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詞奪理。”


    “本來就是。”


    毓秀氣的擺手, “罷了罷了, 我也管不了你,用過晚膳你就去永祿宮吧。”


    陶菁聽毓秀這麽說, 就搖頭晃腦地從床上起身,輕聲笑道,“是啊,皇上給下士升官了,雖然隻是一個小小的才人, 賺不得一宮, 也賺的一殿。”


    毓秀聽他說話陰陽怪氣,一想到早起時他的那些所作所為, 越發來氣,“怎麽,你是嫌升的官小,故意找茬?”


    陶菁似笑非笑地看著毓秀, “下士怎麽會嫌升的官小, 隻是我原是內侍的時候,還是時時見到皇上, 如今被皇上塞到後宮, 想見你又要通報請旨, 或等候傳召, 心裏不爽快而已。”


    毓秀看他一臉正色, 居然在一本正經地抱怨, 心裏忍不住好笑, 嘴角也掩飾不住地彎起,“我聽說你睡了一整日,既然你在金麟殿要顧忌我睡不好,早些搬去永祿宮於你養病有益。”


    陶菁上前幾步,把毓秀撈到懷裏,知覺到她要掙紮,還未雨綢繆地把她的頭往他胸前壓了壓,“下士待在皇上身邊,才對養病有益。”


    宮人們都在殿中服侍,見到這種情形,都在心裏倒抽冷氣。


    鄭喬和梁岱就隻是感慨,都是一樣的出身,果然長得好才上得了位,夠大膽才能被記住名字。


    毓秀不想在眾目睽睽之下與陶菁做出這麽親密的舉動,想悄無聲息地從他懷裏掙脫出來,他又摟的死緊,正糾結的上下不能,底下的嬤嬤使一個眼色,宮人們都躡手躡腳地退出門去。


    陶菁聽到殿門關閉的沉聲,伏在毓秀耳邊笑個不停,“皇上幹嘛歎氣,你順水推舟推我進後宮,不就是要讓人認定我以色侍君嗎?”


    毓秀一把推開陶菁,從床上拿起畫本扔到他身上,“所以你才故意看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慪我?”


    陶菁快手接了畫本,小心翼翼地拿在手裏,“既然我如今身份與從前不同,當然要苛盡本分,讓皇上開心。”


    毓秀看他嬉皮笑臉的模樣氣就不打一處來,兩人默默對峙了半晌,她又覺得有點悲哀,半晌就輕輕歎了一口氣,“你若是覺得我今早下的旨意是侮辱了你,我收迴就是了。”


    陶菁收斂了臉上的笑意,把畫本放迴枕邊,走到毓秀身邊抱住她,“要說我心裏沒有不舒服,那是假的。可你要說我跟你慪氣,那就是你冤枉我了,我隻是想時時刻刻見到你,不如你再下一道旨意,讓我去勤政殿伺候筆墨如何?”


    毓秀臉都綠了,薑鬱每日去勤政殿幫她批奏章,如今她又叫一個剛上位的才人去伺候筆墨,三個人麵麵相覷的情景,想想都尷尬。


    陶菁見毓秀不說話,也猜到她心裏為難,就笑著又勸一句,“皇上不想試試薑皇後的底線在哪裏嗎?我人還沒去,你就未戰先怯,對付他不使出一點激進的法子,怎麽打亂他的陣腳,讓他露出破綻?”


    毓秀失聲冷笑,“聽了你的話,讓你去勤政殿伺候筆墨,就能打亂他的陣腳,讓他露出破綻?”


    陶菁趁勢用手輕輕撫摸毓秀的脊背腰肢,一隻手還若有似無地往下滑,“皇上不試怎麽知道?”


    毓秀本就在為薑鬱的事煩心,聽了陶菁的話,腦子裏更添淩亂,一時也沒注意到他作孽的爪子。


    陶菁占了幾下便宜,生怕打草驚蛇,就趁早收了手,將毓秀拉到桌前坐,“皇上想不清楚就先不要想了,等你想清楚了再下旨不遲,不如先用膳?”


    毓秀見他一雙眼晶晶亮亮,笑眯眯地對著她眨巴,心不知怎的就漏跳了一拍,“要不是你剛才大膽冒犯我,他們怎麽會都出去了?”


    陶菁拉著毓秀的手,湊到近前看她的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下士見到皇上就有些情不自禁。”


    他突然湊這麽近,毓秀甚至能感覺到他唿出的熱息,想到之前種種,她的臉馬上就紅了。


    陶菁本還遊刃有餘,可一見到毓秀的窘迫,他的心也莫名跳快了幾分。


    毓秀低著頭輕咳一聲,對殿外叫來人。


    陶菁笑著把身子坐正,一雙眼卻還緊緊盯著她不放。


    宮人們布置了晚膳,伺候毓秀洗臉漱口換衣,等她坐到桌前,陶菁卻還站在一旁動也不動。


    毓秀一皺眉頭,“你看著我幹什麽,為什麽不坐下來用膳?”


    陶菁看了一眼拿眼偷看他的宮人,勾唇笑道,“沒有皇上的旨意,我哪敢坐在你身邊。”


    毓秀哭笑不得,隻得對他招招手,等他落座之後,又將服侍的人都屏退。


    陶菁把座位搬到毓秀身邊,一邊幫毓秀夾菜,一邊笑道,“身邊沒有人伺候,皇上習慣嗎?”


    毓秀也不吃他夾的菜,隻漫不經心地答一句,“我與別人一同用膳的時候也常常不用人伺候。”


    陶菁放下筷子,拄著下巴對著毓秀笑,“皇上與那些人用膳的時候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要說?”


    毓秀也放下筷子,拿起一塊小饅頭往陶菁嘴裏塞,“你問這麽多幹什麽,吃你的飯就是了。我迴來之後沒見你咳嗽,你的病是不是好了一些?”


    陶菁隻得張嘴接了饅頭,笑著吃了,“皇上從前用膳時,我都是站在你身後伺候的那一個,不想今日峰迴路轉,也能被皇上伺候一迴。”


    毓秀嗤笑道,“你何時老老實實地伺候過。”


    一想起當初與歐陽蘇重逢時他對陶菁的評價,毓秀竟生出恍如隔世之感。


    她那個時候是萬萬也想不到他們之間的關係會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


    陶菁見毓秀麵含笑意若有所思,就幫她倒了一杯酒,“皇上在想什麽?”


    毓秀笑著搖搖頭,“什麽也沒想。”


    明明就是在想同他有關的事,還咬死了不承認。


    陶菁把自己的酒杯也斟滿,舉起來對毓秀說一句,“臣請皇上共飲一杯。”


    毓秀一愣,心說他怎麽突然之間自稱為臣了。


    恍惚之間,她卻已舉起了酒杯,才要與陶菁對碰,他的胳膊就繞著她的胳膊,做出要喝交杯酒的姿勢來。


    毓秀心中一驚,下意識地就收迴了手,“這是幹什麽?”


    陶菁見她一臉疑惑,就放下酒杯,湊過去摸摸她的頭,“雖然皇上給我身份隻是你用來遮掩自己的一個幌子,這房裏也沒有紅帳紅燭,可今天畢竟是你我共結連理的日子,一杯交杯酒還是要喝的。”


    交杯酒……


    毓秀一臉難堪,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說一句,“你明知我給你這個身份隻是一個幌子,又何必多此一舉?”


    陶菁見毓秀有猶豫推卻之意,心中百味雜陳,麵上卻不動聲色,“皇上拒絕我的理由,是隻與我有關,還是與旁人也有關?”


    毓秀明明聽懂了陶菁的意思,卻還要裝作聽不懂。


    陶菁見她半晌也不答話,就開口又問一句,“下士的意思是,皇上拒絕我是因為覺得時機不成熟,還是你心裏顧忌著別的什麽人?”


    毓秀搖頭苦笑,“你多心了?”


    陶菁一聲長歎,“是我多心了嗎?畢竟交杯酒這種事,一生隻盼做一次,而皇上的那一次,已經同別人做了。”


    毓秀無力地擺擺手,仰頭飲了自己手裏的那杯酒,又拿過陶菁桌前的酒也飲了,“你大可不必試探你在我心裏的位置,我雖然喜歡你,卻還不能與你同飲一杯交杯酒。至於你說的我在大婚時同薑鬱喝的那一杯交杯酒,更是天大的笑話。他心裏不認我,我心裏又何曾認過他。”


    陶菁見毓秀麵有哀戚之色,自然不敢再逼迫她,“好好好,是我逾距了,我會等你,等你真的接受我的時候再喝我的酒。”


    毓秀拿筷子點點桌上的菜,對陶菁笑道,“快吃吧,吃完了早些歇息,你要是不想去永祿宮,就在金麟殿再住一晚也使得,我不在,你也可以放肆的咳嗽,不用在顧忌我。”


    陶菁一挑眉毛,“皇上要去哪?”


    “我去哪裏你就不用管了,安安穩穩吃你的藥,養你的病。”


    陶菁輕笑道,“其實皇上不說,我大概也猜得到,你大約是想念貴妃的琴了,想去永福宮聽一曲。”


    毓秀見陶菁望著她的眼神別有深意,又想到他從前故意傳出她夜幸三妃的謠言,心裏不知怎的就多了幾分莫名的情緒。


    兩人默默用了晚膳,漱口淨手,毓秀見陶菁對著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就叫服侍的人先出去,走到床邊問他一句,“你是不是有話要說?”


    陶菁拉著毓秀的手,笑的顛倒眾生,“我知道皇上心裏有事,急著要找人問話,同人商量,可今晚是你我的洞房花燭夜,你不同我和交杯酒也就算了,居然還要我獨守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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