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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臘月二十八。


    經過了在哲裏木盟近十日的溝通探討,李元慶和陳忠的明軍主力十二萬餘人,六十餘萬匹優良戰馬,加之科爾沁、內喀爾喀等近百部蒙古諸部的聯盟軍五萬餘人,合計二十萬雄兵,兵分十二路,浩浩湯湯,簡直猶若遮天蔽日的烏雲,直取林丹汗此時的主要勢力範圍、宣府之北的右翼。


    圍剿遊牧民族,與圍攻漢人的城池,有著極大的不同。


    最關鍵的核心點,便是其超強的流動性。


    尤其是李元慶深知~,林丹汗這廝,跑的簡直比兔子還快,必須要嚴密封鎖消息。


    好在,此時正值深冬,蒙古人也需要據點紮營,保存牛馬的能量,加之布和、莽古斯、寨桑等諸人的串聯,奧巴的臣服,明軍在控製消息方麵,做的還不錯。


    此時,李元慶與蒙古聯軍的十二路部署,每一部,皆有長生營精銳為核心,陳忠部為輔,蒙古人為‘領路先鋒’,從上下左右全方位,包向右翼方向。


    李元慶生怕林丹汗這廝又往西跑,尤其是若這廝跑到了青海湖,還不知道要浪費多少馬力、人力、財力,為了不驚恐到林丹汗,李元慶選擇的路線皆有些遠,要繞個大圈兒。


    從科爾沁趕往右翼,原本隻需不足半月的時間,李元慶給諸部的預留時間卻是二十天。


    時至此時,蒙古人在熬鷹方麵的技術,已經非常純熟。


    隻不過,用鷹來傳信,效率還是低了些,綜合考量之後,李元慶放棄了雄鷹更高的視野,而轉為用更為穩固的信鴿,在諸部之間傳遞消息。


    說起林丹汗。


    李元慶一時倒也真有些不知該怎麽形容……


    這位黃金家族孛兒隻斤氏的血脈傳承者、成吉思汗的嫡係後裔,明明擁有一手王炸牌,到最後,卻他娘的打成了沒有2、沒有a、也沒有k的超級臭牌……


    林丹汗這些年,主要犯了幾個重大的失誤,在政治上、在全局上,簡直是幼稚透頂。


    首當其衝的,便是大草原上紅教、黃教之爭。


    當然~,在很大程度上,林丹汗在當時的選擇其實也不能算錯。


    黃教他已經不能完全掌控,科爾沁、內喀爾喀,哪怕是他親屬的察哈爾內部,都出現了洶湧的暗流奔騰。


    加之西藏這邊又有大活佛過來親自勸解,給他搭建了一個美好的藍圖。


    林丹汗想拋棄‘舊世界’,開創‘新世界’,倒也是可以理解之事。


    隻可惜,他選擇的時機實在是有些太菜了。


    整個暗流已經幾乎要無法控製,他卻又要‘頂風作案’,這事情~,還能討的了好?


    當然,這根整個蒙古的大環境,已經持續走低良久,也有著一定的關係。


    但~,在草原內部的紛爭上,尤其是對陣後金的戰事中,林丹汗的表現,簡直是有些讓人無法直視。


    他總是想讓小弟們先頂在前麵,他在後麵望風。


    殊不知,後金女真的頑強、爆發力、團結性,遠非他們這些蒙古泥腿子可比。


    第一次你把別人當槍、自己躲在後麵望風,可以~,因為你是黃金家族、是偉大的成吉思汗的後裔。


    第二次,也可以。因為你是偉大的成吉思汗的後裔。


    但第三次,第四次呢?


    林丹汗喪失了人心、讓黃金家族高傲的血脈蒙羞這還不算完,他左翼已經不在安全,都籌謀著西遷。


    關鍵是你西遷就西遷吧,還把俺答汗的嫡係後裔卜失兔暴揍一頓,又由宣府、山西入關,劫掠大明。


    但你搶地盤就搶地盤,劫掠就劫掠吧,卻還沒殺掉卜失兔,而是把他趕走,跟大明這邊,也是不爽利、不痛快。


    不論是大明的使者、後金的使者、亦或是蒙古諸部的使者,隻要到了他這邊,抬手就是一刀,就當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蒼蠅不叮無縫的雞蛋。


    種種原因糾結,黃金家族、孛兒隻斤氏在大草原上流傳了數百年的赫赫威名,到了林丹汗時代,幾乎就要山崩地裂,一潰千裏。


    但林丹汗在某種程度上,跟毛文龍倒有些相似……


    這廝極會算命。


    哪怕稍有些風吹草動,這廝卷起鋪蓋就要跑路。


    曆史上,皇太極追了他數次,卻是連他的毛都沒見到一根……


    倘若不是這廝最後犯了天花,病死在青海打草灘,怕是能將皇太極溜到西亞深處。


    此時,李元慶顯然不會再給林丹汗這種機會。


    在大草原窸窸窣窣的雪花,唿嘯而來的徹骨北風,以及漫無邊際遼闊曠野的美景陪伴下,崇禎三年戛然而止,崇禎四年已經到來了。


    正月十一,李元慶的主力大軍已經逼近了察哈爾右翼外圍,在一條冰封的小河邊紮下營來。


    大草原上因為多數地區都是平原,北風極大,尤其是晚間,哪怕是一場小風,往往也會跟魔鬼一般難纏。


    不過,也正是因為四地平原,人可‘目窮千裏’,整個壯麗的景色,與關內相比,卻也別有另一番風情。


    此時,李元慶的中軍主力不足七千人,由卜失兔的嫡子俄木布,親自充為向導。


    俄木布今年二十五六,身材充滿了蒙古人傳統的結實雄渾,但臉堂卻又有幾分漢人的秀美。


    這些蒙古泥腿子,漢人好的東西沒有學到幾分,奢靡之氣,卻簡直要比漢人玩的更溜。


    他們一再詆毀漢人是低賤的民族,但往往,他們的寵妾,無一不是漢人美女。


    包括他們的子女,有多半,也皆是漢人美女所出。


    俄木布對李元慶充滿了敬畏,更是將他‘順義王’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李元慶的身上。


    剛剛開始紮營,俄木布便恭敬來到了李元慶身前,鞍前馬後,簡直比照顧他親爹卜失兔、他的曾祖母三娘子,還要殷勤萬倍。


    此時,布木布泰、哲哲、海蘭珠幾女,都留在哲裏木盟後方,穩定各部局勢,陪在李元慶身邊的,隻有蘇茉兒和小葉兩女。


    畢竟旅途疲憊,風寒又極大,李元慶雖是並未破蘇茉兒的身,也一直小心照料著,但這般高強度的行軍,每日沒有低於百裏的時候,蘇茉兒還是微微有些染了風寒,身體有些不舒服。


    剛剛紮下營,李元慶便親自服侍著蘇茉兒躺在了溫暖的被窩裏,又令親兵去給她熬藥和薑湯。


    一直小心在李元慶身邊伺候的俄木布簡直是歎為觀止。


    他簡直做夢也沒有想到,在出征如此興師動眾、簡直要毀天滅地的行程中,威震天下、更已經板上釘釘、是這天下真正主人的李元慶,竟然會對一個女人,竟然還是一個蒙古女人,這般貼心照料。


    但這七八日來,俄木布已經摸到了一些李元慶的脾氣。


    李元慶此人,雄才偉略,簡直氣吞山河!


    在很多時候,他俄木布根本不需要過多的去做什麽、去表現什麽,李元慶便都已經將事情料到,他隻需要去做便好。


    尤其是李元慶的眼睛,俄木布簡直感覺,這就是長生天的眼睛啊。


    哪怕是他偷偷放個屁,怕是李元慶都能察覺到……


    此時,俄木布當然不敢多說半字,畢恭畢敬的在帳門外恭候著。


    不出意外,晚間李元慶會邀請他共進晚餐。


    這也是每日勞累了一天的俄木布,感覺最舒坦、最貼心的時候。他竟然能跟如雷貫耳的李元慶在一個桌子上吃飯……


    小葉芳心中也有些說不出的滋味。


    這些時日,呆在李元慶身邊,雖然李元慶並未對她做些什麽,甚至大多數時間都是在趕路。


    但小葉卻忽然發現,她早已經將她的巴圖表哥,忘到了九霄雲外.....


    甚至,她現在都有些想不起~,她的巴圖表哥,到底長什麽模樣了……


    這讓小葉心中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深深負罪感。


    她感覺到她對不起她的巴圖表哥,但……她卻又深深喜歡,甚至迷戀了上在李元慶身邊的生活。


    尤其是~,她聽蘇茉兒姐姐講過,未來,她們會住進金碧輝煌的大房子,每日,都是錦衣玉食。再也不用擔心每日吃不飽、穿不暖,再也不用擔心,風太大會把帳篷掀掉。


    而且,在那個傳說中的長生島,有數不盡的可口小吃,還有她從未見過的生猛海鮮。


    隻要她能將李元慶伺候妥帖,這一切~,不過是唾手可得……


    此時,看著李元慶竟然對蘇茉兒姐姐如此細心照料,小葉的芳心內,忽然升騰起了一種無法言喻的感覺。


    她忽然很希望,此時躺在床上的,是她……那該有多好……


    照顧完了蘇茉兒,李元慶大步來到了帳外。


    俄木布忙恭敬對李元慶行禮,滿是討好的笑道:“伯爺。”


    李元慶一笑,擺手招唿俄木布和小葉,“來帳內說話吧。”


    “是。”


    俄木布趕忙小心翼翼的來到了旁邊的主帳內,小葉也緊緊跟了過來。


    主帳內,一隻鮮美的小肥羊已經被烤了個五六分熟,肉色正逐漸變為金黃,油乎乎升騰的羊肉香味,正開始在帳內擴散。


    李元慶大馬金刀的坐在了他的虎皮寶座上,小葉忙乖巧的來到了李元慶身後,為李元慶揉肩捏背。


    “俄木布,這些時日,你辛苦了。你的功績,本伯看在眼裏,也更記在心裏。”


    “呃...”


    俄木布登時大喜。


    這是這麽多天來,李元慶第一次對他說出這般直接的話,忙用力對李元慶磕頭道:“伯爺,能為您效死,是,是奴才十輩子才修來的福分。”


    李元慶笑著擺了擺手,“俄木布,你是個好孩子。不必拘謹。今日,你父親可給你傳來什麽好消息?”


    俄木布忙恭敬道:“迴伯爺的話,就在剛剛,父親的信鴿傳迴來消息,我軍主力已經有三路,進入到右翼西側,至多兩天,便可全麵形成對林丹汗的合圍!”


    李元慶笑著點燃了一顆雪茄,“俄木布,你知道,我想聽的不是這些。我想知道,你對未來時局的看法和想法。”


    “呃……”


    俄木布一愣,片刻,也反應過來。


    對啊。


    林丹汗這種土癟三,怎的可能是雄才偉略的對手,至多再有三五日,這個黃金家族的後裔,就要徹底被泯滅。


    他跟在李元慶的主力身邊,根本就不用出手。


    為何還要糾結這些細枝末節呢?


    思慮片刻,俄木布忙恭敬道:“伯爺,奴才認為,要想完全抹平黃金家族的後患,最關鍵的,還是之後的利益分配。草原上的血脈,必須要得到合理的布局,就像是馬兒,不能有肥有瘦,最好,能將他們均勻起來……”


    俄木布開始還有些緊張,但越說越大膽,最後,唾沫星子都噴發出來,對李元慶構架著他幻想中的藍圖。


    李元慶慢斯條理的品著手中雪茄,嘴角邊的笑意,微微舒展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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