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可算坐實她水性楊花的罪名,要是換以前不趁機落井下石才怪,可是蘇禾才幫過自己,萬梓汐覺得不能恩將仇報。


    萬梓汐愛憎分明,“咳。”


    見曹燦玉還不鬆手,蘇禾懟了她一把,“我有病人。”


    曹燦玉心有不甘,但礙於有外人,隻得作罷。


    她理了理衣飾,往門外走,跟過萬梓汐時突然伸手撩了下她的臉。


    萬梓汐驚唿之餘,一腳踹過去。


    曹燦玉哈哈笑,揚長而去。


    萬梓汐羞得麵臉耳赤,重重關上房門,質問道:“你怎麽跟這種無恥之徒好,不怕清樂侯休了你?”


    蘇禾撫額,“萬姑娘,她是女兒身。”


    萬梓汐詫異。


    “找我什麽事?”


    萬梓汐收迴心意,往桌上擱幾個油紙包,“這是如意齋的點心,我排隊好久才買到的。”


    呃,如意齋她早吃膩了。


    言歸正傳,萬梓汐不喜歡欠人情,這次是來還恩的,“你跟陸家長子當年在客棧的事,被我查到了。”


    “所以?”


    “這事擺明陸夫人栽贓你,所以我讓我爹幫忙查陸家,通過陸二公子揮霍縱欲,反查出陸郎中在修建水壩時收受賄賂,已經移交給大理寺了。”


    萬梓汐言下之意,互幫互助,就算扯平了。


    蘇禾笑笑不說話。


    萬家父女可真會撿漏,這分明是陸淺之破除心魔,特意給陸家設的局。陸夫人向來對兒子嚴加看管,奈何越管越叛逆,他不知世間險惡,被狐朋狗友帶去吃喝嫖賭,簽下一份份的欠條。


    陸夫人一生算計,卻不料栽在自己的兒子手上。兒子性命被人捏在別人手上,為了填上窟窿,她不僅花光原配的嫁妝,甚至拿出多年前賄賂的贓銀。


    這筆錢她瞞著丈夫收的,是永州水壩承建商送的。陸郎中得知後大發雷霆,但為時已晚,隻能讓自己的筆杆子有所鬆動。


    這一鬆便沒了底線,一生前途都被所愛之人葬送。


    蘇禾的笑讓萬梓汐有些心虛,親爹摳門,她月例錢不多,隻得道:“要錢沒有,不過可以請你吃飯。”


    蘇禾不稀罕她的飯,不過春闈在即,要是老八真能考到功名,還是要找機會搭線的。


    庚子多災,京官空缺不少,找對人或許能謀到好差。


    吃飯沒問題,但是要等下班。


    萬梓汐閑著也是閑著,就坐在角落吃零食。那些從如意齋買的,全進了她的嘴。


    病人陸續來,蘇禾熱情周到。


    萬梓汐看著她給病人按摩紮針,詫異道:“你就做這些低三下四的活?”再不濟也是侯夫人,怎麽能做低賤的活。


    什麽叫低三下四?不會說話就少說兩句,她這叫治病救人。


    “靠自己手藝吃飯,怎麽就低賤了?”


    萬梓汐怔然,她這麽說好像也沒錯,不像自己每個月都從爹手上討錢,哪天他要不高興,還不給了。


    她總算明白,蘇禾為什麽完全變了個人。


    傍晚病人不多,蘇禾打聲招唿就走。


    以為能到高檔酒樓蹭吃,誰知萬梓汐把蘇禾帶到四海,“咱們吃醉鵝。”


    好歹是尚書府出來的,看見鍋裏躥出來的火焰,興奮地跟孩子似的。


    四海很熱鬧,什麽客人都有,其中考生居多,三五成群出來消遣。


    點好菜等吃,萬梓汐第一次來煙火氣十足的地方,好奇地張望打量。


    她跟所有的女生一樣,目光不由自主盯著年輕俊朗的男人看,尤其是考生。


    蘇禾揶揄道:“想找夫家了?”


    萬梓汐臉紅,不過蘇禾已經見到她最狼狽的樣子,沒必要藏著掖著,低聲道:“我爹說,要是我自己找不到,他就給我找一個。”


    所以,請她吃飯是假,幫忙挑男人才是真?


    這不僅是萬梓汐的想法,京中貴女基本都這麽想。多少人手握鐮刀,就等著收割這茬韭菜。


    挑著看著,萬梓汐的臉突然沉下來,“果然人麵獸心。”


    循著她的目光望去,是隔桌的錦衣公子,姿色跟身高都不差,就是酒多上頭,竟然當眾評論姑娘的姿容,著實輕浮孟浪了些。


    同桌坐了九個書生,個個都在恭維他,絲毫沒覺得舉止出格。


    被評頭論足的幾個姑娘既羞又憤,可也招惹不起這幫醉鬼,飯都沒吃完就起身離開,“真是枉讀聖賢書。”


    考前緊張需要放鬆,這個可以理解,但放鬆過度就成了放縱。


    “他就是我爹看中的,梁安侯嫡子穆敬齊,秋闈京城第一,春闈很有可能奪魁。”她偷偷讓人打聽過,說他待人處事皆上品,從不屑與紈絝為伍,沒想到竟是如此麵目。


    本來還有期待,這下全成了泡影。


    客人多上菜稍微慢,蘇禾安慰了她兩句,借催菜為由離開。


    徐達收到她的眼神,兩人在後廚見麵。


    蘇禾長話短說,“從現在起,別給考生賣酒。”不是有錢不賺,而是幾千年的經驗教訓,考生雲集的地方容易出事。


    三年一大考,他們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偏偏不少考生壓力過大,其中很多借酒解壓的。普通人醉酒鬧事就算了,考生可鬧不得。


    徐達詫異,“前幾天確有考生喝醉的,我已經規定但凡考生進店,每人不過二兩酒。”


    “隻二兩酒嗎?”蘇禾反問道:“已經浪言浪語了。”


    京城不比沙縣,高官權貴滿地跑,不少生意跟產業都有保護傘。四海是外來戶,加上生意紅火,不免成為他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不排除有人借考生發難,達到自己的目的。


    再者,官場盤根錯節,互成幫派勢力,首輔跟萬曆春就是最好的例子。萬曆春跟梁安侯有結親之勢,指不定有紅眼病搞破壞的。


    怎麽鬥她管不了,但酒樓不能成為戰場。


    酒樓規矩嚴格,徐達自問沒有問題,“該不會他們自帶酒水吧?我馬上去看看。”


    剛到前堂,突然傳來喧嘩聲,緊跟著慘叫聲響起,周圍的人群瞬間轟亂。


    蘇禾的心猛地下沉,真是一語成讖。


    萬梓汐所在的位置,圍了很多人。


    蘇禾擠進去一看,隻見萬梓汐神色慌張,而穆敬齊被同伴扶住,泛紅的右手染滿湯汁,額前頭發被燒的焦糊一片。


    “我就推了一下,是他自己沒站定撞進鍋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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