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她小貓似的躺在榻上的樣子,薑妄心口不由緊了緊,這樣瘦弱,莫非是在沈家過的不如意?還是說她心裏記恨沈太師府那場禍事是他親自下令的……


    想到種種可能,他不禁有些心急,得早些尋個由頭接她入宮。


    春色將闌,鶯聲漸老,紅英落盡青梅小。


    五月底,裴景舟那邊總算有了消息,滿歡神神秘秘從袖中拿出了一封信遞給她,“這是那日在裴府重簷亭上的公子身邊的小廝青巒送來的,說是讓婢子務必要親手交給小姐,看上去很是慎重的樣子。”


    滿歡困惑中又有些擔心,裴公子不會在信中寫些什麽……


    或許是話本子讀多了,聽說裴家公子給自家小姐寫了一封信的時候,滿歡腦子裏就滿是那些話本子裏的紅箋寄情,古寺幽會,又被人抓個現行的淒男怨女的情節。


    拆開信封一目十行的讀完,沈明莊不由麵色一沉,裴景舟竟然邀她去大慈寺一見?


    不是說裴景舟是個正人君子嗎,怎麽會沒頭沒腦的來了這麽一句,或者說,他還是不相信自己查到的那些消息,想要進一步證實她的身份嗎?


    沈明莊讀完了信,就直接用火折子將信燒得一幹二淨。


    見自家小姐冷著一張臉將信直接給燒了,滿歡更是確定,這封信上定然沒有什麽好話。


    大慈寺之約,她是不會去的,盡管來送信的是裴景舟的貼身小廝。


    沈明惜每月能迴家待幾天,眼瞧著月末了,林氏早早的就叮囑下去,讓提前給沈明惜收拾好屋子。


    沈明姝最近跟著新進府的教養嬤嬤學規矩,每日裏練習閨秀舉止,累的骨頭都是酸的,躺在林氏的內室裏,不由訴苦道:“娘,這學規矩什麽時候是個頭啊,這位劉嬤嬤仗著是宮裏來的,說話很是拿大,常拿了宮裏的那些貴人來壓我們,好像我們不聽她的話,就血統低人一等似的!”


    林氏正在想事情,並沒有將女兒的話聽進去,而是困惑地問道:“你說你表妹這次迴來,到底是幹什麽的?”


    “我怎麽知道,她隻和明榮那個病秧子玩,五妹平日裏就不愛和我們一處玩,誰知道湘蓮跟著姑姑迴來是為何。”


    林氏瞧著她這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心頭的火一下子就被撩撥得躥了起來,她一指點在女兒的額頭上,恨鐵不成鋼道:“你都多大的人了,說話做事就不能有點樣子嗎?若是順利,至多一年半載你就要出嫁了,若你一直沒個長進,以後去了婆家,怕是要被吃的骨頭都不剩!”


    母親少有這樣疾言厲色的對自己說話,沈明姝拉長聲音應了一聲知道了,然後又嘀咕道:“我還有哥哥呢,誰敢欺負我!”


    轉而說起了沈明娥的事情,有些困惑地問母親:“娘,你說柳姨娘是不是和沈明娥說了什麽啊,她現在除了去二伯母哪裏,等閑都瞧不見她人,以前可是有事沒事都跟在七妹身後像個小尾巴似的。”


    林氏沒有理會女兒的話,四姑奶奶已經迴京住了有些日子了,卻並未像從前迴來一樣早早籌備會明聖湖的事情,這讓她心中有些不安。


    剛吩咐薑嬤嬤去打聽打聽,秋月進了院子,“前邊傳溫夫人來府上遞了帖子,打算明日過府來拜訪老夫人和您。”


    溫夫人之前就打聽過沈明惜的婚事,此番又遞了帖子要來府上,莫非是又要提及此事?


    不過想來倒也合情合理,溫府大少爺已經十七歲了,而沈明惜明年也及笄了,若是此時兩家定下這樁親事,那等到明年沈明惜及笄,就能過府了。


    自從沈明惜進宮陪侍太後的消息傳出去之後,沈家門房就收了不少帖子,幾乎大半都是為了兒女親事而來的。


    老夫人恐怕也是和她一樣有貨比三家的心思,幾次推拒了求娶沈明惜的人家,說七姑娘上頭還有幾個兄姐未婚配,她又尚未及笄,此事不急。


    可既然如此,那溫夫人怎麽會過來呢,這些消息她不可能不去打聽,既然打聽了,那也應該知道,現在沈家是不會答應這些親事的。


    沈明惜此時並非像大家想象的一樣,風風光光每日陪著太後賞花聽曲兒逛園子,她如今這日子也十分的煎熬。


    說是讓她進宮陪侍太後,可實則卻是在嘉元公主身邊鞍前馬後的效勞。


    她到底是出身詩書門第,骨子裏還是有幾分傲氣的,卻整日裏像個小丫鬟似的跟在嘉元公主身邊端茶遞水,說得好聽是陪侍,其實就是個沒被人看在眼裏如同賤婢一般的身份。


    剛開始她還當是什麽美差,直到進宮才知道,原來事情與自己想象的偏差甚遠。


    想著這幾天能迴家一趟,再如何也要求求父親,想想辦法能不能不進宮了。


    “那個誰,讓你倒的茶水怎麽還沒好,你這是要讓嘉元公主等你嗎?!”


    說話的是嘉元公主身邊的玉姑姑,她仰著下巴,像是在使喚一個卑賤宮婢,衝著沈明惜毫不客氣道。


    這合宮上下誰不知道,公主瞧不慣這個沈家的庶女,卑賤之身也敢衝撞公主,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如今進了宮,公主想怎麽收拾就怎麽收拾,就憑她也隻能乖乖受著!


    不過比起旁人,這個沈家小姐已經算是運氣好的了,如是遇到公主心情不快的時候,別說是當丫鬟使喚了,就是更折磨人的事情也有,慧榮郡主就是佐證。


    *


    “母親,那位溫夫人是誰啊,我怎麽沒有什麽印象?”


    沈品珍歪著頭打聽著這位遞帖子的夫人是誰,老太太正在喝藥,聞言瞥了女兒一眼,嘴角掛著一抹似笑非笑地弧度。


    “溫大人如今聖上跟前的紅人,這你也不知道?”


    沈品珍想了想,又搖了搖頭,“不知道,未曾聽說過。”


    “哼也不知道是明聖湖離廟堂太遠,還是你們兩耳不聞窗外事,溫大人溫儒成,靠著給陛下獻計,得了巡鹽的肥差,這幾年風生水起,聖眷正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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