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衛暗衛都動用了,楚蔓蔓最後出現的地方,依然還是乾清宮。


    乾帝震怒朝堂,責令刑部七日內勘破此案。刑部尚書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墨世鈞卻隻是象征性地查一查。畢竟,矛頭指向了乾清宮,又涉及到陰時陰曆這般敏感的生辰,沒有確鑿的把握,誰也不敢拿乾清宮說事兒,況且墨連玦也怕打草驚蛇,倒妨礙了祥妃的安全。


    七日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刑部最終沒能破案,下至刑房侍衛,上至侍郎、尚書,均被乾帝罰俸三年,且五年內不得升遷。刑部從眾怨聲載道,刑部尚書卻覺得無比慶幸,他還有三年便要告老還鄉,就算要愁也是墨世鈞發愁。


    墨世鈞確實發愁,可他愁得不是刑部的事兒,而是手裏那道明晃晃的聖旨。禦史府痛失愛女,楚禦史多日稱病未曾上朝。乾帝體恤楚禦史之痛,特將禦史府嫡女賜給七皇子墨連辭為妃,這就算是變相的補償了。


    靈瓏嗤之以鼻,這般的補償,隻怕禦史府不會待見的。且莫說七皇子風評如何,單憑墨連辭十八歲還是個皇子,便知乾帝對這個兒子的親疏。用愛女之死換一個可有可無的皇子妃之位,楚禦史除非腦袋被門擠了,否則,是不會甘願接受的。可不管他甘不甘願,點滴之露皆是皇恩,楚芊芊隻能等著禮部擇吉日出嫁了。


    楚芊芊離宮那日,靈瓏特意相送,自有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的女子打趣楚芊芊攀了高枝,楚芊芊昂首挺胸地踏出西嵐宮,卻在繞過高牆時,忽然間軟了肩膀,朝著靈瓏哀戚道,“靈瓏,可願陪我走一走?”


    “嗯”,靈瓏微微頷首,率先拐進了旁邊的小徑,那小徑偏巧是楚蔓蔓平日裏最愛走的,她尤其喜愛那隨風飄展的垂柳樹,說渴望那般自由自在。


    楚芊芊靠在一顆垂柳樹上,眼神悠遠道,“靈瓏,平日裏我恨極了五妹。恨她比我漂亮,恨她樣樣比我出彩。可這會子,五妹屍骨未寒,我卻要喜氣洋洋的嫁人,你說五妹會不會恨我?”


    靈瓏失笑搖頭道,“楚姐姐,在你心裏,楚蔓蔓便是那般小心眼的人嗎?”


    “不,她不是。”楚芊芊悲苦地搖頭道,“她打小就寬厚,隻我總不承認她是真的寬厚,倒顯得我工於算計、品德低劣罷了。”


    靈瓏悠然地歎口氣,將手裏的絲帕塞給楚芊芊,斂著衣袖緩步離開。她與楚芊芊並不熟稔,不過看在楚蔓蔓的情麵上略送一送,可聽了楚芊芊那般不算懺悔的懺悔,倒有些後悔相送了。


    西嵐宮裏又少了一個人,日子倒似乎沒有任何影響。楚蔓蔓下葬了,因著是少女身份,隻簡單地設了靈堂,便安安靜靜地葬了。


    靈瓏很想去送一送,可她尚未找到兇手,便覺得沒有顏麵去送楚芊芊,便在冷宮西北角偷摸燒了些紙錢。


    這一夜,靈瓏尚在翻看《陣法全宗》,便聽庭院裏熙攘開了。冰兒起身去看,折返迴來時,卻是捏著帕子,久久不肯言語。


    翠濃拈著繡線打趣道,“可是被貓兒吃掉了舌頭,沒見小姐等著你迴話嗎?”


    冰兒跺跺腳,側身嘟囔道,“小姐,士大夫家的二公子和太尉家的大小姐,被崔嬤嬤堵在了西北湖,小姐們都趕著去看熱鬧了。”


    靈瓏詫然抬眸,這一男一女被堵在一處,除了那點子事情,倒不會有其他了。靈瓏將書卷捧起,揮手吩咐道,“早些鎖門歇了,倒不去湊那些個是非。”


    冰兒和翠濃齊齊應聲,收拾好手裏的活計便離開了臥房。


    靈瓏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十日了,整整十日了,似乎查探不到心頭血的相關消息。她隱約覺得,無論是祥妃,還是楚蔓蔓,隻要解開心頭血之謎,一切便都迎刃而解了。


    靈瓏咬了咬下唇,抬眸看了眼冷宮的方向。自從知曉佟妃欺騙了她陣法之事,靈瓏便未再去探望過佟妃。可今時今日,她忽然想去看一看佟妃。


    靈瓏吹熄蠟燭飛往冷宮,剛堪堪停靠在牆角處,那陳舊的門扉卻傳來了咯吱的聲響,接著便是那明黃色的衣袍。


    靈瓏屏息凝神,看著乾帝靠近,聽著乾帝嘲笑佟妃。本欲起身離開,康漢卻在乾帝身後食指交叉比了個“十”字。


    那“十”字,旁人不明所以,靈瓏卻知曉,康漢指的是乾清宮,乾清宮的結構便是縱深的十字形。


    靈瓏悄然滑下牆垣,直奔乾清宮而去。但見乾清宮內一片安靜,竟連禁衛軍也沒有,便暗自以為康漢打點好了一切。


    靈瓏略微鬆口氣,側過身子便閃進了殿內。她估摸著乾帝短時間內不會迴來,索性從書房內端了一個燭台,小心翼翼地貓到了臥房內。可一進臥房便有些傻眼,那般冰藍色瞳眸的男子,不是墨連玦又能是誰?


    墨連玦怒目瞪著靈瓏低吼道,“死丫頭,本王的話,你當成耳旁風嗎?”


    靈瓏將燭台塞進墨連玦手裏,鎖著肩膀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墨連玦暗暗咬牙,深知乾清宮不是爭吵的地方,索性暫時由著靈瓏行事。


    這是靈瓏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那血祭之陣,倒比夜間看著還要恐怖。她站在銅鏡之外,細細打量著供奉台上的鬼魅,還是那般陰森可怖,隻眼睛的位置卻流淌著血淚。那血淚鮮紅鮮紅的,一直流到下巴處,靈瓏分明聽見滴滴答答的聲響,供奉台上卻是幹幹淨淨的。


    靈瓏一時激靈,飛身飄在與供奉台相齊的高度俯身看著那銅鏡,怪道供奉台上沒有鮮血,那血淚竟是直接滴到了銅鏡之上,立時便滲透進去。靈瓏眯眼瞅著,卻忽然感覺那鬼魅在朝著她咧嘴大笑,她氣息一亂,直接朝著銅鏡砸了過去。幸好墨連玦抓住她的腳腕,將她旋身至一旁,否則,還真不知道會發生何事。


    靈瓏僥幸地拍了拍胸脯,但見墨連玦陰沉著臉色,連忙用口型說道,“出去說。”


    墨連玦率先跨出步子,靈瓏最後瞥了眼那銅鏡,但見那鬼魅笑得越發張狂了,似乎想把她一並吸入那陣法裏。她激靈靈地打了個寒戰,快步追隨著墨連玦的腳步,飛身離開了乾清宮。未曾發覺,那燭火滅了,那鬼魅便也安靜了。


    墨連玦抱著靈瓏迴到靖王府,直接扔到床榻上,對著靈瓏的小屁股就是一陣拍打。


    墨連玦的力氣自然不大,隻這般的姿勢到底羞恥些,靈瓏開口求饒,墨連玦不理。靈瓏但見墨連玦氣得狠了,索性咬著下唇不說話,隻希望墨連玦能快點消氣。可墨連玦打完了也不理她,反而站到窗邊負手而立,那背影,頗有幾分高冷。


    靈瓏眨眨眼睛,撲到枕頭上假哭,嚶嚶嚀嚀的哭聲傳遍整個臥房,卻歪著小腦袋打量墨連玦。墨連玦握緊拳頭不迴身,靈瓏便繼續哭著。可哭著哭著喉嚨便嘶了,何況她本受了驚嚇,一時委屈,假哭竟然變成了真哭,倒埋進枕間嗚咽了起來。


    墨連玦到底忍不住心疼,踱步到床榻旁冷臉看著靈瓏。


    靈瓏抬起梨花帶雨的小臉控訴墨連玦,墨連玦立時心軟,無奈地歎口氣,伸手將靈瓏擼進了懷裏。


    靈瓏見墨連玦這般粗魯,哭得更大聲了,一邊哭,一邊將眼淚鼻涕蹭到了墨連玦的外袍上。


    墨連玦哭笑不得,用帕子仔細替靈瓏擦拭著小臉,故作冷臉道,“倒是本王將你嬌慣壞了,隻這幾下便哭天抹淚的。”


    靈瓏抽抽噎噎道,“墨連玦,你侮辱我,你竟然打我的屁股,嗚嗚,除了師父,沒人打過我的屁股。”


    墨連玦將靈瓏攬進懷裏,拍著她的背脊安撫道,“好好,不打屁股了,下次犯了錯,便扣了你的點心。”


    靈瓏頓時停止了哭聲,吸吸鼻子囁嚅道,“那還是打屁股吧,我現在就要吃鮑螺酥。”


    墨連玦朗聲大笑,笑過後卻捏著靈瓏的小臉凝眉道,“靈瓏,本王告訴過你,不準去冒險,你為何不聽話?”


    靈瓏將墨連玦的大掌拍下,捧著墨連玦的俊臉道,“墨連玦,皇上臥房內是個陣法,不懂星象的人根本看不懂。我懷疑那陰時陰曆的女子,好像跟那陣法有聯係,這才趁著皇上不在,去探個究竟,沒想到會遇上你。”


    墨連玦勉強接受了靈瓏的解釋,沉聲凝眉道,“楚五小姐從乾清宮挪到了禦史府,既然沒有人見過她出宮,那麽隻有一個解釋,便是乾清宮內有密道,有人通過密道將楚五小姐運送了出來。”


    “密道?”靈瓏咬唇沉聲道,“即使真的發現密道,你也不能動。那個陣法太邪乎,稍有差池,後果不堪設想。”


    墨連玦默然頷首道,“知道了。可是你也不能獨自前往,若本王不在,今日你豈不是要跌落銅鏡之上。”


    靈瓏想起那鬼魅的邪笑,一時後怕,煞白著小臉點了點頭。


    ------題外話------


    感謝墨玉飛雪送的月票,飛雪,小巫以身相許這麽久,你為何還不來迎娶,我要八抬大轎,七十二抬嫁妝,嘿嘿,今天晚了,親們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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