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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遼西毗鄰蒙古,馬匹的價格,比關內要便宜不少。


    李元慶三人去客棧收拾了一下東西,便直接來到了牲口市場。


    可惜,廣寧的失守,切斷北麵與蒙古交易的主要通道,這邊的馬匹價格也一下子漲了不少。


    正值壯年的好馬至少要30兩銀子往上,次些的老馬、或是有些瑕疵的壯年馬匹,也在20兩銀子往上。


    李元慶這一行人接近20人,這就意味著至少要花400兩銀子。


    此時,朝廷的封賞還沒有下來,不論是張盤、陳忠,還是李元慶,手頭都不是很寬裕,400兩銀子,可絕不是小數目了。


    “這些狗日的奸商,真是氣死個人了。他娘的,大不了咱們走路去京師。”陳忠狠狠啐了一口。


    張盤也十分不爽,幾人已經逛了幾家鋪麵,可這些奸商像是串通好了一樣,死咬著價格不放,他們這一行人也算是大買賣了,可人家似乎就是不想接。


    “元慶,理這些狗日的作甚?大不了,咱們迴去乘船,走大沽口。沒有了王屠戶,咱們就非得吃狗日的帶毛的豬了?”張盤低聲道。


    李元慶引用太祖的這句話,他倒是記得清楚。


    李元慶也很不爽,這些鋪麵,似乎沒有生意人的架勢,就是不想做自己這邊的買賣,連討價還價的餘地都沒有。


    三人之所以這麽急著買馬,是因為已經是中午,一行人及早啟程,可以在傍晚山關海關閉之前,進入關內,但眼下來看,這似乎是不可能了。


    已經是這般,李元慶也不再猶豫,管他娘的有什麽貓膩,不伺候就得了。


    “張大哥,陳大哥,咱們迴去走水路便是。沒有必要為了這點破事,壞了咱們的心情。走,咱們去海邊,最多也就多花費一天路程。”


    李元慶說完,頭也不迴,率先朝著東麵走去。


    張盤和陳忠緊隨其後,再不看前屯這邊一眼。


    看到一行人背影消失在視線,一旁的角落裏,孫元化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個袁蠻子啊。


    可惜,他也是文臣,這個時候,也不好站在袁蠻子的對立麵。


    “哎。算了。以後有機會再跟他們解釋吧。”孫元化歎息一聲,搖了搖頭,朝著不遠處的流民駐地走去。


    …………


    李元慶一行人在傍晚時趕到了海邊,船隻都在這裏等候,這些水手們本以為自家大人們要走陸路,沒想到這麽快就迴來了。


    李元慶三人也懶得解釋,直接上了船,船隊迅速南下,前往大沽口方向。


    已經開春了,海邊的海麵雖還有些冰凍,但越是往南,風便越柔和,天氣也越來越好,眾人的心情也漸漸明朗起來。


    已經快要到子時,但李元慶三人都沒有睡覺的意思,站在甲板上,俯瞰著沿岸的風景。


    今夜月光不錯,能見度很高,張盤溫了壺小酒,三人邊喝邊聊。


    陳忠有些悶悶道:“遼西這些狗日的雜碎,就沒安好心。照我說,下次,咱們直接就不甩他們。去他娘的球。反正咱們這邊的糧草輜重,是由登萊運過來,也求不著他們。”


    張盤也非常不爽,“元慶,老陳說的不錯。這些人,簡直就是欺人太甚。打仗不咋的,搶功臉皮卻是比誰都厚。”


    李元慶笑道:“兩位哥哥,咱們在前屯買不到馬,現在來看,倒不一定就是壞事。”


    “哦?元慶,什麽意思?”張盤疑惑道。


    李元慶一笑,“咱們在前屯買馬,還要讓他們賺銀子。況且,若走山海關,恐怕又要讓那些大人們耍猴般圍觀,這不是找不自在麽?嗬嗬。他們牛~逼,可惜,就是見不到皇上。咱們都是泥腿子,反倒皇上稀罕見咱們。”


    “哈哈哈。說的也是。這些狗日的雜碎,老子早就受夠他們的鳥氣了。他們在山海關吃香喝辣,咱們卻要在前線拚死搏殺,到頭來,狗日的還想分咱們的功,天下哪有這麽便宜的事兒?元慶,老張,等咱們離開京師,還從大沽口走,直接別跟狗日的來往。”陳忠說著,敞開了胸脯,露出了一片黑黝黝的毛發,也不顧寒冷,任由海風吹過。


    他是純正的泥腿子出身,跟隨毛文龍後,雖然生活條件改善了一些,但毛文龍也是外來戶,根本無法融入遼西將門體係,自然也受了不少白眼,新仇舊恨加在一起,陳忠怎的會有這些人有好印象?


    李元慶有些默然。


    但不可否認,陳忠說的不錯。


    遼地將門錯綜複雜,已經在遼地紮根幾百年。


    此時,大明雖然已經盡失遼地,但事實上,對於這些將門的核心,並沒有太多損害。


    比如赫赫有名的祖家、吳家,吳襄此時還嫩,壓根就沒有參加廣寧之戰,祖大壽倒是參加了,但在沙嶺之戰前,這廝帶著他麾下的九千精騎,跑的比兔子還快,老奴就是想吃灰都吃不到,不愧是大名鼎鼎的‘飛將軍’。


    而此時,正在前屯大展手腳的趙率教,去年遼陽之戰時,坐鎮中軍的他,還沒開始打,便帶著家丁逃之夭夭,鼻子簡直比狗還靈,若不是恰巧碰到了孫承宗,已經被軍法從事了。雖然後來的己巳之變,他也算是力戰而亡,但其中偶然的成分恐怕要更多些。


    至於李成梁的後裔,自從李如鬆故去之後,早已經樹倒猢猻散,沒有了往昔的榮光,不成氣候了。


    但李家家丁依然過千,可惜,在廣寧之戰中,李元慶並沒有發現他們的蹤影。


    這些人,都是遼地的坐地戶子,有人、有甲、有田、有關係,實力之強橫,外人根本無法比擬。


    在某種程度上,劉渠、羅一貫這些人,完全也可以跑,保住他們的基業,但他們都沒有選擇這樣做。


    差距,便被這樣一點一點拉開。


    而他們麾下的將門勢力,像是李元慶這種外來戶的泥腿子,那肯定是聚攏不起來的,但他們都是職業軍人,想要吃飯,也就隻有這幾個目標可選了。


    這也將使遼西將門的版圖,越來越小,最終,都落入這幾家嘴裏。


    而隨著未來遼西走廊的重要性被激發,文官想站住腳,就必須倚重關寧將門,天長日久下去,整個大明王朝,都將徹底陷入這幾個將門家族的深深泥沼。


    就算是後世的‘千古一帝’奴酋康小麻,也供養了大名鼎鼎的平西王數年。


    張盤看李元慶的神色不悅,忙道:“元慶,你也不必太在意了。他們是他們,咱們是咱們。他們走咱們的陽關道,咱們走咱們的獨木橋。有毛帥在前麵頂著,真要有事情,咱們也不虛他們。”


    李元慶笑了笑,長歎一聲道:“都是大明的軍兵,可狗日的非要分出個三六九等。搞的咱們好像是後娘養的一樣。”


    陳忠道:“元慶,理會這些雜碎做甚?來,喝酒。話說,俺老陳長這麽大,還從沒有去過京城呢。這迴到了京城,辦完了正事,一定要好好玩一玩。”


    看著陳忠的模樣,李元慶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心情也明朗起來。


    關寧集團確實是個大~麻煩,但自己已經來到了這個世界,怎能任由曆史還是那般發展?


    “陳大哥說的不錯,來,張大哥,咱們喝酒。到了京城,小弟請客,咱們弟兄,也好好嚐嚐京城美酒的滋味。”


    …………


    一天半之後,一行人抵達了大沽口,把船隊安頓妥當,一行人沒有太多停留,直接步行,前往京城。


    按照大明的慣例,正千戶之職,便要進京述職、備案,可李元慶三人,一直都在遼海征戰,算是戰時提拔,便都沒有走這一流程。


    此時,借著皇帝召見這機會,三人也正好把這流程走完,也算是名正言順。


    隊伍都是青壯,雖然一路疲憊,但馬上就要到京城,各人也都不覺的累,直接連夜趕路,在次日上午,來到了京師的南大門。


    上一次來京城,李元慶忙忙碌碌,隻是草草吃了一頓飯,也沒有仔細領略京師的風光,但這一次,有了聖諭,李元慶也有了光明正大在京師轉一轉、玩一玩的理由。


    一行人進城後,李元慶讓楊小船去訂客棧,其餘人直接‘殺向’兵部。


    來到兵部,三人通報了姓名,李元慶又悄悄遞給了幾個當值文官幾把碎銀子,原本複雜的流程便飛速運轉起來。


    李元慶三人本就是皇帝點名要見的將領,加之李元慶懂事,事情異常順利。


    處理完這些,剛剛到中午飯點。


    楊小船也找了過來,他已經訂好了客棧和酒席,就在距離兵部不遠,一行人直接殺了過去。


    一路勞頓,各人都很疲憊,便沒有喝酒,直接大吃一頓,各自迴去休息。


    李元慶給了店小二一兩碎銀子,讓他去給兵部迴個信,皇上什麽時候見他們,便能直接找到人。


    令人意外的是,天啟小皇帝比想象的還要急切,就在當天傍晚,便有小太監找到了客棧這裏,要李元慶三人覲見。


    覲見皇帝的流程很繁瑣,若放在平時,李元慶三人,至少先得學上個三天的禮儀。


    但天啟小皇帝著急見三人,加之此時也不是朝堂上的正式封賞、會見,一切流程便從簡。


    但即便這樣,李元慶三人也得先沐浴更衣,正式穿著。


    好不容易洗完了澡,換完了衣服,天啟小皇帝催促三人進宮的第二批太監,也趕了過來。


    李元慶三人都有些受寵若驚,趕忙跟在這些太監身後,急急朝著皇宮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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