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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世有句說,‘不怕別人比你更優秀,就怕別人比你更優秀,而且還更加努力。’


    時隔四年,再一次與李元慶和陳忠並肩作戰,張攀也被李元慶身上的活力感染,渾身上下,充滿了鬥誌,仿似有使不完的力氣。


    作為毛文龍的心腹,在皮島時,張攀也算是手握重權,掌握物資機要。


    隻不過,人這種生物,是相當複雜的。


    就算再好的工作,常年累月幹下去,也總會有厭煩的一天。


    尤其是,遲遲升遷無望,心底裏很難再有盼頭。


    放在平時,沒有參照物還好一些,勉強還能維持著心底深處的優越感。


    但若一旦有了參照物,比如李元慶,比如陳忠,這……


    這種巨大的落差,隻要是個男人,心底裏終究都會很難接受。


    尤其是在很大程度上,大家都是處在一個起跑線上,甚至,在之前,他們還遠遠落後你……


    不過,時至今日,張攀也明了,他與李元慶,無論能力,還是眼界、心胸,根本就不再一個水平線上。


    但陳忠。


    張攀卻自認比陳忠要強上不少。


    之前,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張攀一直以為,陳忠之所以能混到今天,升官發財,手握重兵,可謂是遼南第三號人物,在很大程度上,不過隻是沾了李元慶的光。


    正是因為李元慶這根‘金大腿’,陳忠才得以有今日。


    但此時,看到陳忠幹活,鞍前馬後的跟在李元慶身邊,就像是清理落葉層,底下落葉層腐爛的味道,簡直比屎還臭,加之諸多的鳥屎、各種動物糞便混合在一起,簡直讓人沒法聞。


    張攀甚至感覺看一眼都覺惡心。


    但陳忠卻絲毫不皺眉頭,不僅一直在這種地方盯著,很多時候,甚至直接上去用手挖。


    而李元慶就更不用提了,一夜的功夫,他根本就沒有閑著的時候,幾乎每個細節,他都要親自過問。


    雖然李元慶並沒有直接幹擾兒郎們的工作,但李元慶穿插其中,就像是一顆定海神針,把所有兒郎們的士氣都帶起來。


    就像這片樹林子,張攀原本以為,至少要個幾天,才能砍伐幹淨。


    但事實卻是,這大半夜的功夫,樹林子周邊,基本已經被清理幹淨,地上都撒上了生石灰消毒。


    中間那些樹木雖然還沒砍伐,但卻被牢牢的隔離開來,李元慶甚至還親自指引著兒郎們,從江邊引過來一條活水渠,一直引到了樹林子的邊緣,不僅將土牆外的壕溝灌滿了,營地之後的取水,也便捷了大半。


    張攀從軍日久,已經有十幾年,在營地修建方麵,他自認也有一些經驗和心得。


    但此時,長生營的營地修建,他卻根本插不上話,因為很多他從未想到過的東西,長生營這邊卻都已經考慮周全。


    每個把總駐地,甚至具體到每個甲,兒郎們都修建好了茅房。


    張攀今夜雖沒閑著,但大多數時候,他就像是一個木偶一樣,傻傻的跟在李元慶身後,看的多,做的少,說的更少。


    一夜的時間,本來也算漫長,但在這種高強度的緊繃中,很快就過去了。


    清晨,太陽出現在東邊的盡頭,溫暖的陽光散入眼簾,營地裏營帳雖還沒有搭建起來,但其他各方麵的事物,卻已經有條不紊。


    在營地幾處位置,火兵們已經支起了數百口大鍋,早飯是臘肉鹹魚湯就烙餅。


    隨著幽幽的小江風,濃濃的肉湯香氣,怕簡直要飄到十幾裏之外。


    在土牆背後不遠,數十個高高的瞭望塔已經搭建起來,各部的位置也都有了明確的規定,營地的基本防禦體係已經成型。


    後金除非是插上了翅膀,否則,但有風吹草動,絕逃不過明軍的眼睛。


    這時,士兵們已經開始搭建營帳,辛苦了一夜,除了值守士兵,戰兵主力們,已經去各個臨時食堂吃飯,吃完飯,他們將會得到一個上午的休息時間。


    李元慶也和張攀、陳忠,來到了土牆跟前的一個臨時食堂。


    營帳還沒搭起來,吃飯都是露天。


    不過,腳下的土地上,都被撒上了生石灰,已經被腳步踩得結實,雖有些石灰的味道,但讓人就看起來就放心。


    三人在一旁的溝渠邊取水洗了臉、洗了手,張攀試探性的笑道:“元慶,這一夜,咱們怕是得幹了三天的活啊。若今天萬一後金軍再來衝陣,咱們該如何應對?”


    李元慶一笑。


    他當然明了張攀的意思,事實上,在張攀麵前,他也沒有打算保留。


    這些紮營、生活的基本技巧,若是能通過張攀傳入東江軍中,也是美事一件。


    “張大哥,我軍防禦已經初步穩固,昨夜還有兩千多戰兵,一直在船上休息。今日,是他們值守。此時在鎮江城內,隻有鑲白旗的不到10個牛錄。杜度不是傻子,昨天他還有機會,今天,他不敢亂來的。”


    陳忠笑道:“老張,你不必太過擔憂。咱們忙活一夜,已經紮下了根子,該著急的,是那些狗韃子。”


    陳忠笑著指了指遠處的鎮江城。


    張攀也反應過來,忙笑著點了點頭,“元慶,老陳,你們兩個一夜辛勞。就我啥事兒也沒做。這樣,吃完飯,我來當值吧。你們兩個先去休息。”


    李元慶明白張攀的意思,並沒有拒絕,笑著點了點頭,“也好。張大哥,上午這段時間,就麻煩你了。”


    陳忠也明白了李元慶的意思,忙笑道:“今天這湯味道不錯,來,咱們先吃飯。”


    …………


    此時,與明軍戰陣這邊的井井有條、一切欣欣向榮不同,義州城官廳,皇太極的臉色卻陰沉的仿似要滴出水來。


    昨夜,他剛剛睡下,便得到了鎮江方麵杜度發來的求援急報。


    這一夜過去,皇太極也沒有合眼。


    從之前正白旗大敗陳繼盛的右協開始,皇太極就已經明了,毛文龍必定吃不下這個委屈,肯定會尋由頭找迴來。


    皇太極也一直在耐心等待。


    他很明了,這將是他擊潰、甚至是擊敗東江本部的最好機會。


    若不是皮島有大海的間隔,他又怎的能容毛文龍逍遙自在到今天?


    隻可惜,一切剛剛走上軌道,李元慶的突然出現,卻將這個平衡瞬間打破,皇太極也不得不重新籌謀。


    按照他的情報,此時,毛文龍的東江主力,已經在鐵山沿海登陸集結,這一來,他們的目標已經很明顯,就是此時他腳下的義州城。


    坦白說,義州土地雖是不錯,但多年的戰事糾結,這裏人丁稀薄,很是蕭條,並不是一塊肥美之地。


    放棄義州,並非不可接受。


    但皇太極更明白,毛文龍這廝,就像一條喂不熟的白眼狼,一旦被他抓到機會,他必定會得寸進尺。


    東江本部的戰鬥力雖然有些淩亂,但此時他們近三萬人,可絕不容小覷啊。


    尤其是此時寬甸地區,並不夠穩定。


    皇太極直勾勾的盯著眼前的地圖,一片陰鬱。


    “朝~鮮啊,早就該拿下來了啊!”忽然,他的手指,重重的落在了平壤之上。


    正是因為朝~鮮的低眉順目,才讓毛文龍像是打不死的小強一般,愈發難纏。


    良久,皇太極緩緩吐出了一口濁氣,“來人,速去通知莽古爾泰和阿敏,讓他們先去救鎮江城,我要繼續在義州留守。”


    “喳。”


    一個奴才趕忙匆匆離去。


    皇太極忽然笑起來,“李元慶?毛文龍?我倒要看看,你們究竟想耍什麽把戲!”


    …………


    中午,太陽火辣辣的曬在大地上,清晨的寒冷散去,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說不出的熱度。


    鎮江地區森林茂密,北方又有長白山的阻隔,來自西伯利亞的冷空氣,一般要晚個幾天,才會抵達這裏。


    這裏的氣候,也比其他地方,要稍微暖和一些。


    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覺,李元慶又恢複了蓬勃的活力。


    正如他預料的一般,在明軍安營紮寨、穩固下來以後,鎮江城的後金軍方麵,並未敢有太大的動作,隻是哨騎多了不少,散布在四周,牢牢的監視著明軍的動向。


    對這些哨騎,李元慶也很煩躁,但天然的劣勢使然,在己方陣營已經鞏固下來的時候,李元慶並不願意與他們發生直接衝突。


    長生營和陳忠部的哨探們,大都聚集在東邊、鴨綠江邊,沿江區域的通訊,才是兩部的核心命脈。


    簡單洗漱一番,去營地各處巡視了一遍,李元慶這才迴到了營地正中他的大帳,準備用餐。


    陳忠和張攀很快也趕過來。


    按照營地的布局,李元慶占據營中與東麵沿江區域,陳忠占據左翼,張攀沒有戰兵,更多的承擔的是輔兵的雜活。


    營地紮起來,生活條件一下子好了不少。


    陳忠休息了一上午,精神頭相當不錯,張攀值守了一上午,雖是疲累,但能跟在李元慶身邊,他鬥誌一直保持著旺盛,雖稍顯疲累,但卻沒有大礙。


    簡單寒暄一番,一起吃了午飯,李元慶道:“兩位大哥,我準備派船隊去鐵山區域,采購一批煤炭。”


    陳忠一愣,片刻也反應過來,不由笑道:“元慶,這是好事情啊。深冬馬上就要來了。多儲備一些,咱們總是有備無患。隻是,少不了要花些銀子了。”


    北地之行,陳忠雖未參與,但卻非常明了其中的過程和細節。


    他很明白,此時,營地紮在這裏,持久戰是必須的,這邊樹林子雖不少,但與北地相比,在這裏,天氣不夠惡劣,明軍很難占據主動性。


    煤炭雖然要花銀子,但卻是最穩妥的做法。李元慶必定是經過了深思熟慮。


    張攀這時也明白過來,不由愈發佩服李元慶的遠見,忙笑道:“元慶,鐵山那邊我熟,這事兒,我去辦吧。”


    李元慶一笑,“張大哥,你這幾日辛苦,怎的能讓你如此操勞?功績,並不是一天就立下的。這事兒,讓滄海去吧。”


    張攀也認識官滄海,官滄海老成持重,對航海精熟,對這邊的地勢也很熟悉,又是李元慶的心腹,在很大程度上,的確比他更為合適。


    尤其是李元慶這句‘功績,並不是一天就立下的’,驟然讓張攀明了了許多,不由笑道:“元慶,倒是我太急了。就這麽辦。至於購買煤炭的開銷,我會盡力向本部爭取。”


    李元慶一笑,“張大哥,些許黃白之物,我又怎的能讓大帥和本部操心?這件事,由我和陳大哥來出便是。來,咱們來具體商議一下,下一步,該如何應對和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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