉身就跑。


    屋子裏的人逐漸退出來,原本清冷的小院頓時變得比集市還要熱鬧。


    “奸夫***我呸!”


    “唉,讀書人啊。”


    “劉孝忠,前段時間賣侄子逼妹子,我知道他手狠心黑,可沒想到竟然做出這種豬狗不如的事情來,這……”


    “原來是個不要臉的衣冠禽獸呐!”


    “他還想著考功名呢,嗬嗬,往後是讀不了書了,也沒法去做官了。”


    古代科舉拷問出身,一旦身上有了汙點,就不被士林所容,即便文章錦繡如山河也沒有任何出仕的機會,劉孝忠此次,可謂前途功名斷盡。


    “我呸,還考功名,他也配!”


    “嘿嘿,就算讓他考又如何,他還能考中秀才?就他那樣,老天爺都不會讓他過的。”


    ……


    在人們議論紛紛的時候,馬寡婦被幾個大漢從房間裏抬了出來,往院子裏一丟,接受眾人的唾罵。


    劉孝忠衣服找了半天沒找到,隻得披了個褥子出來。


    裏正早就不爽他了,立即大怒,上前一把將他身上的褥子扯掉,罵道:“有傷風化的混蛋,你還有臉穿衣服,來人,給我打,按太祖皇帝之法,先打九十大板。”


    劉孝忠被推推搡搡的摁倒在地,還奇葩的爭辯道:“裏正大人錯矣,大明律中有言,無夫奸杖八十,有夫奸杖九十。馬氏寡居無夫,我二人應各受八十大板。”


    “噗……”許多人被他逗樂了,這都啥時候了,還討價還價。


    理論上來說,大明朝是不許民間動用私刑的,但有一樣是例外,那便是“私通!”,明朝不但規定私通者可以動用私刑,甚至規定丈夫抓到自己妻子和人私通時當場殺人無罪。可見整個士林階層對於私通的深惡痛絕。


    但婦女,必須去衣受杖。


    裏正怕出醜,並沒有讓馬寡婦脫了衣服,算是網開一麵。


    村裏人就近拿出兩根竹竿,在裏正的主持下對二人各打了九十板子。當然了,這種竹竿是原生態竹竿,不是衙門裏灌了水銀的那種,打人者手下留情,雖然是九十大板,倒不至於要了人命。


    不多時,董氏和郭氏著急忙慌的從家裏跑出來,看到劉孝忠的樣子,二人跪地就哭,抱著裏正的大腿求情,可此時人也打了,再求情也晚了。


    “綁了吧,明天送到縣衙去!”裏正擺擺手命人將兩奸夫**捆綁起來,連夜送往縣衙。當然了,最後還是允許郭氏給劉孝忠將衣服穿到了身上。


    私刑動用過以後,至於縣裏怎麽判罰,那就不管他的事了。裏正也懶得再問,搖著頭往迴走,一邊走一邊還說道:“傷風敗俗,唉!”


    (諸位不要煩惱,家鬥到此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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