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世鈞送來的陣法書籍約莫有四十卷,靈瓏花費了一個月的時間,終於翻看到了最後一頁,卻在那破敗的扉頁處,看到了一行淩亂的字跡,“傳言隱世家族有血祭之陣法,以人魂為陣,以精血為眼,然隱世家族神秘莫測,無從考證也。”


    血祭之陣法?


    靈瓏深深凝眉,莫名想起乾清宮內那些鬼魅頭像來。乾帝迴宮,她便未曾去過乾清宮,是時候再去查探一番了。


    靈瓏打定主意,便日日隨著墨連纓迴紫萱宮耍玩,順便從殿外探一探乾清宮的情況。可不知為何,乾帝留在乾清宮的時間越來越長,竟連奏章也從禦書房挪到了乾清宮內批閱。


    靈瓏找不到機會,便專心陪著墨連纓玩耍。索性添了烏雅,紫萱宮裏倒越發熱鬧了。


    烏雅率性純真,初時找上靈瓏,也不過為著吸引墨連漓的視線,奈何墨連漓除了上朝,便是迴寢宮讀書,再不然便是找伴子下棋。烏雅跟了幾次,便失了趣味,倒同墨連纓笑鬧到了一起。


    這一日,靈瓏照例跟著墨連畫前往紫萱宮,卻見乾帝帶著康漢走出了乾清宮。


    靈瓏頓時躍然,斂眉垂眸之際,跟著墨連纓屈膝行禮道,“臣女靈瓏見過皇上(兒臣見過父皇)。”


    乾帝微微頷首道,“都起來吧。纓兒,又要去哪裏混鬧啊?”


    墨連纓跺跺小腳,挽著乾帝的手腕嘟嘴道,“父皇,纓兒與靈瓏姐姐讀書去,夫子今日講了‘英雄者,國之幹,庶民者,國之本’,纓兒尚有文章要做呢。”


    乾帝詫異抬眸,朝著康漢朗聲笑道,“吆,瞅瞅,瞅瞅,平日最不愛讀書的纓兒,竟然也要去做文章了。”


    康漢躬身輕笑道,“皇上,十一公主還是很用心的。”


    乾帝失笑搖頭,朝著靈瓏開口道,“靈瓏丫頭,可是真的?”


    靈瓏屈膝應承道,“迴皇上,確實是真的。十一公主的文章大有長進,左夫子今日點名表揚了公主的。”


    乾帝滿意地頷首,拍著墨連纓的發頂道,“去吧,父皇要去鳳儀宮,若得了閑,便去紫萱宮裏指導纓兒的學問。”


    墨連纓乖巧地點點頭,挽著靈瓏屈膝告辭道,“兒臣(臣女)恭送父皇(皇上)。”


    乾帝衣袖輕摔,帶著康漢越走越遠。


    靈瓏陪著墨連纓走了片刻,忽然凝眉懊惱道,“纓兒,姐姐忘了帶送給烏雅的絲帕,你且先迴紫萱宮去,姐姐取了帕子便去紫萱宮找你。”


    墨連纓隨意地揮揮小手,甜笑囑咐道,“姐姐要快些,纓兒的文章還要姐姐指點呢。”


    靈瓏捏了捏墨連纓的小臉,含笑點頭。待墨連纓和彩月消失在拐角處後,忙拎著裙角返迴了乾清宮。


    靈瓏躲藏在乾清宮外的大樹上,但見宮牆內隻有兩個禁衛軍,心內雖有疑惑,卻不得不好好把握此番大好機會。她掏出短笛召喚了兩隻老鷹,指使它們將禁衛軍的帽子撞翻在地,然後低低地飛翔在半空中。


    禁衛軍都有些傲氣,被隻老鷹暗算,自然不爽,但見老鷹嘎嘎叫著挑釁,索性舉著長劍飛身躍起,直接朝著那老鷹刺去。


    靈瓏將笛子吹得急促些,那老鷹便高高地飛起,待禁衛軍落地後,便又故態萌發地俯身挑釁,反複幾次後,那兩個禁衛軍果然來了脾氣,橫眉豎眼間,誓要將那兩隻老鷹斬殺於劍下。


    靈瓏微勾唇角,讓老鷹飛出乾清宮外,待兩個禁衛軍追趕老鷹之際,她便閃身翻過圍牆,輕輕鬆鬆地推開了乾清宮的大門。


    靈瓏方進入乾清宮,禁衛軍便折返了迴來。他們是禁衛軍,警惕性強得很,若然能在乾清宮外斬殺自然是好的,就算不能,也不會為兩隻老鷹遠離了崗位。隻嘴裏罵罵咧咧,顯然被那老鷹氣得夠嗆。


    靈瓏將門扉輕輕地闔上,轉身朝著內殿而去。


    書案上,那本觀象書依然擺放在最顯眼的位置上,隻是頁碼早已不同,顯見乾帝近日翻閱過。


    靈瓏默默搖頭,乾帝恐怕永遠不會明白,為何他學不會星象之術,憑著這本錯亂的書籍,若真能入門,便是奇跡了。


    靈瓏未去碰觸那書籍,乾帝既已迴宮,她必要比之前還要細致才是。她不著急進臥房,倒趁著明亮之時,細細翻找那根短笛,隻可惜,依舊沒有收獲。


    靈瓏仔細將碰觸過的物件歸於原位,躡手躡腳地進入了臥房。


    臥房內黑暗依舊,除了香燭燃燒的光亮,一絲一縷的光線也照射不進來。


    那香燭早已換了新的,竟比她第一次見到的還要長上許多。


    靈瓏朝著那供奉台看去,不再是那鼻環之像,卻換了一副頭戴項圈之像。她圍著那圓柱繞來繞去,卻發覺不出新的東西。索性輕輕躍到半空中,從供奉台的位置俯視著那銅鏡,然後身子一顫,竟險些跌落下來,連忙旋身支撐,腳步微亂地落在了絲絨毯上。


    靈瓏警惕地環顧四周,原來那窗簾不是為了防止窺探,竟是為了防止銅鏡的光線外射。乍一看,那銅鏡的輻射範圍不過十丈有餘,事實上,若沒有窗簾遮擋,這陣法怕要覆蓋整個皇宮,甚至是整個京都。


    靈瓏定了定精神,重新飛到了銅鏡的正中央,那供奉台確實是陣眼,圍拱周圍的鬼魅卻不是二十五個,而是二十七個,原來供奉台的內側麵上竟然還有兩個,因為太過隱秘,初時倒未曾發現。


    靈瓏重新記憶著鬼魅的位置,隻凝眉片刻,便豁然瞪大了眼睛,二十八個,竟然是二十八個。難道,不是旁的壓陣位置,竟然對應著夜空中的二十八顆星宿嗎?


    靈瓏心內震顫,卻不能表露,眼見來的時間略長了些,索性收斂了神色,查探周圍並無不妥之後,斂著裙角踏出了臥房。


    日光忽然照射,靈瓏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她悄悄地將殿門打開,但見兩個禁衛軍一絲不苟地站在殿前,不由咬著唇瓣為難起來。


    靈瓏猶豫著是否該叫那兩隻老鷹飛迴來,墨連玦卻忽然出現在乾清宮門外,朝著禁衛軍遠遠招手。


    禁衛軍不疑有他,齊齊朝著墨連玦而去,靈瓏便趁著他們離開門扉之際,直接掠身躲進了大樹上。


    大樹難免發出沙沙的聲響,引得禁衛軍抬眼查探。


    靈瓏無奈,隻能朝著樹梢上吹響短笛,好歹撲棱出一隻剛剛要離巢的小小鳥。


    禁衛軍們忍不住放鬆了精神,靈瓏卻看著艱難飛行的小鳥,有些於心不忍,時刻擔心它會落在地上。


    墨連玦飛身躍起,直接將小鳥抓進了手上,朝著禁衛軍揮手道,“去吧,老鷹是本王養的,若然再見著了,且莫要傷它。”


    禁衛軍齊齊稱是,行了軍禮後,便返迴了乾清宮內。


    墨連玦將小鳥捧在手心,朝著樹梢遙望了一眼,踏著步子朝宮外而去。


    靈瓏看著墨連玦的背影不由勾唇,卻不得不旋身落地,急慌慌地朝著紫萱宮而去。


    墨連纓少不得一通絮叨,烏雅卻捧著那絲帕無比歡喜道,“靈瓏,這帕子真好看,哪日得空,你教我繡可好?”


    靈瓏尷尬地應聲道,“好,烏雅若不嫌棄我的繡功,我倒不介意教你的。”


    烏雅爽快地揮揮小手,拉著彩月踢毽子,靈瓏卻返迴書案旁,細細為墨連纓指導文章。


    墨連纓執筆書寫,靈瓏便找了張宣紙,將二十八個鬼魅的位置點在了紙張上。鼻環之像移到了左下角,項圈之像卻從東南角轉移到了供奉台,而之間經曆的時間,恰好是二十日。


    靈瓏將二十八星宿的移動軌跡統統默想了一遍,鼻環之像對應著“角”,項圈之像對應著“奎”,餘下各鬼魅,也皆有對應的星宿。她默默肯定了心裏的猜測,卻分不清心緒地歎了口氣。


    烏雅將紙張搶了過去,疑惑開口道,“這是何物?”


    靈瓏輕輕搖頭,直接將宣紙奪了迴來,一邊撕扯一邊囁嚅道,“一團亂麻,不足道也。”


    烏雅歪著腦袋,顯然有些不相信,可那般亂麻似的條條線線,她分辨不出所以然來,索性拉著靈瓏的手腕央求道,“靈瓏,好無趣,陪我下棋可好?”


    靈瓏跳了跳眼皮,悄悄收迴手腕苦笑道,“烏雅,你我二人的棋藝……”不是她蔑視初學者,可烏雅的棋手比墨連纓還臭,下不了三五步便終結,頗為攪擾興致。


    烏雅眼眶含淚地看著靈瓏,仿若靈瓏不答應,那眼淚立時便能滾落下來。


    靈瓏頓覺無奈,舉手投降道,“隻下五局?”


    烏雅不迭點頭道,“好,五局便五局,本小姐定要撐到晚飯之時。”


    靈瓏感歎於烏雅的豪言壯語,豈料一盞茶的時間,棋局便結束了。


    墨連纓收了功課過來,忍不住笑話烏雅亂彈琴。烏雅反駁墨連纓不懂縱橫,二人掐著掐著,便掐到了棋局之上。


    靈瓏徹底解脫,便捏著那碎紙屑,悄悄遠離了紫萱宮。


    隻是,那鬼魅之陣,到底是不是血跡之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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