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望著燃的正旺的燈火,接著說道,“父皇乾乾翼翼不敢有一日懈怠,可是突然有一天父皇問自己,小心翼翼坐在這個位子上有什麽意義,這樣的日子和以前比起來有什麽不同?


    父皇半生謹慎,半生隱忍,也是時候該按照自己的意思活著了。於是父皇就把那些用江山社稷阻礙父皇的人一個一個的,給逐出了朝堂,讓剩下的人不敢違背父皇的意願。


    後來,父皇不知怎麽的,就越來越疑心重,容不得任何人質疑自己。


    直到後來,父皇想重新做一個好皇帝的時候,父皇發現這天下已是哀鴻遍野,朝堂上已是千瘡百孔。


    不然這幾年父皇為什麽連太廟都不敢去了,伷兒,父皇不敢去啊,父皇不敢去見李家的列祖列宗,他們把好好的江山社稷交在父皇手裏,父皇隻用了幾年的時間就給敗光了,父皇沒臉去見列祖列宗。


    所以伷兒,父皇隻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跟著仙人成仙,那樣父皇就不用去見列祖列宗了,就不用怕他們責怪父皇了。”李元握著李伷的手收緊,像個好孩子一樣搖晃著。


    曲毓琬站在角落裏聽著李元的話,覺得這李元還真是個清醒的昏君啊,昏的明明白白的。


    “父皇,你能同孩兒說這些,孩兒懂父皇的難處,可是做錯了事,總是要承擔責任的。”


    “所以父皇一定要成仙,父皇成仙了就不用承擔責任了,你說對不對。”李元滿眼祈望的看著李伷,他一定要成仙,除了這條路,他無路可退了。


    “父皇。”李伷這一聲,不隻是責備還是答應了李元。


    “父皇就知道你一定會幫父皇找到曲毓琬的是不是?”


    “好吧,父皇放心,孩兒有法子讓曲毓琬親自送上門來,到時候隻要仙人一施法,曲毓琬就會成為祭星的獻祭品。”李伷說著,一副勢在必得的自信模樣。


    “好,到時候父皇成了仙,一定保佑我兒在人間賺到最多的錢,你不是最愛錢嗎,父皇保佑你。等你壽終正寢了,父皇就接你到仙界,我們父子一起享無極之樂。”李元目光熠熠生輝,讓那張瘦骨嶙峋的臉上也有了些生氣。


    曲毓琬在角落裏聽著他們父子的對話,猜想摘星子大概在滾月之夜到來之前不會出來,這裏暫時應該隻有他們父子兩人了。


    看來李元為了成仙也是背水一戰了,身邊連個伺候的宮女太監都沒有,他帶來的那些人應該是全部都被摘星子煉化成了所謂的人精,供李元修仙了。


    曲毓琬在遇到梅伊娜禮的那個暗室裏看到過那些屍體,他們應該是被梅伊娜禮活活掏出了腎髒死掉的。


    如此慘絕人寰,還想著要成仙,真的是荒天下之大謬!


    可是這李元看著也太瘦了些,就算是他得了癌症,也不會在這麽短的時間裏瘦成這副樣子,這其中,怕是少不了摘星子的手筆。


    李元見李伷答應自己一定會把曲毓琬帶來,這才稍稍安心了一些。


    “伷兒,你還是早點把那曲毓琬帶到父皇眼前來,父皇才能安心些。”原本放鬆下來的李元,忽然記起什麽似的又拉住李伷的手說道。


    “父皇放心,在明晚之前曲毓琬一定會來的,現在還不是時候,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父皇你安心就是。”李伷撇開李元的手,往出口這邊走來。


    曲毓琬看著這父子兩人的情形,李元怕是精神上已經有些不太正常了。


    李家,除了李伷和李嫽,其他人本來就是瘋子,隻是李元這個樣子,也有點太過荒唐了,堂堂的大周皇帝,硬是把自己作到如此地步,曲毓琬都覺得他可憐。


    李伷走到甬道這邊來,從曲毓琬的身旁經過,卻沒有注意到站在那裏的曲毓琬。


    曲毓琬跟著李伷出來,見李伷走出行宮的院子,走到祭星台下麵仰頭看著祭星台,半晌之後他提起自己的長袍,一步一步往祭星台上走去,每一步都像是一個慎重的儀式。


    “越王殿下,您這是在演示您登基的樣子,還是在演示您成仙的樣子呢?”曲毓琬站在李伷身後的空地上說道。


    李伷以為這裏空無一人的,身後突然傳來曲毓琬的聲音,讓李伷差點一個趔趄掉下來。


    李伷堪堪穩住自己的身子,轉過身來借著雪光砍向曲毓琬。


    雪粒子打在地上沙沙作響,不過當風刮過來的時候,這沙沙聲便被唿嘯的風聲掩蓋了。


    曲毓琬抬腳往上走了一步,停下來看著上麵的李伷,等著他的迴答。


    “我該叫你什麽呢?”李伷咧開嘴一笑,嘴角是一絲無奈的諷刺。


    “什麽都行,不過一個稱唿而已。倒是越王殿下,想好自己的路了嗎?”曲毓琬踢了一腳腳下的泥問道。


    “我啊,我的路還需要大魏的女帝陛下成全才是。”李伷轉身對著下麵的曲毓琬,跪倒在了黃土夯築的台子上。


    “每個人的路,都是自己選擇的,我做不了你的主。李伷,好自為之,明晚見。”曲毓琬沒有理會上麵的李伷,轉身往後麵的行宮裏走去。


    李伷看著曲毓琬要進去,他就怕曲毓琬這時候進去打斷摘星子閉關,到時候一切都會成為泡影。


    “女帝!”李伷見曲毓琬往地宮的入口處走去,連滾帶跑下了祭星台,攔住了曲毓琬的路。


    “殿下,你不會以為你能攔得住我吧?”曲毓琬低頭笑著問道。


    “女帝,我父皇已經不行了,我不忍心親手對他下手,求你也留他個全屍,讓他自生自滅吧,我知道,他活不過明天的。”現在還不是曲毓琬能進去的時候,李伷不能功虧一簣。


    隻有等到明晚滾月之夜到來,摘星子出了關,萬事具備之後,李伷才能殺了李元,趁著曲毓琬找摘星子的時候設計讓摘星子抓住曲毓琬,他才能和摘星子一起成仙。


    如果曲毓琬現在就進去殺了李元,等她一離開,明晚的祭星沒了紫微之晶,他就真的前功盡棄了。


    說不定,到時候摘星子一發怒,殺了他也不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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