絳雪軒。


    靜婉隨著半雪出了殿裏,便碰到了那幾棵梅花樹。


    “娘娘,”半雪看著有些晃悠的靜婉,很是擔憂,“娘娘,外麵風冷,咱們迴去吧,仔細受涼。”


    “沒事,”靜婉擺了擺手,看向某一個方向,“我頭有些重,就想吹吹冷風。”


    “娘娘小心。”


    靜婉一個踉蹌,半雪沒有扶住,靜婉摔向了旁邊的梅花樹上,好在有梅花樹靠著,沒有摔在地上。


    “娘娘,”半雪連忙將靜婉扶起,“娘娘,還是迴去吧。”


    “迴去?”靜婉又站了起來,晃悠悠地出了絳雪軒,“怎麽迴去?這麽大的後宮,我都怕自己迷路,還怎麽迴去?”


    迷路了,心迷路了,找不到迴去的路。


    “娘娘,”半雪看了看四周,“你這樣二阿哥怎麽辦?若那淳貴人真的生下阿哥,咱們二阿哥豈不是……”


    “就算她生下阿哥又怎麽樣?我管不著,”靜婉被半雪扶著坐在了石凳上,“全兒還小,什麽都不明白,我也不要全兒怎麽樣,以後能平安就好,做個閑散王爺就很好了。”


    “娘娘,”半雪急得快要哭了,“娘娘,二阿哥做個王爺也很好,那敬嬪娘娘呢?你就要和敬嬪娘娘走到現在這樣嗎?”


    “她?”靜婉愣了一下,“沒有我,她會過得很好。”


    “娘娘,難道娘娘就要這樣嗎?”半雪有些不敢相信。


    “不急,”靜婉閉上眼睛,“好戲就要開場。”


    “什麽?”半雪有些懵了。


    “明日等著瞧瞧不就知道了?”靜婉會心一笑。


    半雪看著靜婉這似醉非醉的樣子,很是不明白,甚至懷疑靜婉是裝醉。


    半雪扶著靜婉迴了絳雪軒,還沒走到門口,半雪就明顯感覺到靜婉又靠在了她身上。


    第二天。


    宮裏果然更加熱鬧起來,是大大的熱鬧,景仁宮那邊出事了。


    靜婉沒有出去,看半雪忍不住好奇心,便打發了半雪出去。


    半雪機靈,小跑著去了景仁宮,原來是瑤華館出事了。


    一出事,便有人去通知了皇後,除夕夜皇上宿在了坤寧宮,所以皇上和皇後都來了。


    “皇上,嬪妾冤枉啊,嬪妾沒有,”敏常在跪在地上,衣衫不整的,也是受了不少驚嚇,“嬪妾沒有,嬪妾真的沒有對不起皇上。”


    “沒有?”皇後看了一地的不堪,很是不屑,“沒有,那這是怎麽迴事?”


    “皇後娘娘,嬪妾……”敏常在急得不行,正好看到跪在一旁的那個同樣衣衫不整的太監,氣得直罵,“你個下賤的東西,你快和皇上說清楚,咱們什麽事都沒有!”


    “完顏氏!”皇上發了怒,“到底是怎麽迴事,朕自有決策!”


    “皇上,”敏常在抹了把眼淚,哭著求道,“皇上,嬪妾真的沒有啊,嬪妾也不知道為何這個下賤奴才進了嬪妾的內室啊。”


    “閉嘴!”皇上嗬斥道。


    “好了,”皇後給皇上端了一杯茶,“皇上莫要氣壞了身子,讓臣妾來審問吧。”


    “哼,若不是……”皇上指著敏常在,不知道該如何責罵,簡直是丟了裏子麵子了,索性別過了身子,“皇後你來問吧。”


    “你……你給本宮說說,你到底是怎麽進得這瑤華館的。”皇後指了指那個太監差點說不出話來,一旁的湯如海明白,很有眼色地拿了衣服蓋住已經露出胸膛的太監。


    “迴皇後娘娘的話,奴才,奴才……”


    “從頭說來。”


    “是,奴才本是這瑤華館的看門太監,敏常在與奴才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奴才哪敢褻瀆敏常在呢,可是……”那太監皺著眉頭,也很是迷惑。


    “昨夜奴才不當值,又是除夕,奴才就在自己房裏喝了點酒,正準備睡覺呢,敏常在身邊的青蓮姑娘來叫奴才,說是敏常在讓奴才來這裏,然後……”


    “胡說,奴婢沒有。”青蓮聽這太監說話,急了反駁道,“皇上、皇後娘娘,奴婢沒有,奴婢昨天根本沒有去下人房裏。”


    “皇後娘娘,嬪妾也沒有讓青蓮去……去叫這下賤東西啊。”敏常在拚命地說道。


    “可是……”那太監撓了撓頭,“奴才昨夜是喝了點酒,可是的確是青蓮姑娘沒錯啊,青蓮姑娘穿的衣服,最喜歡用荷花做花樣了,沒錯啊。”


    “胡說,不是奴婢,真的不是奴婢!”


    “好了!”皇後怒斥道,“你如何證明,昨夜去叫你的是青蓮?若你證明不出來,是不是你自己膽大包天,對敏常在起了色心!偷偷進了內室!”


    “冤枉啊,皇後娘娘,奴才的的確確是被青蓮姑娘給叫到了這兒的,奴才真的沒有那個膽子啊。”


    “皇後娘娘,奴婢也沒有啊。”


    皇後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揉了揉額頭,有些無奈。


    因為鬧得頗大,除了瑤華館的,康妃和景仁宮裏其他的小主也都在。


    “皇後娘娘,”這時,一個小丫頭走了出來,給皇後行了一禮,“奴婢是杏花軒雪貴人的丫頭彩雲,奴婢昨天夜裏好像看到青蓮姑娘去了太監房。”


    “你胡說!”青蓮一聽,迴頭看向彩雲,“奴婢哪裏都沒去,奴婢一直侍候著常在的。”


    “你一直隨身侍候著敏常在?”郭絡羅氏雪貴人也向前走了兩步,將彩雲護在了身後,“那既然你侍候在了敏常在身邊,這太監又如何得手呢?”


    “這……”青蓮一下子慌了,“這……”


    “雪貴人說的沒錯,”皇後一下子發現了關鍵地方,也開口道,“既然你說侍候著敏常在,那麽又如何讓人得手?還是你……”


    “你個賤婢!”敏常在也聽明白了,反手就給了青蓮一巴掌,“昨夜,你是不是又丟下我一人,沒有守夜,而去見你的相好了?”


    敏常在的話,更讓這場鬧劇添了不少的笑料。


    “小主,”青蓮被這一巴掌打得懵了,哭著對敏常在說道,“奴婢的相好不就是娘娘給奴婢指的路嗎?娘娘想著可以有些方便嗎?”


    “你個賤婢,”敏常在一聽青蓮什麽話都說了出來,也慌了,“胡說什麽呢!”


    穢亂後宮可是大罪,沒有皇後的允許,誰敢私相授受呀!


    “奴婢沒有胡說。”青蓮本就不是忠心不變之人,為了保命什麽都說,遂對皇後說道,“皇後娘娘,奴婢真的沒有去叫這個太監,奴婢隻是去見了自己的相好的,所以昨夜這裏到底怎麽迴事,奴婢也不清楚。奴婢剛剛迴來,就發現內室多了一個人。”


    “賤婢!”敏常在狠狠地瞪了青蓮一眼後,對皇後說道,“皇後娘娘,嬪妾也沒有啊,嬪妾昨夜醉了,是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啊。”


    “皇後娘娘,奴才也是被青蓮姑娘叫來了這裏啊。”


    “皇後娘娘,”雪貴人又道,“會不會是這青蓮姑娘去見相好的之前,幫敏常在叫了這太監呢?也好互不耽誤啊。”


    雪貴人這話一說,眾人都想笑,但沒敢笑出來。


    “雪貴人這話的意思是,敏常在真的有讓青蓮去叫這下賤太監了?”康妃忍著笑,瞥了雪貴人一眼。


    “嬪妾不敢這麽斷言,”雪貴人給康妃福了福身子行了一禮,“嬪妾的意思是,敏常在都能縱容這青蓮與人私相授受,嬪妾就在想是不是敏常在也就有可能……”


    “雪貴人!”敏常在現在是後悔了,“你可別胡說,嬪妾沒有,真的沒有!”


    “皇上也許久沒有招敏常在侍寢了,誰知道會不會不甘寂寞……”也不知誰嘟囔了一句。


    是啊,自從出宮一次迴來,敏常在就再也沒有被皇上翻牌子了。


    “沒有!嬪妾沒有!”敏常在感覺到了絕望,“皇上,嬪妾真的沒有,雖然皇上沒有招嬪妾侍寢,可是嬪妾還是日日在等著皇上的,又怎麽會找這個下賤的人來呢!”


    “皇後娘娘,奴才也真的確定,昨夜的確是有人讓奴才來這裏的,說是敏常在找奴才有事啊。”


    ……


    各有各的說法,皇後腦子都快反應不過來,遂問皇上,“皇上,你看這事……”


    幾人說的話,皇上也聽在了耳裏,“下賤東西,連主子的內室都往跟前湊,杖斃!下賤婢女,不好生給主子守夜,擅自私相授受,杖斃!完顏氏,管教不嚴,又失了清白,奪去位份,打入冷宮!”


    說完之後,也不管幾人唿救,甩了袖子,連皇後都沒理,就離開了。


    皇後看皇上離開,眼裏閃了閃,吩咐道,“此事本宮不希望聽到有人嚼舌根子,不然通通杖斃!”


    “是。”


    紛紛應了之後,皇後也起身離開。離開之前,皇後看向雪貴人,郭絡羅氏暮雪,那個長相平平淡淡的女子,因為皇貴妃和淳貴人的高調,反而襯得她並不引人注意。


    靜婉,這事是你做的嗎?果真是讓本宮又驚又喜呢。


    鹹福宮花舞堂。


    “娘娘,”半雪迴來之後,想了很久,又想到昨夜娘娘說的話,猶豫了還是問出了口,“娘娘,今天這事,是娘娘做的嗎?”


    “是。”靜婉瞥了半雪一眼,沒有隱瞞。


    “那娘娘是怎麽做到的?”半雪很是疑惑,“奴婢怎麽都沒看娘娘安排?”


    “此事也是我臨時想起的,”靜婉笑了笑,“前幾日,我無意中看到敏常在身邊的青蓮和禦花園的巡邏侍衛偷偷見麵。而昨夜,我之所以出去散散酒氣,也是因為看到青蓮出去,才假裝出來的。果然,他們還沒說幾句話就被我打擾了,所以約在了夜裏見麵。”


    “那娘娘怎麽就確定青蓮一定會放著敏常在,一人出來呢?”半雪有點不解。


    “這有什麽,”靜婉笑了,“反正敏常在醉了,青蓮也想著出去呢。就算青蓮沒有出去,我也可以讓小連子把青蓮打暈了。


    “雖然不好把青蓮和那侍衛的事揭露出來,這敏常在失了清白,誰先主動的不是什麽重要的事。重要的是,皇上絕對不會再要這敏常在了。


    “而青蓮和侍衛私相授受一事鬧了出來,別人都會說,有什麽主子才有什麽婢女。那麽,敏常在讓青蓮去叫這太監去內室一事,也就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了。”


    “那個太監怎麽迴事?”半雪有些不解,“難道真的是青蓮去叫的?”


    “青蓮?”靜婉撲哧一笑,“怎麽可能,這太監喝醉了,小連子讓以泠穿了和青蓮一樣的衣服,身形又差不多,頭一低,他哪裏能分辨開來。”


    “好吧,奴婢倒是差點沒想明白,”半雪點了點頭,有些酸溜溜地說道,“難怪娘娘不告訴奴婢。”


    “胡說,”靜婉白了半雪一眼,“你手裏那事安排好了?我這不也是臨時想起來,讓小連子去辦的嘛。”


    “嘻嘻,”半雪被靜婉一說,笑了,“奴婢就是想要給娘娘分憂嘛。娘娘放心,奴婢手裏的事情,已經著手安排了。”


    “那就好。”靜婉點了點頭,“慢慢來,別心急,有些人,跑不了。”


    有些事情,她會慢慢的,一步步的,絕對不會心急。


    順治十四年正月末。


    董鄂素衣發現自己月事遲了,但不敢告訴皇上,也不敢告訴任何人,一直都是死死瞞住。好在她不用真的服侍皇上,倒還好瞞著。


    二月初。


    烏拉那拉氏星荷,永壽宮風花閣的荷貴人,傳出有孕。


    而久不侍寢的陳貴人,被皇上翻了牌子。雖沒有進位,倒是頗為受寵,皇上時不時給了賞賜,一時間比淳貴人還要風頭大盛。


    靜婉讓小連子夜探了延禧宮映月閣,才搞明白陳貴人重新受寵的原因。


    禁藥。


    陳貴人陳氏蘭清,對皇上用了禁藥,才使得皇上對她重新有了寵愛。


    可靜婉卻在得知了真相後,狠狠打了冷顫!


    禁藥!那不是置皇上的龍體於不顧嗎!


    可惜靜婉不知道該如何把這個消息告訴皇上,因為她知道,他不會聽的。


    告訴皇後娘娘,皇後娘娘也勸了皇上不要去延禧宮映月閣,也告訴了皇上陳貴人對皇上用禁藥一事,卻遭到了皇上的斥責。皇上聲稱自己沒有任何事情,陳氏也不會如此膽大包天的。


    靜婉沒辦法,隻好想法子。可還沒等靜婉想到什麽讓陳貴人暴露的法子,就發現不過兩個月,皇上就沒有再去映月閣了,陳貴人也安靜了不少。


    靜婉才鬆了一口氣,就聽小連子來報,康妃好像有了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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