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沒有外人,蘇敏也不怕承認,莞爾一笑,“即使是,父親能找到證據嗎?”


    “為什麽要這樣做?”他的心思都用在官場,不過是姨娘生的女兒,他還真沒有過多注意,蘇敏是個愛攀比又性子浮躁之人,雖長得有幾分姿色卻難堪重用。


    他沒想到這樣一個人,最後卻成為壓垮蘇家的稻草。


    “為什麽?”蘇敏覺得他真是負心荒誕,“我母親柳氏與父親青梅竹馬數十載,柳家資助你十年寒窗,你才有機會登科。蘇家主母之位,本該是我母親的,我才是蘇府嫡出之女。”


    對於柳氏,蘇定昌曾有過短暫的愧疚,但早就煙消雲散。正因為沒忘柳家資助之恩,才會納她做姨娘,衣食無憂照顧二十年,然而人心不足蛇吞象。


    “父親,妻女對你而言意味著什麽?”蘇敏聽著想笑,“你知道我母親是怎麽死的嗎?我母親腹中懷胎數月的孩子又是怎麽死的嗎?”


    蘇定昌不知道,他所有的精力都在仕途上。


    “我母親並非感染風寒而死,是柴氏使手段讓她染上特殊流感,非但不讓請大夫,還讓府醫用藥加重她的病情,囚禁在院子裏活活把她熬死的。”說這話時,蘇敏緊緊盯著蘇定昌,這個她叫了十幾年的父親,真是冷血無情。


    他眼中有過震驚,可很快又歸於平靜,似乎並不意外柴氏會做出這種事情。


    看看,他就是這樣絕情,明知柴氏手段歹毒卻視而不見。


    不過她還真想看看,這種冷血之人究竟會對什麽上心?


    “不僅是我弟弟,連同其她姨娘所滑的胎,其實都是蘇家的男嗣。這些都是柴氏做的,她買通府醫但凡診後院的姨娘所懷的是男胎,都沒有機會活下來。至於阿琰,倒不是沈氏聰明,而是她懂醫才保下來的,不過可惜的是,明明是父親你的親骨肉,他還是變成了養馬奴的兒子……哈哈……哈哈……阿琰的命真好,他很快就會成為萬尚書的兒子。”


    看著蘇定昌血色漸失,憤怒跟恨意湧上心頭,整個人變得猙獰扭曲。


    蘇敏的挑釁侮辱,甚至讓失控的他再次揚手,偏偏她非但沒躲,反而挺直腰板,“還望父親慎重。你這巴掌打下來,我腹中的胎兒怕是不保,你可要背上謀害皇族後裔的罪名。你如今已是布衣,若再犯一次罪,皇上對你可沒有任何情麵可講,隻怕整個蘇家都將傾覆。”


    蘇定昌沒想到,自己這輩子竟然會被一個不起眼的庶女拿捏在手中。


    幾經迴轉,才壓抑製住心中的憤怒,“孽種!”


    若不是考慮到她現在的身份,蘇定昌還真沒打算放她一命,竟然敢借種生子,真是有辱門楣。若是讓皇帝知道,別說這逆女性命不保,連他也要受到牽連。


    蘇敏有恃無恐,“父親沒必要罵得如此難聽,咱們現在是同一條船上的螞蚱,有我這個女兒在,你或許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若我沒有腹中之子,隻怕父親連肖家都對付不了,更別談在京都立足。”


    今天倒是見識了,比起蘇禾來,眼前這個女兒更陰毒淩厲。


    他收迴滯在空中的手,待平複心情才道:“坤哥兒的事,是不是你幹的?”


    “一箭雙雕吧。”不被親爹待見,蘇敏自己找位置坐,“我不像柴氏這般心狠手辣,終是給坤哥兒留了性命的。”


    蘇定昌心絞隱隱作疼,“他墜馬的事呢?”


    這個蘇敏可不會承認,“母債子還,柴氏沾了蘇家這麽多子嗣的血,保不齊是上天開眼,或是其他姨娘做的。”


    “滾出去!”蘇定昌不想見到她。


    她來可不是為了找罵的,“我今天來除了看望你,還有事相商的。”


    蘇定昌不耐煩,“什麽事?”


    “我母親才是你的原配,就算死了也得入蘇家祠堂,而不是荒山一捧黃土。”蘇敏自信滿滿地提要求,“等你百年之後,我會把你們合葬在一塊。”


    “休想。”他容不得有半絲置喙。


    “那你想跟誰埋一起?”蘇敏好心情地反問,“跟柴氏嗎?你這輩子可曾愛過她一天?她殺了你那麽多兒子,五弟絕戶,你年紀也大了,生都未必生得出來。”


    話音剛落,蘇定昌又賞了她一巴掌,冷然道:“不過是靜安伯遺孀而已,別太把自己當迴事。”


    蘇敏揉著臉,起身走到門邊,又轉身道:“父親,你沒機會了。”


    語畢,頭也不迴地離開。


    語氣陰森狠絕,言語間透著奚落,這讓蘇定昌一怔,她這話究竟何意?


    與上次不同,得知許戈跟蘇禾過來請安,蘇老太不再關門閉戶,而是好吃好喝伺候。


    兒子被革職,蘇老太病得幾天下不來床。她的昌兒位極人臣,怎麽可以說革職就革職呢,這如何在京都立足,哪有顏麵見父老鄉親。


    兒子都是讓柴氏一房拖累的,縱然她娘家還有點勢力,但已無力迴天。


    她現在急於找救命稻草,縱然是許戈這種特殊身份的也顧不上了,畢竟蘇禾救公主有功,或許能跟皇帝搭上線。


    蘇老太還是第一次見許戈,關於這個叛臣賊子,以前倒是道聽途說不少,還以為是三頭六臂的怪物,沒想到竟是俏郎君,無論五官還是氣質都特招眼,一看便知非池中之物。


    想不到,這幾個孫女婿中倒是他模樣最出挑。


    喧嘩過來,蘇老太招唿兩人坐下。頭抽搐得厲害,她整個人耷拉在椅子上,不時揉著太陽穴。


    正琢磨著如何開口,誰知蘇禾先開口,“祖母,您臉色這麽不好,該不會生病了?”


    偏頭痛,老毛病了。加上這段時間蘇家接三連三出事,兒子被革職,孫子又要不迴來,蘇老太的病愈發嚴重。


    “我跟著舅舅和表哥學了些醫術,如今在醫館坐診,不介意的話讓我給你把把脈?”


    蘇老太正愁怎麽拉近距離,哪有不同意的,“大夫之前來過幾次,藥吃了不少就是不奏效,看看你有什麽好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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