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氏氣得差點吐血,手扶住牆才沒倒下。


    好不容易走出醫館,兩眼一黑栽在地上,嬤嬤頓時慌了神,“夫人,夫人。”


    嬤嬤想要叫大夫,柴氏卻逞強地搖頭,“快走,去奉國寺。”


    轎子緊趕慢趕到奉國寺,誰知德善大師被召入宮,何時迴來暫不可知,按以往來算要到天黑才迴。


    天黑?來不及了!


    柴氏直到此時才知道,何為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三個孩子接二連三攤上禍事,且別說蘇定昌薄情,連娘家也深知事態嚴重,不敢向天家求情。


    她悉心栽培三個孩子,卻一個個落得如斯下場,竟然是為什麽?


    柴氏力心憔悴,“嬤嬤,你去宮門前守著,不管用什麽辦法,務必請德善大師幫忙,我去趟大理寺……”要是晚了,就真的見不到了。


    嬤嬤六神無主,“好,老奴去守著。”


    柴氏強撐著精神來到大理寺,進入森嚴的牢房。


    上一次來,是為了見明瀾,沒想這次是見明茵。


    蘇明茵神情憔悴,但還好沒有上刑,見到柴氏過來喜出望外,“娘,跟公主解釋清楚了嗎?我可以出去了吧?”


    這裏到處都是老鼠蟑螂,到處臭哄哄的,她一刻也待不下去。


    柴氏抱住蘇明茵,身體控製不住地抖。明茵,明茵啊!


    “娘,肯定是蘇敏這賤人陷害我,我沒有推公主。”想到昨天的事,蘇明茵恨得眼睛泛紅,“我當時正跟她解釋,膝蓋後窩突然劇痛,身體沒站穩向前倒,這才推倒公主的……”


    “娘知道,娘都知道。”柴氏緊緊將她摟在懷裏,生怕她會突然消失,“是蘇敏那賤人害的,是她設計陷害你。”


    所以,隻要蘇敏認罪,她就可以出去了。


    偏偏大理寺的人吃幹飯,她早就將情況如實相告,他們卻到現在還沒找到證據。


    這根本就是敷衍,要是爹還是首輔,他們根本不敢如此怠慢。


    柴氏輕輕抹著蘇明茵臉上的汙垢,眼淚止不住地流。


    蘇明茵心生詫異,母親向來從容沉穩,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她痛苦絕望的神情。


    不安湧上心頭,蘇明茵臉色頓變,她一步步往後退,神情恐懼而慌亂,“母親,我是無辜的,你會救我出去的對不對?”


    “明茵……”淚如雨下。


    “不……我不想死,我沒有害公主,我是冤枉的。”蘇明茵心生懼怕,無助的她撲通跪在柴氏麵前,拚命扯著柴氏的袖子,“母親,我不想死,你讓爹想想辦法,你讓外祖父想辦法,我不想死……”


    “娘會想辦法,娘會救你出去的。”


    母女倆抱頭痛哭,蘇明茵瑟瑟發抖。


    然而,外麵響起腳步聲,兩名內待太監在大理寺獄卒帶領下走進來,其中一人端著托盤,托盤上麵是精致的酒壺跟瓷杯。


    見到柴氏,太監眉頭皺起來,“行刑時間到,還不請她出去。”


    “不……公公,我女兒是無辜的,還請公公通融一下……”


    牢裏悶熱濕潮,各種味道混在一塊,太監捂著鼻子嫌棄道:“都愣著幹什麽,讓我親自動手嗎?”


    無論如何哀求嘶喊,獄卒仍是毫不留情,柴氏被強行架出去,裏麵傳來撕心裂肺的聲音,“母親,救我……救我……”


    柴氏被扔出牢房外,嬤嬤過來扶住她,哽咽道:“夫人,老奴沒用,沒等到肅王。”


    片刻之後,內待太監走出來,路過癱軟在地的柴氏麵前時,冷冷道:“皇上仁慈,留了全屍,爾等進去吧。”


    柴氏心魂俱裂,眼淚哭幹。


    ……


    下午病人不多,蘇禾早早翹班,帶著紫竹去喝下午茶。


    銀子永遠不嫌多,她打算做廣式茶點,帶著紫竹去踩點。


    茶樓人多,不少人在議論蘇家的事,“難怪說家風不正,聽說蘇家二小姐被賜死,都說人死恩怨消,誰知蘇家老夫人厲害了,嫌晦氣連屍體都不讓進……”


    “好歹也是嫡出二小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怎麽就做出這種大逆不道之事來?”


    “上梁不正下梁歪,打根上就不正經,養出來的幾個孩子就知法犯法。”


    茶樓討論得愈發熱鬧,有嘴賤的突然發奇想,“蘇家嫡出的已經全軍覆沒,不知咱們來猜猜下個出事的是哪位小姐?”


    “我押三小姐清樂侯夫人。”


    “我押四小姐靜安伯夫人。”


    “聽德善大師說蘇家子嗣寡薄,我押他小兒子。”


    “這你們就不清楚了嘛,三小姐跟幼子不是蘇首輔的兒子,是姨娘跟馬夫生的……”


    紫竹實在聽不去,伸手去摸腰間的軟劍想砍了他們。


    蘇禾倒是無所謂,“這幫人就是吃飽了撐的,你跟他們較真幹什麽?”真是人走茶涼,樹倒猢猻散,要是蘇定昌沒被革職罷官,他們敢這麽公然討論?


    “夫人,你可真忍得住。”


    鍵盤俠哪哪都是,不過蘇家母子真是涼薄無情,當初原主被賜婚給許戈,在柴氏慫恿運作之下,沈氏一房被潑髒水逐出府,現在風水輪流轉,柴氏怕是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會有這一天,別說蘇明茵的屍骨了,隻怕連她都未必進得了蘇府。


    從蘇禾口中得知蘇家的遭遇,沈氏格外的平靜,對於當年糊塗的自己,以及那段不堪的往事,她已經心如止水。


    柴氏一生精於算計,看似對子女管教嚴格,殊不知她的精於算計跟惡毒,早讓孩子耳濡目染,品行如何能端正,出事是遲早的。


    她很欣慰女兒這幾年的蛻變,不再跟柴氏等人為伍。


    沈氏這些年隻字不提蘇家,沈琰沒有任何記憶,何況天真爛漫的貪玩年紀,即使見過蘇定昌,可在他的意識中,提及父親時第一個想到的是萬曆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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