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跟著嶽老管家迴了他的房間,掃了一眼房中擺設。這位老管家已經架空了嶽家,卻是沒敢在外顯露半分,屋內擺設非常常樸素,由此可見,他並不想真的將嶽望取而代之。聽老狐狸說言,所謂父母,最惦記的也不過是孩子了。嶽老管家的那些所作所為,可能也隻是怕嶽照漾的身世曝光被趕出嶽家。所以……唯一能夠威脅到他的,恐怕也隻有關於嶽照漾的事情了。


    “嶽管家,你可仔細想好了,若是被人拿捏了把柄,這輩子都沒辦法翻身了。”無名背對著嶽老管家,繼續打量著房間內部,似是並不在意他如何解釋一般。


    嶽老管家不知道無名是何意,他有自己的顧忌以及底線。“你能證明人不是嶽照漾殺的嗎?”


    無名沒有迴答,他隻是轉過身,含笑看著嶽老管家,那模樣,似乎是把握了全部一般。


    “王二虎今天來找過我……他和我說,他親眼看到嶽照漾殺了嶽悅。”嶽老管家皺著眉,中午的時候,嶽照漾來找他,慌慌張張地說事情以及被無名發現了,急得似熱鍋上的螞蟻,想要逃離這裏。而王二虎的話,也讓他也開始懷疑,嶽照漾會不會真的失手殺了嶽悅。可惜,嶽照漾雖是他的兒子,卻是沒能繼承他半分睿智,膽小怯懦、仗勢欺人。


    “你自己的兒子,自己不清楚嗎?”無名反問。


    看來嶽照漾告訴他無名已經發現並非假話,聞此,嶽老管家的冷汗霎時間就流了下來,瞪著無名道,“胡公子慎言!”


    無名沒有迴答,卻仍是看著他,在等一個答案。嶽老管家思前想後,最後終於下定決心。什麽罪責都不會重過殺人了,他早就籌備好了一切,大不了帶著嶽照漾離開這裏,總比被官府帶走的好。


    “那就還請嶽老管家站出來指認了。”見嶽老管家眸中閃過一絲堅定,無名也未再等他迴答,一拱手便先行離開了。


    此時,無名已經掌握到了人證物證,想要指控兇手就簡單多了,而且聽仵作言,嶽悅死前進行了掙紮,也就是說王二虎身上,一定有被人抓撓過的痕跡了。


    心下已有判斷,無名連夜就去找了嶽望,怕王二虎聞風而逃。


    “這是怎麽迴事!你把我們都聚集到這裏來幹嘛!”嶽照漾有些惱怒,他現在站在嶽悅的屋子裏就心虛,更何況外廂裏還躺著具屍體,驚得他後頸發涼。


    一旁的嶽映漣倒是收斂了許多,既沒有表示擔心,也沒有繼續他之前的表演,而是平靜的等待,似乎在等待一個結果。


    “嶽莊主,我既已答應找出兇手,便會做到。今天將所有人聚集在一起,就是為了告訴大家,誰才是兇手!”無名那總是含著笑意的眸子冷了下來,讓在場的人都覺得背後一寒,似乎被什麽震懾住了一般。


    “讓大家來到這裏,是讓大家明白,兇手的犯案過程。”無名指了指院子,而站在他指著的方向的人,是臉色鐵青的嶽照漾。


    “首先,這個案件分為兩部分——奸汙案和殺人案。第一個人奸汙了嶽悅小姐,而第二個人,殺害了她和她的侍女小柔。而奸汙嶽悅的人,就是他,嶽照漾。”


    被無名指到的嶽照漾一驚,有些沉不住氣道,“你不要血口噴人!”


    無名搖了搖頭,“我是不是血口噴人,你心裏最清楚。當然,相信嶽老管家也很明白。”


    嶽望不敢置信,卻還是強忍怒氣道,“胡公子,我給你時間斷案,不是給你時間胡說八道的!照漾和悅兒都是我的孩子,他們……他們怎可能……”


    “假如,嶽照漾不是你的孩子呢?嶽照漾是你的第一個妻子和嶽老管家所生的孩子,你們且觀一下兩人的麵相。嶽望莊主你個子高大,身材威猛,即便已是天命之年,仍是身子骨硬朗。且看二公子嶽映漣這高大的身材,以及嶽悅小姐出挑的形貌,就可以明白。”無名頓了一下,轉向嶽照漾,一雙狐狸眼中似能冒出光來,照穿他人骨血似的,“而這位嶽照漾公子,身材矮小,體格不好,與嶽老管家,甚是相似啊。據我了解到,嶽老管家今年也不過五十歲出頭,明明比嶽莊主大不過幾歲,可模樣卻蒼老了不少,身子骨也不是很好……”


    被無名這麽一說,眾人便看著幾人對比起來。尤其是那幾個被無名帶來的喜歡八卦的仆人,聲音更是大的有些視若無人,恨不得貼著嶽望的耳朵告訴他——你兒子和你長得一點都不像,肯定是你白給人養兒子了。


    嶽望還有些不信,正要嗬斥,卻見二兒子嶽映漣跪了下來,眼圈發紅地跟他講了嶽悅告知自己的事情。此時,嶽望不得不信。


    “你……你個孽畜!還有你……你也是個白眼狼!我對你們那麽好……你們……”饒是嶽望再硬朗的身子骨,半百的年歲知道這種事情,心中起伏難免太大,一口氣沒喘上來,差點兒厥過去。


    嶽映漣忙去扶著嶽望坐下,給他順著背心,背過身去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淚水。直到此時,他才算放下心來,確定無名肯幫他。不然,他就是多少個膽子,也不敢跳出來與嶽老管家作對的。嶽映漣哭他自己的窩囊,哭他一家人被昔日仆從耍得團團轉,而到如今,主仆幾乎顛倒。


    此時有嶽映漣作證,就算不是嶽照漾奸汙了嶽悅,嶽望都不可能再信他了。更何況,嶽照漾心虛不已,那副樣子任誰都能看出來他做了虧心事。


    嶽望一瞬間老了十幾歲一般,坐在椅子上喘著粗氣,“你這孽子,孽子!我這一生未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怎麽造得如此劫難,嶽照漾!你奸汙我的女兒!還要殺了她!你的良心是讓狗吃了嗎!把他綁起來!明天拉到山下送去見官!”


    “慢著!你有什麽證據證明嶽照漾殺了人?”嶽老管家終於開口了,那些仆人看了看他的臉色,沒有動,此時任誰都能明白,這個望月莊,已經換了主人了。


    嶽老管家看著不爭氣的嶽照漾歎了口氣,“他的確是強迫了嶽悅,但是他走的時候,嶽悅還活著。我晚間的時候去看過嶽悅,她雖然沒有追究的意思,但是我為了保護自己的兒子,讓小柔去找楊瑀,讓他來頂罪,卻沒有任何害人性命的念頭!我雖然不是個好人,卻也知性命的珍貴。”


    一時間眾人紛雜,難道殺人的不是嶽照漾?這樣懷疑後,眾人便將目光聚集在了無名身上。


    “我隻說了嶽照漾奸汙了嶽悅,可並沒有說是他殺得人。”


    “胡公子,到底是誰?”楊瑀雖然洗脫了冤屈,卻越覺得其中撲朔迷離起來,催促著無名告知大家真相。


    無名卻並不著急,而是看向了那些仆人,指著其中一個道,“這位小兄弟,我見你眼熟啊,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眾人聽得麵麵相覷,這又是演的哪一出?


    那被指出來的人,悻悻地笑了一下,“這位公子,我們曾在你房間附近的走廊見過,小的是給你去打掃房間的。”


    “不對吧?”無名狀作思考似的點了點額頭,隨後恍然大悟一般,“哦,對了,我們在密道中,也見過一麵吧?”


    “密道?!”最激動的,是嶽老管家,他那渾濁的眼珠轉著,似乎在思考什麽。


    嶽望卻嗤笑了一聲,對嶽老管家道,“別瞎想了,望月莊內豈有什麽珍藏的寶藏,那不過是世人胡扯的罷了。望月莊下的密道,是祖輩留下來的,那時候山上有流寇,祖輩修了密道,隻是為了在其中躲避的。到了我這一代,早就荒廢了,很多地方都堵死了。”


    隨後,嶽望又轉頭問向無名,“胡公子,不知你是怎麽知道這密道的,而且……真的和這個仆人,在密道中見過嗎?”


    無名點了點頭,“我發現,我床下有人進出過的痕跡,然後發現了床下的密道入口。思及這或許與嶽悅小姐的事情有關,便到密道裏查看了一番。果不其然,其中有一處出口,便恰好在嶽悅小姐的外廂內。若是不信的話,可以進去親自看一看。而在密道中,我發現了這刀鞘,我曾讓仵作拿著與那把行兇的刀對比——仵作言,兇器與這刀鞘嚴絲合縫,必是一套。刀鞘之上雕了一隻虎,既然這是兇手之物,那麽不難猜測,這個兇手的名字中或許會帶有一個‘虎’字。”


    “於是,我便到仆人的院子中打探了一番,發現真的有一個名叫王二虎的人。他喜歡嶽悅的侍女小柔已久,並且兩情相悅。如此想來,假若王二虎在當日,是去找小柔私會的,卻不小心發現了嶽悅小姐的秘密,以此來要挾她,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聽嶽二公子言,嶽悅小姐是個知書達理之人,放在平日裏,或許會受了這威脅。可當時她剛經受了重創,行事言語難免會偏激,不但不受威脅,反而對付王二虎,也不是不可能。王二虎在情緒激動下,錯手殺死嶽悅小姐,卻被小柔看到,小柔出逃,他追出去。沒想到小柔身上帶著迷昏楊瑀的帕子,差一點反被迷昏,一氣之下,便用了自己貼身攜帶的短刀,殺死了小柔。”無名的眼睛繞著那仆人掃了幾圈,而後又轉向身邊的楊瑀。


    “那個時候,楊瑀被迷昏在嶽悅的房間裏。有這麽好的一個替死鬼,又怎會放過呢?對不對?王二虎。”


    霎時間,所有目光,都聚集在了這個仆從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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