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歡,賜座。”


    沈明莊笑著吩咐人搬了錦墩兒過來,請石氏和安氏落座。


    兩個人福身謝了,這才規規矩矩的坐下了。


    同樣是世子夫人,同樣的超一品誥命,穿著大差不差的誥命服,卻有種截然不同的氣度。


    一個娟秀大氣,一看就是個綿裏藏針不好惹的人,另一個嘛,雖明豔絕美,卻透著幾分孤芳自賞的味道,那瓜子臉,細長的彎月柳眉,明眸皓齒,唇紅齒白,顧盼神飛間竟然有幾分熟悉的感覺,有點像十五歲時剛醒來的自己,那種有些孤傲的美。


    石珍珠低頭抿了一口宮女奉上的茶,正要開口謝皇後娘娘賞的茶,抬頭卻看見皇後娘娘正看著安婉清有些出神。


    她也忍不住隨著皇後娘娘的視線看了過去,安婉清眉目如畫,正臻首微垂,思緒不知道飛到哪兒去了,反正是沒有注意到殿中打量她的視線的。


    石珍珠就發現,好像安婉清的眉眼有些像皇後娘娘,隻是皇後娘娘多了幾分明快的颯爽,多了幾分經事的堅毅。


    想到這裏,石珍珠就忍不住多看了皇後兩眼。


    寶藍色的鳳袍加身,赤金底點翠鑲南珠的皇後頭冠,耳邊是圓潤飽滿的金殿耳墜,隱約能看出椒房殿的幕樣來,十分的精致細刻,非能工巧匠不能經手。


    更難得的是那張介於鵝蛋臉和瓜子臉之間的臉型,不笑的時候美豔灼灼,笑起來的時候瞬間如春風化雨,令人頓時忍不住想要親近,這讓她忍不住想到了從前嫂嫂告訴她的,世子爺藏在書房裏的那幅畫。


    難道世子爺真的喜歡皇後嗎?


    念頭一起,石珍珠頓時心口一悶,有種說不出的窒息。


    從前她還是有些不敢相信的,可今日見到皇後娘娘,看清皇後娘娘的長相那一刻,她那點兒可笑的僥幸瞬間就破滅了。


    雖說自己也算是石家為數不多漂亮的姑娘了,可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自己比之皇後娘娘,氣度和姿容都遜色太多了,若自己是男子,隻怕也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她吧。


    想著,石珍珠的心底也不禁有些失落,不怪皇上待皇後如珠似寶,這樣的妙人兒,擱誰也不舍得怠慢吧。


    “文國公世子夫人,你是哪裏的人士?”


    安婉清聞言抬首,眼底閃過一抹茫然,顯得有些驚訝的樣子,好像是有些意外沈明莊會問出這話來,愣了愣這才道:“迴皇後娘娘的話,臣婦祖上世居洛陽,後來祖父跟隨開國皇帝一起征戰沙場,這才移居京都的。”


    石珍珠也有些意外,皇後娘娘難道連安婉清是定遠侯之女都不知道嗎,竟然會問出這樣的話來,還是說,她隻是單純的想要知道安婉清祖上是從何處而來?


    沈明莊當然知道安婉清是定遠侯之女了,隻是她想要看看這安婉清會怎麽說罷了,畢竟人與人之間互相了解,就得沒話找話通過溝通了解對方的嗎?


    她不但知道她是定遠侯之女,還了解到,定遠侯手握重兵,把持著南海那邊的五萬大軍,如今天仲攏共二十萬大軍,除去定遠侯手裏的這五萬兵馬,京城裏掌管京畿重地安全的玉麟騎有兩萬兵馬,京郊大營的有一萬兵馬,剩下的十二萬兵馬分散在另外三個方向,嚴防死守著外敵的進攻。


    算下來,定遠侯手中的兵權不可為不大,這幾年薑妄一心想著發展經濟,在軍力上還沒有大刀闊斧的改動,以至於目前一切都還勉強的維持著一個算是和諧的局麵。


    可宋熤的狼子野心,旁人不知道,她卻是再清楚不過了,宋熤為何要娶定遠侯之女?難道僅僅是因為定遠侯之女姿容貌美嗎?


    這其中隻怕是包藏禍心,而今距離宋熤發動那場變亂已經沒有兩年的時間了。


    宋熤如果真的繼續按照計劃決定兩年後起兵,那現在他做的這些事就完全證實了她的猜測。


    她大可直接告訴薑妄,宋熤的野心,可宋熤之前曾經幫過她幾次,若不是宋熤的話,她在五年前就死在了太後的手裏,可她現在能登上皇後之位,甚至還能生下一個可愛健康的兒子,很大的功勞都得歸功於宋熤,她做不到直接讓薑妄處置宋熤。


    她想,試試看,試試能不能和宋熤好好說說,宋熤如果能夠答應做個安分守己的臣子,她自會想法子為他在薑妄麵前說說話的,加官進爵隨他挑選。


    “皇後娘娘?”


    石珍珠笑著柔聲輕唿了一聲,沈明莊的思緒被打算,她這才抬起頭來,笑著看向石珍珠,“沒事,就是想到一些從前的事情,一時間走神了。”


    然後笑著讓人上點心,招唿著兩人品茶。


    石珍珠拿了一塊雲片糕,以袖掩口,小口小口的吃著,隻是那雲片糕吃完,她也沒嚐出個滋味了,腦子裏全是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


    而安婉清拿著一塊甜甜的栗子糕,也沒有吃出個滋味來。


    她腦子裏還在想母親叮囑自己的話,“你與世子已經成親三年了,別人在你這個年紀,早就兒女繞膝了,你卻是連個動靜也沒有,你是要急死為娘啊!”


    她當時在想什麽呢?她也不記得了,隻是心裏明白母親說的對,可她也隻能低低應是,找不到一句能反駁母親的話。


    世子爺隔三差五的就會宿在她的屋裏,她也不是沒有與世子爺魚水*歡,這幾年調理身子的藥吃了不知凡幾,可肚子卻總是沒有個動靜,她能有什麽辦法呢?


    這樣胡思亂想著,吃完裏手裏的一塊栗子糕,也不知道是怎麽的,咬到最後一口竟然咬在了指甲上,那一口是實打實的,一下就在指甲蓋兒上麵咬出了一塊紅色的月牙痕來。


    她忙用袖子將掩住了手背,麵上無波的捧著茶小口啜著。


    三個人各自藏著各自的心事,這場初見,更像是互相的試探。


    至於都在試探些什麽,卻隻有自己知道了。


    石珍珠性子開朗,吃了點心,她笑著和沈明莊說起了坊間趣事兒,笑道:“前些日子我和嫂嫂一起去了一趟榮國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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