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覺得自己一定適合做一國之君了?”


    沈明莊算是被宋熤這話問笑了,她也不知道這人是怎麽想的,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薑妄這幾年做的難道還不夠好嗎,當初在殷容那樣的壓迫之下,他能以小博大,贏得如今的局麵,已經是十分難得了,宋熤卻還能說出這樣的話,若說不是為了一己私欲,她打死不信的。


    宋熤看見沈明莊麵上一閃而過的譏諷,忽然湊了過去,沉聲道:“怎麽,他為了要個孩子,差點殺了你,你還一門心思的放在他身上,你就不怕,重蹈覆轍?”


    “我與他之間的事情,我想還輪不到世子來說教吧,不論怎麽樣,我與皇上是夫妻,我們之間的恩怨,與外人無關。”


    “那可不見得會是一輩子的夫妻。”宋熤嘴角輕蔑的挑了挑,“江山美人,有德者居之。”


    僅僅一句話,頓時就讓沈明莊的心跌入了寒潭。


    看來是果真如她所想,宋熤心裏的野心從來就沒有消失過,隻要有宋熤在一天,那場浩劫就可能會重演,不論最後結果如何,一場戰火就足以讓薑妄這今年的努力毀之一旦。


    她不想看見那樣的場麵。


    “宋熤,誰適合做一國之君,誰又不適合,那都不是你說了算的,是天下蒼生說了算的,如今一切太平,你若是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非得往死胡同裏鑽,等著你的又會是什麽好結果?”


    宋熤眸子微眯,眼底透出幾分危險的光芒來。


    他活這小半生,還沒有誰這樣對她說過話,她以為自己是誰?


    宋熤指尖微動,沈明莊就如光影般閃開了,一枚飛鏢“哢嚓”一聲陷入了沈明莊身後的書架裏。


    “伸手還是這樣的好,難怪能悄無聲息的闖入慈安宮,我若是沒有猜錯,太後的私庫被盜,與你也是關係吧?”


    沈明莊眼皮兒也沒有眨一下,冷笑兩聲,學著宋熤迴答她的話時的樣子,道:“我哪裏有那樣的本事,世子也太高估我了。”


    “高估你了?”宋熤挑了挑眉,注視著沈明莊,“若不是你,還真沒有幾個人能做到了。”


    他眼底帶著探究的神色,幾次想要問問她到底誰,可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


    她是誰不重要,她是不是真正的沈家九小姐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現在就是皇後,就是這中共之主,而當今太子,就是她生的。


    “沈明莊,良禽擇木而棲,你即便不為你自己想想,也應當為薑宣想想,薑妄壽元已經不多了,他如今也不過是秋後的螞蚱。”


    宋熤點到即止,便沒了下文。


    壽元不多?


    沈明莊頓時像是被針紮了似的,心口就下意識的疼了一下。


    她想到這些日子都沒有見到過薑妄,原想著他是操勞正事,她也沒有往心裏去,誰知宋熤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既然敢這樣堂而皇之的說出這話來,想必不會是空穴來風的,薑妄怎麽了,為何會壽元不多。


    “你會算卦還是會相脈,沒有證據的信口開河?從前我還覺得文國公世子是個年少英才,如今想來,也不過是個口若懸河之輩,陛下如今龍體康健,並未有短元之征。”


    宋熤好笑的扯了扯嘴角,轉身在椅子上坐了下來,“雖說薑妄不適合做一國之君,可卻是個癡情塚,你或許還不知道吧,他用自己的心頭血給你煉藥,元氣大傷,須發皆白,成了如今模樣,拖著一副油盡燈枯的身子,強撐著這些年,已經沒多少時日可活了。”


    沈明莊聽著,隻覺得心口澀澀的,喉嚨像是被什麽堵住了似的,她知道自己生下兒子那日,薑妄給他喂了什麽藥丸的,心頭血,她以為隻是一個噱頭,卻不料……


    她再也不想多說什麽,轉身一閃離開了文國公府。


    宋熤看著沈明莊的背影,良久沒有迴神。


    這樣的女人就應該是他的。


    他眼底露出幾分勢在必得的目光來,想到世子夫人時,又不由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她那樣的像她,卻始終不是她,如今她已經醒了過來,那她遲早都會是自己的。


    至於安婉清,他一想到她想要孩子的事情,就覺得有些心煩。


    現在可不是要孩子的時候,他大業未成,此時生下孩子,豈不是讓人抓住軟肋,若是大業得逞成,後宮之中還卻給他生兒子的人?若是大業未競,那即便是生下孩子,又有什麽用呢,還不一樣要被連累至死,能有什麽好下場。


    沈明莊直接迴了椒房殿,她翻來覆去一夜,卻是未眠。


    三更天之時,她索性起身,去了勤政殿。


    勤政殿外,侍衛立在兩旁,這個時候誰也沒有想到後宮會來人,見是皇後娘娘,侍衛紛紛避讓,很快,譚永林就小跑著走了出來。


    “皇後娘娘,您怎麽這會兒過來了?”


    沈明莊一看見他滿臉倦容,就知道昨夜薑妄怕是一夜未眠,她想到宋熤說的話,頓時心中一沉,問譚永林:“陛下在做什麽?”


    譚永林就笑了笑,言簡意賅的迴道:“陛下批閱了一夜的奏折。”


    他以為皇後娘娘好歹會心疼皇上,卻沒想到皇後娘娘卻是麵色一沉,抬腳就往勤政殿去了,那氣勢好似是來興師問罪似的!


    譚永林見了,忙轉身跟上。


    薑妄此時散著一頭雪白的頭發,穿著玄色金龍紋的錦袍,坐在案幾前,麵前還堆著厚厚一疊的奏折。


    他微微傾著身,聽見沈明莊過來,一聲的疲憊頓時輕鬆了許多,他抬頭看去,卻見沈明莊竟然一臉的怒容,他不由愣了愣。


    譚永林見狀,又忙退到了廊柱後麵去,沈明莊看著麵前一臉倦容的人,心口一陣陣的疼。


    “為何一夜不眠,你這樣拿身體來耗,你有多少日子夠耗?”


    她脫口而出,話出口,心已經疼的麻木了。


    勤政殿所有服侍的人都自覺的退了出去,夫妻吵架,有些話是他們不能聽的。


    “你是聽說了什麽?”


    薑妄笑嗬嗬的站了起來,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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