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連玦派了阿南、阿北送冰兒和翠濃迴宮,端著粟米紅豆湯來到了臥房內。


    靈瓏滴溜著眼睛看了墨連玦一眼,隨即小臉羞紅地鑽進了棉被裏。冰兒和翠濃帶著布巾和月信帶子而來,顯見墨連玦向她二人說明了自個兒的情況,可那是墨連玦,是向來冷峻威嚴的靖王爺,靈瓏實在難以想象,墨連玦冷著臉子說“嗨,你家小姐來葵水了”是何番的景況。她想想就覺得羞人,索性鑽進被子裏做縮頭烏龜。


    墨連玦確實覺得難為情,可這會子見了靈瓏,瞬間又被逗樂了,這丫頭是有多迷糊,來葵水都不知道。可他想著靈瓏終究是長大了,這心思難免又飛揚了起來。


    墨連玦掩飾性地咳了咳嗓子,推了推靈瓏的肩膀道,“瓏兒,喝點兒粟米紅豆湯吧?”


    靈瓏悄悄探出了頭,見墨連玦麵色如常,不由偷偷鬆了口氣,到底還是鑽了出來。


    墨連玦忙將瓷碗端過來,挑眉問道,“可要我喂你?”


    靈瓏輕笑搖頭,接過瓷碗便喝了一口,立時舒坦地眯起了眼睛。這粟米紅豆湯放了許多黑糖,不但暖胃暖心,還能緩解疼痛。


    靈瓏香甜地喝著,含糊開口道,“墨連玦,你如何知曉要喝紅豆湯?”


    墨連玦的俊臉刷一下便紅了,梗著脖子嘟囔道,“且喝你的吧,本王才不知道。”


    墨連玦自然不會說,他專門跑去問了灶上的圖嬤嬤。圖嬤嬤是府裏唯一的女人,也是自小帶他長大的老嬤嬤了。當他興衝衝地跑過去問“嬤嬤,女人初潮疼痛,可有法子緩解”時,圖嬤嬤足足笑了一刻鍾,若不是見他著惱要走,圖嬤嬤怕要笑個沒完沒了了。


    墨連玦鼻尖輕哼,遠遠地離了床榻,隻那從額際一直延伸到脖頸的潮紅之氣,到底還是泄露了情緒。


    靈瓏將墨連玦的羞澀盡收眼底,覺得那紅豆湯出奇得香甜,竟從口裏甜到了心裏。她捧著瓷碗慢慢地喝著,一雙眼睛卻片刻不離墨連玦的身上。


    墨連玦抬眸看向靈瓏,四目交接時,兩人竟不約而同地大笑了起來。


    墨連玦失笑搖頭,從靈瓏手裏接過瓷碗,捏著她的小臉道,“睡會兒吧。”


    靈瓏笑著點頭,主動朝裏側了側身子,墨連玦遲疑片刻,到底還是翻身上了床榻。


    選秀進行得如火如荼,右禦史家的五小姐卻被乾帝率先挑揀出來作了女官,還是禦書房的掌事女官。


    梅貴人得了消息,倒也不顧念乾帝有歇晌的習慣,捧著湯膳便衝到了禦書房。乾帝歪在榻上小憩,梅貴人直接攀上他的脖子,用纖纖玉指摩挲著他的的唇瓣道,“皇上,臣妾來送湯膳了。”


    乾帝未曾睜眼,卻將梅貴人的小手抓進了大掌裏,“媚兒,喂朕喝。”


    梅貴人湊近乾帝耳際,緩緩吹氣道,“是,臣妾遵命”,說罷,將湯膳含進嘴裏,魅惑地湊近了乾帝的唇邊。乾帝配合地張開嘴,含住湯膳的同時,也含住了梅貴人那嬌豔欲滴的小嘴。


    梅貴人輕佻地勾繞著乾帝的眼神,待乾帝欲念難耐時,卻輕旋身子,遠遠離了軟塌,委屈地睨著乾帝。


    乾帝端起湯膳一飲而盡,朝著梅貴人招手道,“媚兒,誰又惹你生氣了?”


    梅貴人捏著帕子嗔怪道,“還能有誰,不就是皇上您嘛。您選女官臣妾不管,可您選這般出塵的美人兒作女官,臣妾卻是不依的。五小姐才貌雙絕,您日日瞧著五小姐這般的風流人物,眼裏心裏哪還能有臣妾,臣妾不依嘛……”


    乾帝朗聲大笑道,“小醋缸,不許混鬧。五小姐是任差事的,仔細惹惱了,日後不與你行方便。”


    任差事?哼,旁人相信,梅貴人卻是不信的。乾帝最愛稚嫩幼齒的美人兒,不過怕落下為老不羞的名頭,故作遮掩罷了。


    梅貴人嬌俏地撅撅嘴,蹭進乾帝懷裏道,“皇上且不能為了別人冷落了媚兒。”


    乾帝揉捏著梅貴人的小臉頷首道,“自然不會。現在,朕可以喝湯了嗎?”


    梅貴人邪魅地笑笑,勾挑著乾帝的脖頸道,“可以是可以,隻是臣妾方才走得太急,忘了帶湯勺來。”


    乾帝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盯著梅貴人的紅唇道,“無礙,朕就愛喝媚兒的口水,香甜溫軟,百嚐不厭。”


    梅貴人故作嬌羞地垂眸,卻默默爬上了乾帝的膝頭,從他的耳際一直舔吻到喉結處,還用唇舌勾挑著乾帝的龍袍。


    乾帝燥熱難耐,直接將梅貴人壓在身下,一把便將她的錦袍撕扯了開來。梅貴人滿臉嬌怯地遮擋,微微蠕動的身段卻又是那般的騷浪。


    乾帝愛極了梅貴人這般矛盾的反應,抄起身旁的湯膳直接灑在了梅貴人身上。梅貴人不由驚唿,乾帝卻嘶啞開口道,“媚兒,朕不用你喂,朕自己喝”,說罷,撲到梅貴人身上舔吻起來,“媚兒,這湯膳合該配著你的體香,真是太美味了……”


    梅貴人見乾帝得趣,少不得湊著小身子魅叫,乾帝龍心大悅,將梅貴人折騰得愈發嬌媚了。隻那奉命上任的楚蔓蔓,卻不得不紅著小臉侯在殿外,一等便等了一下午。


    晌午,靈瓏歪在榻上翻著書卷,翠濃卻進屋迴稟說,“小姐,崔嬤嬤來了,說是皇後娘娘傳召小姐去鳳儀宮一趟。”


    皇後許久未曾傳召,何況是選秀忙亂的檔口。靈瓏微微凝眉,卻不得不在翠濃的服侍下穿戴好衣物,隨著崔嬤嬤朝鳳儀宮而去。


    春日的陽光暖暖地照著,照出了星星點點的新綠,也將俏麗衣裙的小姐們映襯得越發春意盎然了。


    靈瓏且行且看,頗有幾分得趣,少時,那紅牆磚瓦的高牆便矗立在了眼前。


    崔嬤嬤引著靈瓏進了鳳儀宮,卻堪堪停在殿外,雲手輕笑道,“靈瓏小姐,娘娘已經在等您了,您請。”


    靈瓏挑眉頷首,微斂裙據進了殿內,但見皇後與太子正在下棋,連忙跪伏行禮道,“臣女見過皇後娘娘,給太子殿下請安。”


    皇後微笑頷首道,“且起吧。到本宮這裏,無須如此拘禮。”


    靈瓏屈膝道謝,垂眸問詢道,“不知皇後娘娘傳召臣女所為何事?”


    皇後打趣地看了眼太子,搖頭失笑道,“本宮約了太子下棋,豈料三局已輸了兩局。本宮心裏不甘,便叫靈瓏替本宮報仇來了。喏,丫頭你來,替本宮殺他個片甲不留。”


    靈瓏下意識地想拒絕,豈料皇後早早離了座位,竟是牽著她的小手安置到了榻上,朝著太子挑釁道,“竹兒,有靈瓏丫頭在,這會子可還敢囂張?”


    太子失笑搖頭道,“母後,且不知勝之不武嗎?”


    皇後挑眉反駁道,“本宮隻要勝了便好”,說罷,拍了拍靈瓏的肩膀,扭著腰臀離了殿內,順便將宮女們皆帶了出去。


    靈瓏見殿內隻剩下她與太子,對皇後母子的算計豈能不明白。索性斜靠在榻上,垂眸不語。


    太子起身倒了兩杯茶,遞至靈瓏手邊輕聲道,“喝吧,五百裏加急的寒翠茶,且嚐嚐看合不合脾胃?”


    靈瓏微微側過身子,似未曾聽見太子的話。


    太子寵溺地笑笑,將茶水放置案上道,“可是惱我此番方式約你過來?”


    靈瓏抬眸看著太子,嘴唇翕動幾下,到底還是將茶杯端了起來。


    寒翠茶忎般清香撲鼻,不但不澀口,倒透著股子甘甜之氣。靈瓏捧著茶杯慢慢啜飲,不多時,那茶杯竟見了底,她卻有些意猶未盡地咽了咽口水。


    太子見靈瓏喜歡,倒無須靈瓏開口,便執起茶壺為她斟滿了茶水,“若喜歡,過會子且帶些迴去吧。”


    靈瓏歪頭遲疑片刻,然後重重地點了點頭,不拿白不拿,她不喝,尚可以帶給娘親喝。


    太子見靈瓏未曾拒絕,立時有些喜形於色,索性執著茶壺站立一旁伺候著。這是他和靈瓏第一次單獨相處,莫說端茶倒水,怕是更殷勤的事兒他也甘願的。


    靈瓏喝了三盞茶水才緩緩地放下了茶杯,但見太子站立一旁,不由眨眼問詢道,“不是要下棋嗎?”


    太子微微頷首,將白子遞至靈瓏手裏,挑眉輕笑道,“十萬兩彩頭可足夠?”


    靈瓏揮揮小手道,“隨意,反正我沒有錢。”


    太子先是一愣,接著一笑,這丫頭倒真是囂張,沒錢也敢下彩頭,竟從未想過會輸嗎?太子專注地看著靈瓏,他到底是該輸還是該贏呢?


    靈瓏不耐煩拖遝,率先拈了一粒白子放在棋局上,那般稚氣的小臉上,立時便多了幾絲蕭殺之氣。太子微斂心神,到底不敢輕視靈瓏,少不得沉浸心神入了那棋局。


    靈瓏的棋局詭譎多變,一時如釜底抽薪,一時如聲東擊西,卻又彎彎繞繞,如霧裏看花般朦朧。


    太子細細分辨著攻守之勢,見招拆招,見鋒芒躲暗箭,本以為這棋局不過是輸贏參半,靈瓏卻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將拈在手裏的白子放置在左縱線與天玄線的中心點上。


    太子撚起黑子本欲反擊,可左縱線有埋伏,右縱線有敵軍,天玄線雖可進可退,四周圍的護衛卻被白子一對一地盯梢起來,就算入了,也不過是孤軍作戰。太子略微沉吟片刻,挑眉看著靈瓏,將那粒黑子直接插入了敵營的最深處。


    靈瓏看了太子一眼,不由讚賞地點了點頭,縱觀全局,那位置的確是最容易扭轉時局的,隻不過,哼,她早已將後招全部算計透徹了。


    靈瓏奸詐地笑笑,將白子直接放置在黑子下首位,然後離了棋局跑去倒茶水喝。而棋麵之上,卻因為那一粒白子形成了甕中捉鱉之勢,黑子的軍卒子幾乎算是全軍覆滅了。


    太子將手裏的黑子撚起又放下,反複幾次,到底還是頹然地棄了棋局。大局已定,就算他能過上幾招,也不過是拖延時間罷了。


    太子失笑搖頭,方才還在猶豫該輸還是該贏,這會子才知道,此番想法是多麽的愚蠢。他隻當靈瓏善於解殘局,未曾想過手手棋子,在她那處皆是殺招。


    靈瓏喝完茶水,還愜意地吃了塊點心,這才朝著太子伸出小手道,“太子殿下,我的彩頭呢?”


    太子將銀票塞進靈瓏攤開的掌心裏,挑眉輕笑道,“放心,不會少了你的。”


    靈瓏將銀票數了數,確認無誤後,朝著太子屈膝行禮道,“太子殿下,若沒旁的事,臣女這便告辭了。”


    太子見靈瓏恢複了疏離之態,微微凝眉道,“陪我待會兒可好?”


    靈瓏尚不及拒絕,譚側妃卻急匆匆地推門進來,朝著太子斂眉輕聲道,“殿下,路姨娘出事兒了。”


    靈瓏見有機可乘,連忙躬身行禮道,“如此,便不攪擾殿下處理事務了,靈瓏告退。”


    太子目送靈瓏走出了殿外,沉著眸色道,“路姨娘在太傅府養胎,能出何事?”


    譚側妃悠然歎氣道,“路姨娘摔倒,不幸小產了。太子莫要太過傷心才是。”


    傷心?


    太子心內冷哼,本就知道保不住,為何要傷心。他不著痕跡地打量譚側妃一眼,漠然開口道,“媛兒,帶些補品隨本殿去趟太傅府。”


    譚側妃連忙應聲道,“是。臣妾從府裏帶了千年老山參和極品血燕來,太子若無異議,這便出發吧?”


    太子微微頷首,率先抬腳出了鳳儀宮。


    太傅府,路嫣然小臉慘敗地躺在床榻上,滿屋子皆是刺鼻的血腥之氣,和死一般的沉寂。


    張醫正為路嫣然細細診脈,少時便緩緩搖頭道,“老夫為路姨娘開些滋補的藥,約莫半月功夫,路姨娘便可下地走動了。”


    眾人見張醫正未曾提過胎兒一言一語,便知那孩子八成是保不住了。侍郎夫人掩著帕子嗚咽,路太傅瞪了她一眼,本欲引著張醫正去外間細問,路嫣然卻聲若細蚊地開口道,“祖父,祖父,別,別瞞著孫女,在這裏說,在這裏說。”


    張醫正緩緩搖頭,路太傅慌忙開口道,“嫣兒,別胡鬧,如意,扶你家小姐躺下休息。”


    如意忙上前攙扶路嫣然,路嫣然卻慘白著臉冷笑道,“祖父,孩子是我的,是我辛辛苦苦懷上的,憑什麽不讓我知道。”


    路太傅頓時一噎,甩著袖子憤然離去,路侍郎深沉地歎氣道,“醫正大人且在這裏說吧。”


    張醫正憐憫地看了路嫣然一眼,緩緩開口道,“路姨娘傷了根本,日後若再想生養,怕會艱難些。”


    路嫣然虛軟地跌迴了榻上,瞪著猩紅的眼睛滑落一行清淚。


    路侍郎引著張醫正出門,侍郎夫人卻摸著路嫣然的小臉哭喊道,“嫣兒,我可憐的嫣兒啊,別怕,別怕,娘親在這裏,娘親以後再不離你左右了。”


    路嫣然麵如死灰道,“娘親,沒有孩子,一切都完了。”


    侍郎夫人默默垂淚道,“嫣兒,別想了,睡一會兒吧,等睜開眼,一切都好了。”


    路嫣然緩緩合上眼睛,不消片刻,果然睡了過去。


    侍郎夫人朝著如意招手道,“去查。花園子裏日日有人灑掃,何處來的菜油。”


    如意從懷裏捏出一隻耳環遞給侍郎夫人道,“夫人,方才奴婢溜了出去,在小姐滑倒的地方發現一隻耳環,奴婢瞅著眼熟,卻憶不起是哪位姐姐佩戴的。”


    侍郎夫人危險地眯起眼睛,囑咐如意道,“寸步不許離開。小姐若再有三長兩短,你也別想活了。”


    如意訥訥稱是,侍郎夫人便帶著那耳環踏出了房門。


    那耳環是黃金鑲玉鑽的,隻消片刻功夫,便查出那耳環是灶上打雜奴婢玉兒的。


    侍郎夫人陰狠沉聲道,“將那玉兒給本夫人拿下。”


    管事嬤嬤凝眉出列道,“迴夫人,那玉兒是小姐出府時撿拾迴來的小乞兒,今日得了小姐的手牌出府去,這會子還沒迴府呢。”


    侍郎夫人心裏咯噔一聲,無力地揮手道,“都下去吧,若然玉兒迴府,定要押了她來見我。”


    管事嬤嬤帶著丫鬟奴婢退下,侍郎夫人卻虛軟地邁著步子朝路嫣然的房間而去。


    太子帶著譚側妃來到太傅府,路太傅少不得親自接待,但見太子麵色陰沉難辨,連忙跪伏叩首道,“老臣有罪,請太子殿下責罰。”


    太子端坐主位久久未語,末了才悠然歎氣道,“太傅起身吧。隻不知路姨娘如何了?”


    路太傅趔趄起身,朝著太子拱手道,“這會子正睡著。張醫正方才診過脈相,孩子雖沒了,於生養上卻並無妨礙,倒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路侍郎愕然地看了路太傅一眼,慌忙垂了頭顱。


    太子端起茶水吩咐道,“譚側妃,且去看看路姨娘,有何缺少的,盡數取了來。”


    譚側妃屈膝應聲,端著各色補品離去,太子卻凝眉問詢道,“上次還聽侍郎大人說胎像極好,緣何忽然出了意外?”


    侍郎大人跪伏行禮道,“太醫囑咐要多下地走動,嫣兒便趁著日頭好到花園子裏散步,平日裏慣常走那處,豈知今日卻滑了腳……”


    太子眯眼看著路侍郎,少時才終於起身道,“太傅府該好好整治了,本殿去看看路姨娘。”


    太子掀了衣袍離去,路侍郎卻如釋重負地歪倒在地上。


    ------題外話------


    感謝墨玉飛雪送的月票,飛雪,小巫無以為報,以身相許如何,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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