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瓏迴到璃園,堪堪飲完了果子茶,便見靈暄雲和靈暄若笑意盈盈地進來。她連忙起身相迎,挽著二人的手腕笑道,“雲姐姐,若姐姐,在璃園住得可還習慣?若有缺有少,千萬不要客氣,仔細告訴妹妹才好。”


    靈暄雲溫婉地笑道,“妹妹色色考慮周全,再再是不能缺少的。”


    靈瓏笑笑,迴身斟了兩杯果子茶遞給兩位堂姐道,“兩位姐姐今日忙了些什麽?若覺得無趣,大可去花園子裏逛一逛,隻仔細穿得暖和些倒也罷了。”


    靈暄雲笑笑,挽著靈瓏的手腕道,“花園子倒是逛了一逛,隻姐姐乃粗俗之人,到底學不來文雅之事。”


    靈暄若鼻尖輕哼,對著靈瓏抱怨道,“妹妹,姐姐隻會刺繡,逛個花園子也拿著繡棚,再再沒見過這般文雅的了。”


    靈暄雲捏了捏靈暄若的手臂,朝著靈瓏略帶羞赧道,“妹妹,姐姐這會子過來,本是有事相詢。”


    靈瓏挑眉,卻見靈暄雲從懷裏取了一方帕子道,“妹妹看看這帕子,可還過得去眼?”


    那帕子繡得是錦鯉荷花池,但見錦鯉躍然,荷花蹁躚,不止是極像極真,竟似活起來般栩栩如生。


    靈瓏捧著帕子觀賞片刻,少時便略帶歡喜道,“雲姐姐,這帕子豈知是過眼啊,簡直是絕品,瓏兒再沒見過這般生動的帕子了。”


    靈暄雲羞澀地淺笑,握著靈瓏的手腕道,“謝妹妹讚譽。姐姐在區縣時便靠著繡活貼補家用,這會子到了相府,衣食住行色色周全,伯娘昨兒竟還賞了月錢。姐姐知道,就算姐姐閑在府裏,伯父伯娘和妹妹也定不會嫌棄,可姐姐操持慣了,便想著多少賺點小錢,到底也要為哥哥科考出份氣力才好。”


    靈瓏頷首,為靈暄雲這般自強的性子頗為歡喜,“姐姐說的極是。若都似這般的帕子,定然是不愁銷路的。姐姐若放心,不若將繡好的帕子交與妹妹,趕明兒妹妹見了梅姐姐,便請她幫忙引薦給孟夫人。若能在妝點樓寄賣,哪怕被抽些成,價錢上到底也要高一些。”


    “噯”,靈暄雲喜形於色,撞了撞靈暄若的肩膀道,“若兒,快,將繡好的帕子交與妹妹瞅瞅。”


    靈暄若嘴唇微張,不情不願地將一方小匣子遞給靈瓏道,“喏,妹妹看看吧。姐姐的繡功雖然不錯,可大家小姐講究出挑,如何都會用一般的帕子呢。”


    靈瓏挑眉,不知靈暄若是何用意,但見匣子裏的繡帕竟是一模一樣時,不由納罕道,“姐姐,這帕子為何皆是一樣的花色?”


    靈暄雲垂眸歎氣道,“姐姐不善畫工,這繡圖還是當日主家未曾取迴的。”


    靈瓏見靈暄雲難掩愁苦,靈暄若卻隱隱透著得意之色,便知這刺繡之事怕是靈暄雲一人決定的。她勾唇淺笑,迴身便從書案上取了一遝紙張,放進靈暄雲手裏道,“雲姐姐看看,這些畫可還喜歡?”


    靈暄雲一張一張翻看,雖皆是花草蟲魚等日常事務,畫得卻比她慣常見過的繡圖還要出彩許多。她瞬間笑逐顏開,抱著靈瓏的肩膀激動地說,“妹妹,這些畫,可是贈予姐姐的?”


    “嗯”,靈瓏笑道,“本是妹妹閑來練筆的,姐姐若有喜歡的,不妨拿去試試看。”


    靈暄雲忙不迭地點頭道,“妹妹,你可真真幫了雲姐姐大忙了。”


    靈瓏搖頭,但見冰兒進來傳膳,連忙開口邀請道,“雲姐姐,若姐姐,這會子晚膳已經得了,不若留在瓏兒這裏一起用膳可好?”


    靈暄若自然歡喜,奈何靈暄雲微笑拒絕,她便不得不隨著嫡姐迴西屋用膳去了。


    靈瓏搖頭失笑,冰兒卻挨著靈瓏小聲道,“小姐,聽顧嬤嬤說,若小姐今日打聽您去太傅府吃年酒的事兒。”


    靈瓏訝然,隨口說道,“哦,本是答應了要帶兩位堂姐去吃年酒的,不過因著是去太傅府,恐生是非,這才作罷。等改日換了別的府裏,再邀請兩位堂姐同去便是了。”


    靈瓏雖如此說,可顧嬤嬤慣常睿智,這話裏怕要傳達些什麽。她想著靈暄若雖看著不安分,到底還有嫡姐看著,便暫時歇了心思,隨著冰兒用膳去了。


    翌日清晨,靈瓏嬌喘著收了木劍,靠在墨連玦身上小憩,“唿,玦哥哥,瓏兒的劍法何時才能像你這般精妙呢!”


    墨連玦眉梢略彎,略微沉吟片刻,到底還是講起了路嫣然算計太子的事兒。


    靈瓏震驚地呆怔片刻,咽了咽口水道,“想不到路嫣然竟這般大膽。”


    墨連玦輕嗤道,“大膽倒無礙,怕隻怕聰明反被聰明誤,得不償失罷了。”


    靈瓏詫異,挑眉問道,“難道太子還能與太傅府翻臉不成?”


    墨連玦哼了哼鼻子道,“未嚐不可。”


    靈瓏見墨連玦神氣活現,垂眸深思片刻,隨即便了然地笑笑。


    太子與路太傅親厚多年。路太傅隻當自個兒拿捏著太子的長短,殊不知,太子將他抬著捧著,何嚐不是將他推到了風口浪尖上。太子沒有路太傅的幫襯,自然少了一層助力,可到底還有別的出路;可若路太傅失了太子的倚重,莫說投靠旁的王爺,隻怕這些年他謀算設計的人,也能將他啃得骨頭渣也不剩。


    靈瓏想起上書房內那倚老賣老的須眉老人,悠悠地歎了口氣。世人皆道自個兒聰明,卻不知聰明久了便容易妄自尊大的道理。


    墨連玦見靈瓏聰慧,滿臉驕傲之色道,“不愧是本王的小丫頭。”


    靈瓏悄悄地紅了臉色,嬌嗔地捶打著墨連玦的胸膛。


    墨連玦卻將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悄悄地按壓在胸口的位置上。


    靈瓏抬眼看著那冰藍色的深凝,忽然間柔軟了心神。她眨眼輕笑,乖巧地趴進墨連玦的胸膛內,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墨連玦將下巴抵在靈瓏的頭上,看著遠山群岱,看著霧氣朦朧,或者,他什麽也看不見,他的眼裏心裏皆是胸前這個小小的人兒。


    慶親王府請年酒這一日,古靈兒帶著靈瓏與靈暄雲姐妹早早出門。待行至大門口時,卻見靈紫凝盛裝華服倚靠在影牆處張望,見她們行來,興衝衝地跑到近前,朝著古靈兒屈膝行禮道,“娘親,可是要帶著妹妹們去吃年酒嗎?凝兒在此守候多時,不若咱們此刻便出發吧?”


    古靈兒皺眉,未曾想過靈紫凝會這般難纏,寧願舍了臉麵,也定要抓住拋頭露麵的機會。


    靈紫凝傲然地笑笑,從紫衣婢女手裏接過手爐細細抱著,倒也不再開口催促,隻似笑非笑地看著古靈兒,擺明了耍賴到底的樣子。


    靈瓏搖頭失笑,這般得天獨厚的臉麵,到底不是人人能有的。她眨眨眼,挽著古靈兒開口道,“娘親,大姐姐若想去便去吧,時辰不早了,莫讓王妃姨娘等急了才是。”


    古靈兒頷首,索性斂了衣袖,朝馬車而去。


    靈紫凝得意地笑笑,輕蔑地掃視著靈暄雲姐妹,扭著腰肢妖嬈轉身。


    靈暄若摔著帕子輕啐一口道,“呸!你個沒羞沒臊的!”


    靈暄雲皺眉,連忙扯了扯靈暄若的衣袖,頗為拘謹地看向了靈瓏。


    靈瓏故作不知,眼見阿琛朝她們看來,忙引著靈暄雲姐妹上了馬車。


    慶親王府門前車水馬龍,張燈結彩。


    靈瓏隨著古靈兒下了馬車,但見襦裙加身的慶親王妃帶著墨世鈞、墨連玦、墨連漓等杵在門口迎賓,不由咋舌道,王妃姨娘就是霸氣,別府迎客都是主家向賓客行禮。慶親王府倒好,一個王妃還不夠看,竟還尋來了這般多的皇子王爺們,待賓客上門做客,光行禮怕也要花費好一會子。


    靈瓏斂了眉目,隨著古靈兒款款走近台階,尚不及屈膝,卻被慶親王妃抬手攔阻道,“罷了,到了本妃這裏,何須這般虛禮。”


    古靈兒莞爾,卻依舊帶著靈瓏朝墨連玦等人屈膝行禮。


    墨連漓頷首微笑著,墨連玦卻連忙側身避過,迴身便朝著古靈兒拱手迴了個半禮。


    古靈兒不動神色地點頭,幾步上前與慶親王妃手挽手立在了石階之上。


    靈瓏悄悄瞟了墨連玦一眼,待他抬眸時,不由唇角微微勾起。


    慶親王妃見靈瓏站在角落,連忙朝她招手道,“瓏兒,到姨娘這裏來。”


    靈瓏緩步湊近慶親王妃身邊,俏皮嘟嘴道,“王妃姨娘,快過年了,瓏兒這便來替姨娘收拾小金庫了,姨娘可準備好了?”


    慶親王妃舒朗地笑笑,捏了捏靈瓏的小臉道,“打你個小財迷。姨娘的小金庫倒向來充盈,怕隻怕你個小妮子眼拙看不上眼,趕明兒將姨娘贈的頭麵首飾盡數換了銀子去。哼,姨娘再不會揀著可心意的物件給你了,沒得浪費了姨娘的心力。”


    靈瓏嘻嘻笑著,撲進慶親王妃懷裏撒嬌道,“王妃姨娘,您放心吧,那頭麵首飾那般好看,瓏兒就算不戴,也會抽空拿出來曬曬太陽,到底不能讓它生了蟲子去。何況,瓏兒得為自個兒留條後路不是,若然未來嫂嫂記恨瓏兒搶了姨娘的寵愛,瓏兒便將那些好東西轉手送出去,還怕未來嫂嫂不疼寵瓏兒嗎。”


    慶親王妃摟著靈瓏大笑,斜眼看著墨世鈞道,“鈞兒,為了你表妹不被人記恨,娘親倒也不催促你找媳婦兒了。何況那般小鼻子小眼睛的兒媳婦啊,娘親也懶怠應對。”


    墨世鈞挑眉,朝著靈瓏拱手行禮道,“表妹,表哥這廂有禮了。日後若有需要表哥出力的地方,你直接吩咐便是了。”


    靈瓏傲然地揮揮小手道,“表哥,瓏兒解救你於水深火熱之中,莫要拿些小恩小惠來糊弄瓏兒,沒得損毀了慶親王世子的名聲。”


    墨世鈞搖頭失笑,慶親王妃卻朝著靈瓏調笑道,“瓏兒不怕,想要何物,姨娘替你做主。”


    靈瓏朝著墨世鈞揚揚下巴,眼見靈暄雲姐妹立在石階下,忙挽著慶親王妃介紹道,“王妃姨娘,這是瓏兒的兩位堂姐,靈暄雲,靈暄若。”


    靈暄雲聽見靈瓏引薦,忙攜了靈暄若規規矩矩地行禮道,“民女靈暄雲(靈暄若)給王妃娘娘請安,王妃萬福。”


    慶親王妃見兩個水靈靈的小姑娘,不由頷首道,“嗯,起身吧。來了王府,無須拘束,跟著瓏兒同小姐們耍玩便好。”


    靈暄雲、靈暄若齊齊稱“是”,微斂裙據退至一旁,卻將華服濃妝的靈紫凝閃了出來。


    靈紫凝故作嬌羞地看了眼墨世鈞,含羞帶怯道,“臣女紫凝給王妃娘娘請安,王妃娘娘萬福。”


    慶親王妃勾唇輕諷,睨了眼靈紫凝道了聲“起吧”,旁的話語卻隻字未提。


    靈紫凝咬牙暗恨,她的待遇竟還比不上兩位堂妹。奈何這裏是慶親王府,沒有她撒潑的餘地,忙垂了眼眸,優雅地斂裙後退。


    別府的馬車遠遠駛來,慶親王妃囑咐墨世鈞帶著靈瓏入府耍玩,攜了古靈兒侯在門口。


    馬車上赫然是鎮國公府的標誌,慶親王妃和古靈兒對視一眼,少不得打起幾分精神應對。


    鎮國公夫人穿得是四喜如意雲紋錦鍛,戴的是整套紫藍色寶石頭麵,貴氣倒真是貴氣,卻色色透著股子張揚顯擺之意。


    慶親王妃執起帕子掩唇輕笑道,“不愧是鎮國公夫人,這般耀眼的紫藍色,旁人再再是不能得了。”


    鎮國公夫人揚眉得意,卻故作謙遜地揮手道,“嗨,王妃妹妹,你莫要寒磣姐姐才好。姐姐終究是年紀大了些,不添點子裝飾妝容,到底是不敢出門咯。”


    慶親王妃暗自撇嘴,古靈兒卻不急不緩地屈膝行禮道,“見過鎮國公夫人。”


    鎮國公夫人忙將古靈兒攙扶起來,拍著她的手腕道,“丞相夫人也在啊。嘖嘖,瞧瞧妹妹這般身段,竟同年輕時候一般窈窕,姐姐到底是羨慕不來的。”


    古靈兒勾唇淺笑道,“鎮國公夫人過謙了。”


    鎮國公夫人頷首,朝著古靈兒身後張望道,“妹妹,怎麽沒見靈瓏丫頭呢?那丫頭討人喜歡,皇後娘娘對她簡直是沒口子的誇讚,妹妹啊,你有福了。”


    古靈兒頓時沉了臉色,怪道鎮國公夫人今日對她如此客氣,原來竟是受了皇後娘娘的囑托。她悄悄收迴素手,朝著鎮國公夫人微微勾唇道,“皇後娘娘謬讚了。那孩子頑劣,這會子怕正跟著她表哥爬樹摘燈籠呢。”


    鎮國公夫人訝然道,“爬樹摘燈籠?與世子嗎?”


    慶親王妃笑道,“是啊,這丫頭與世鈞有緣分,日日一處耍玩竟也不覺得膩煩。”


    鎮國公夫人微垂眼眸,略微沉思片刻,不由訕笑道,“哦,這般親近的表兄妹倒也不常見。”


    慶親王妃點頭道,“是。不過,本妃與王爺倒覺得不錯。”


    鎮國公夫人尷尬地笑笑,不陰不陽地揮了揮帕子道,“王妃妹妹說得是。這會子天涼了,姐姐忽然覺得衣裳單薄了些,少不得要迴府取一趟,若趕不迴來,妹妹便不用等姐姐開席了。”


    慶親王妃瞄了眼鎮國公夫人身上那件貂皮大氅,凝眉焦急道,“姐姐可是身子不爽利,不若進府歇息片刻可好?若想取衣裳,派個小丫鬟迴去倒也罷了,何苦來迴折騰自個兒,仔細傷了風寒。”


    鎮國公夫人慌忙搖手道,“無礙,姐姐一會子便迴”,說罷,竟似身後有人追趕似的,急慌慌地跳上了馬車。


    慶親王妃輕諷地挑眉,古靈兒卻皺眉輕歎道,“姐姐,又連累你替妹妹出頭了。”


    慶親王妃拍了拍古靈兒的肩膀笑道,“妹妹當姐姐說謊話不成?姐姐是真真喜歡靈瓏這丫頭。若鈞兒有本事,姐姐和王爺自然樂見其成。可不拘瓏兒將來跟了誰,隻咱們這姐妹之情,世鈞與瓏兒的兄妹之情,再再是不能變的。”


    古靈兒點頭,緊緊握住了慶親王妃的雙手,姐妹二人眼波流轉間,自有一番心心相惜之意。


    靈瓏隨著墨世鈞來到符蘭亭,卻見墨連畫與梅菲兒正在對弈。她暗自挑眉,雖不知日日對弈到底如何得趣,卻不得不攜了兩位堂姐過去聊上幾句。


    柳詩韻見靈瓏過來,忙起身相迎道,“妹妹來了,怎麽這早晚才來?仔細梅姐姐輸了棋局找你算賬。”


    靈瓏握住柳詩韻的雙手笑道,“本是一早便到了,隻陪著娘親與王妃姨娘說了會子話,這才耽擱了。”


    柳詩涵頷首微笑,帶著靈瓏往火爐邊靠了靠。


    靈瓏忙招唿靈暄雲姐妹一起過來,驀然迴眸之際,卻早已失了靈紫凝的身影。


    靈瓏皺眉,忙吩咐小丫鬟去尋了憐兒來。若換了別府裏倒也罷了,可這裏是慶親王妃,是靈紫凝心心念念、卻好容易才進入的地方,不由得她失神大意。


    憐兒很快便趕了來,朝著靈瓏屈膝行禮道,“小姐,奴婢來了。”


    靈瓏將憐兒悄悄引至角落細細囑咐,憐兒嘴巴微張,卻立即垂了眼眸點頭道,“是,小姐,憐兒一定將話帶到。”


    ------題外話------


    感謝聰兒寶貝888、wlbb071003、captainyih送的票票,明天迴長沙,今天就開始歸心似箭,唔,果然很久沒迴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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