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風凜冽,淒厲蕭索。


    冷風唿嘯間,但見一匹神駿飛馳於官道之上,馬蹄揚起漫天塵埃,若一道狂飆,直奔京城玄都而來。


    “駕……”


    沐風塵神色匆匆,一邊注視著前方,一邊揚手揮動馬鞭,催馬疾行。


    他很焦急。


    因為,在他身上的招文袋中,有一份關係著整個西域邊陲的重要奏章。


    突然,他停了下來。


    他不得不停下來,因為在他前麵不遠處,出現了一隻手。


    是的,一隻手。


    一隻幹枯如樹皮,且長滿了老繭的手!


    一隻從地麵的土層之中探出來,似是來自亡者的手!


    沐風塵嚇壞了。


    在這樣的夜色中,突然看到這樣一隻從地底下伸出來的手,是誰都會被嚇一跳的!


    這無關膽量大小,乃是人的本能反應!


    驚嚇過後,沐風塵有些奇怪。


    為何會有如此一隻手,出現在官道之旁?


    懷著好奇與忐忑的心情,他緩緩地挖開了這隻手下麵的土地。


    眼前的一幕令他大吃一驚!


    因為,在他挖開的土層中,赫然,有一具屍體被埋在其中!


    而且,這屍體估計死去多時,已經開始發臭了。


    突然,用來挖地的腰刀似是碰到了土裏的什麽東西,發出一聲“鏘……”的金鐵之音。


    沐風塵奇怪,連忙挖開了那一處的泥土。


    從泥土中,挖出來一物。


    此物大約尺許長,上寬下窄,一端呈尖形。


    從形狀判斷,這應該是一支令箭。


    可是,土中怎會埋著一支令箭?


    百思不得其解的沐風塵,隻好先將令箭收好,隨即將屍體再度掩埋,打算明日進京之後,順便將此事告知刑部。


    之後,他便快馬加鞭繼續趕路。


    但,就在他離去後不久,官道一旁的密林中,忽然有一條人影竄出。


    他望著沐風塵離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個森然的笑容。


    而他的手中,拿著一物。


    那是一支,與沐風塵從土裏找到的,一模一樣的令箭!


    翌日,沐風塵帶著京畿府眾多捕快,來到此地,將屍體挖了出來。


    京畿府尹刑恩銘看了一眼屍體,隨即捏著鼻子離開。


    一旁的仵作上前,開始勘驗屍體。


    半晌,仵作迴報:“大人,死者身體沒有明顯的外傷,也沒有任何受內傷的跡象,唯一的可能,應該便是窒息而死了。”


    “窒息?”


    “是的,從死者手足都有勒痕,以及口鼻間有泥土這兩點判斷,死者應該是被兇手用繩子捆著生生活埋,最終導致窒息而死。”


    “哦?又是活埋?”


    “是的,卑職也覺得奇怪,這手法,似乎與幾日前那位王監軍之死基本相同,想來應該是同一兇手所為。”仵作答道。


    刑恩銘聞言,沉吟片刻,隨即問道:“死者的死亡時間呢?”


    “依據屍體已經開始發臭這一點判斷,死亡時間至少應該在半個月左右,屍體埋在土裏也有好長一段時間了。”


    “照這麽看來,此人和那王監軍死亡時間竟然相差無幾啊!”刑恩銘沉吟,隨即目光望向沐風塵,“沐將軍,我記得你方才說過,在土裏還找到一支令箭是吧?”


    “正是。”


    沐風塵點頭,隨即伸手入懷,取出了那支令箭。


    就見那令箭通體銀白鑲著金邊,似乎很是貴重的樣子。


    然而,沐風塵在掏出令箭的刹那,人突然呆住了。


    昨夜夜色昏暗,他並沒有看清楚那令箭的具體模樣,此刻卻是看的真真切切。


    而當他看清楚的一霎,雙目瞳孔驟然一縮!


    “這是……”


    隻見令箭之上本該寫著“令”字的地方,此刻赫然有著三個鮮紅的文字――


    鬼軍令!


    刑恩銘同時也看清楚了這令箭,他頓時倒抽一口冷氣,失聲驚唿:“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啊!”


    “刑大人,什麽果然如此?”


    沐風塵將令箭交給刑恩銘,問道。


    刑恩銘也沒有說話,而是從懷中取出了一物。


    那物,也是一支令箭,而且,與沐風塵昨夜找到的那個,一模一樣!


    “這是……”沐風塵也倒吸了一口涼氣。


    “沐將軍,大約半月前,京畿府接到報案,稱在城南郊外發現了一具被掩埋的屍體,本府接到報案之後立刻趕赴現場,果然挖掘出了一具男屍,而且,還在土裏發現了此物。”


    他將從自己身上取出的鬼軍令給沐風塵看了一眼。


    沐風塵隻看了一眼,便是暗暗驚唿一聲。


    “啊?刑大人,兩具屍體掩埋之地都同時發現了一樣的物品,莫非……”


    他話未說完,刑恩銘便是點了點頭。


    “沐將軍猜的不錯,這應該是一場連環兇殺案!”


    沐風塵再度吃驚!


    刑恩銘也是苦笑起來。


    雖然早有預料,但當這種可能真的成為現實之後,還是讓他吃了一驚。


    他低頭沉吟了片刻,隨即目光一閃,吩咐左右:“遍查全城,凡有突然失去音信不明行蹤者,立刻向我上報。此事不可延誤,速速去辦!”


    左右應是,隨即奉命離去。


    沐風塵看著捕頭們離去的身影,奇道:“刑大人,你這是……”


    “沐將軍,還記得我剛才說過吧,此案是一宗連環兇殺案……”


    “不錯!”


    “用在下恩師辰公的一句話來說,如果那王監軍之死意味著此案的開始,那麽這第二名死者之死,絕不意味著此案的結束……”刑恩銘意味深長道。


    沐風塵細細咀嚼這句話,忽然麵色大變!


    “你的意思是……兇手還有可能繼續殺人?”


    刑恩銘點了點頭,又道:“而且,王監軍一案聖上也有所耳聞,如今第二名死者出現……此事,也需要盡早上達天聽才行……”


    ……


    玄燁最近的心情很糟。


    京畿重地,天子腳下,竟然發生了一起詭異的活埋案,這本就讓他心情不佳。


    卻不想,偏偏在這個節骨眼,西域邊陲,也出了問題。


    近幾個月,因為臨近過冬,於是朝廷撥發了五百萬兩餉銀以及大量的禦寒物資送往邊陲,希望能夠幫助邊關將士抵禦嚴冬的寒冷。


    然而,當物資運到西域邊界處,卻被一批西域響馬劫了去。


    負責護送的衛隊也是全軍覆沒!


    消息傳來,舉國震驚,天威震怒,玄燁親派龍武衛大將軍沐風塵前往西域邊陲重鎮涼州,了解事情始末。


    而就在今早,沐風塵返迴京城。


    隨他一同迴到京城的,還有一封由駐紮涼州的鷹揚衛大將軍龍武親筆寫下的奏章。


    而此刻,玄燁正在禦書房,


    批閱這份奏折。


    忽然,濮陽陵走了進來。


    “皇上,刑部尚書求見。”


    ……


    與此同時,在玄都生意最火爆的茶樓“太白軒”內,來了一夥特殊的客人。


    這夥人年紀都不太大,最大的兩人也不過三十多。


    之所以說他們特殊,是因為他們乘著馬車而來,而且那馬車風塵仆仆,一看便是走了很遠的路,但他們的身上,卻都沒有帶什麽包袱行李,又不像是遠行之人。


    這夥人,自然便是結束了白山縣案子而趕迴京城的辰禦天一行。


    “老板,來一壺好茶。”


    雪天寒麵無表情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放到桌上,“有什麽好酒好菜盡管上。”


    “好嘞,客官,您稍等啊……”


    一旁的店小二見到這麽大一錠銀子,早已眉開眼笑,隨即連忙跑到後廚,張羅這各種飯菜。


    一旁,辰禦天無語地看著他。


    這幾日的同行,他發現雪天寒除了潔癖之外,還有幾個讓人無力的特點。


    敗家,就是其中之一!


    這一路上,他們的開銷幾乎都是雪天寒自付,而且每到一站,他必要掏出一錠銀子給店家,還不帶找零錢。那樣子,簡直就不像是在花自己的錢。


    這,讓眾人一度直唿敗家。


    不過,他這般大手大腳的花銷,居然也沒有讓自己變窮光蛋,這讓辰禦天不得不懷疑,他身上到底是帶了多少錢?


    正想著,忽然茶樓內響起了一個聲音:


    “老板,來一壺好茶,然後再來一份你們這邊特製的桂花糕……”


    這聲音太熟悉,辰禦天下意識的看了過去,就見一個人坐在旁邊那張茶桌旁。


    看到此人的臉,辰禦天頓時感到一陣驚喜。


    那人也是一陣喜出望外。


    “居然是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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