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進去看看他,不要吵醒他就是了。”廣紀子撫著胡須說道。


    曲毓琬跑到門口,突然又站住了。“師父,他還好吧?”


    “自己去看看吧,師父在外麵等著。”廣紀子看了眼自己小徒弟沒出息的樣子,突然有些難過,他已經好久都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了。


    當年珖琰戰死的時候,他身陷包圍沒有及時趕到珖琰身邊,等到大戰結束的時候,摘星子早就帶著珖琰跑的不見蹤影了。


    廣紀子尋找了好幾年,最後在三苗的兩極盆地找到他們的時候,珖琰已經躺在了那口水晶棺材裏。


    廣紀子知道珖琰已經在那場大戰中死了,棺材裏的隻不過是一具屍體罷了。


    從兩極盆地迴來,廣紀子閉關好幾年沒有出來,等他出來的時候,就成了現在須發皆白的模樣。


    現在他看見曲毓琬對魏卿塵這般關心,他突然就想起了當年珖琰被摘星子帶走後,他那段難熬的時光。


    過了那段時光後,他就成了現在這樣無欲無求的樣子,不知道曲毓琬以後會如何。


    曲毓琬進去看到魏卿塵躺在廣紀子的木榻上,和平時沒有什麽兩樣,就是睡著了而已。


    曲毓琬不敢吵醒魏卿塵,隻趴在床邊看了一會兒,就出來了。


    “師父,他好了是嗎?”曲毓琬站在廊簷下問廣紀子。


    “好是好了,可是這種蛇毒師父以前隻是聽說過卻沒有見過,不能徹底清除。”廣紀子能保住魏卿塵的命,已經是耗費了自己好多年的修為了。


    “那會怎麽樣呢?”曲毓琬想知道的,是魏卿塵的結果。


    “說不準,也許一輩子都不會有什麽,也許隨時會複發。”廣紀子望著夜空說道。


    “就是說,他可能會和中毒時一樣,到處殺人?”曲毓琬不敢想象魏卿塵要是毒發了會發生什麽事。


    “可能會。我猜想,當時給他下毒的時候,施毒的人下給他的命令就是讓他殺了身邊最親近的人,所以他出來後遇到魏家軍就大開殺戒了,幸虧,他出來後遇到的不是你。”


    對於廣紀子來說,魏家軍那些被魏卿塵殺了的人他素未謀麵,可是曲毓琬卻是她的小徒弟,還是曲峻原托付給他的小女兒,自然是和旁人不一樣的。


    假如這次魏卿塵傷的是曲毓琬,叫他以後怎麽去見曲峻原?


    “師父,他有沒有說什麽?”曲毓琬擔心魏卿塵知道了自己做的事,會愧疚到不能自已。


    “沒說什麽,他自己的事,還是有他自己來決定吧,你也不必強求。”廣紀子這幾天幫魏卿塵研製解藥卻沒有結果,沒有過多的時間照顧魏卿塵的情緒。


    就連魏卿塵問他來世的事情,他也都是如實說了。


    但是他看得出來,魏卿塵這心結怕是很難解開了。


    “不過你也別太擔心,說不定什麽時候他就能想開了。”廣紀子在曲毓琬餓發頂上摸了一下安慰道。


    吃過晚飯,曲毓琬再去看魏卿塵的時候,魏卿塵醒著。


    曲毓琬和常青收拾好了曲毓琬以前的房間,魏卿塵搬到了曲毓琬的房間。


    兩人相對無言,都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半晌之後,曲毓琬打破了沉默。


    “我們出去走走吧,青雲山冬天的夜空很美的。”曲毓琬攙扶起魏卿塵,在他耳邊說道。


    魏卿塵沒說什麽,但是他站了起來,拉著曲毓琬的手出了房門。


    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讓曲毓琬差點就掉了眼淚。


    在把魏卿塵送走的時候,她曾做好了一輩子再也見不到魏卿塵的準備。


    青雲觀外門外的石頭台子上,曲毓琬和魏卿塵並肩坐在石牆上看著初升的月亮。


    “魏卿塵,你跟著我迴去吧。”曲毓琬把頭靠在魏卿塵寬厚的肩上,她不想以後的每一個夜晚都獨自一人。


    “琬兒,我迴不去了。”魏卿塵摸了下曲毓琬的頭頂,聲音低啞。


    “我不怕的,我能看住你的。”曲毓琬握緊魏卿塵的手。


    “我怕。當初,那個妖女咬我的時候,她說我一生都擺脫不了她了。那時候我以為她是在唬我,可是你師父說這毒沒辦法清除,我才明白了她那話的含義。總不能每次你都用三苗咒術,會反噬的。”


    魏卿塵抬頭看著月亮,其實他也不知道往後沒有曲毓琬和魏濡的日子他該怎麽過。


    但是他絕對不能留在曲毓琬和魏濡的身邊。這蛇毒防不勝防,他不能傷害自己最愛的人。


    “魏卿塵,......”曲毓琬紅了眼眶。


    “琬兒,我決定了,我就留在這青雲山,呆在你師父身邊。要是我哪天能好了,我一定迴去找你。”魏卿塵艱難說道。


    曲毓琬沉默了一會兒,方才開口,“既然你決定留在師父身邊,那我可以帶著兒子來這裏,不如我們一家三口都留在這裏。”


    魏卿塵攬過曲毓琬的肩膀,把她擁在懷裏,“你瘦多了,我給你添了不少麻煩,不能再拖累你一輩子。我知道你是個有抱負的人,那個位置錯過了,就再也沒有了。


    何況天下百姓已經受了不少的苦,他們需要你的新政。我在這裏等著你,等到天下海晏河清的時候,你就來找我。”


    “你說過,要為我訓練一支天下最強的勁旅的,你要食言嗎?”


    “琬兒,我已經想好了,就在青雲山後麵的大青峽裏給你練兵,隻要你你一聲令下,我的軍隊隨時會聽你詔令。”魏卿塵這幾天都在想這件事,眼下也隻能如此了。


    “你真的決定,不迴去嗎?”曲毓琬還是希望魏卿塵迴去,但是她明白魏卿塵真正不會去的原因,問過這次之後,她就不再強求了。


    “琬兒,我不想,也不能傷害你和魏濡,你就當,這一生,是我魏卿塵,對不住你。”魏卿塵強忍著喉嚨裏的疼痛,別過臉去不讓曲毓琬看他臉上的淚。


    在梅伊娜禮咬他的時候,梅伊娜禮說他這一生都不能擺脫她,魏卿塵肯定自己這一輩子也解除不幹淨這蛇毒了。


    這幾天他問過了廣紀子,有沒有什麽方法能讓他和曲毓琬在來生相遇,廣紀子說有,但是他也隻能讓魏卿塵帶著今生的記憶去往來世,其他的他還做不到。


    並且這件事會十分痛苦,無比漫長,魏卿塵不一定能做到。魏卿塵當即對廣紀子表明,隻要有辦法,自己一定能做到。


    月亮升的高了,魏卿塵和曲毓琬一直坐到了露水深重的時候才進去。


    十天後,曲毓琬離開了青雲山迴了京城。


    十月二十三,曲毓琬在京城登基,國號大魏。


    (前世部分完結,接下來是來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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