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的心上上下下, 莫名有些難過, “你是真的吃多了,還是找借口不想喝藥。”


    陶菁四仰八叉躺在床上, 眨巴著眼對毓秀笑道,“皇上親自摸摸我的肚子不就知道了。”


    他沒想到毓秀竟真的彎腰摸了他肚子,“你哪裏吃撐了,分明就是在撒謊。”


    陶菁的笑容僵在臉上,眼中的戲謔也不見了, 他在毓秀抽身的時候拉住她的手, 翻身把她壓到身下,“我們分開的這些日子, 皇上想我嗎?”


    毓秀被掄起來的時候頭也有點蒙,不是說他天生不足,身子羸弱嗎,怎麽這會壓人的力氣倒這麽大。


    “你不裝病了?”


    “皇上為何篤定我裝病, 你是想安慰我還是安慰你自己, 是不是我承認我裝病,你心裏就會好受一些?”


    毓秀深吸一口氣, 沒有說話。


    陶菁居高臨下地看著毓秀, 目光越發溫柔, “我一出生就多病, 並不是現在才有的, 皇上不用覺得愧疚, 隻要你以後對我和善一點, 不要動不動就打人板子。”


    毓秀板起臉孔,眼神也多了幾分淩厲,“你做事循規蹈矩,自然不會惹禍上身。”


    陶菁笑著從毓秀身上翻下來躺到一邊,“循規蹈矩固然不會惹禍上身,可人活著要是連一點隨心所欲的機會都沒有,那還活著幹什麽。”


    毓秀忌諱聽到死活二字,就坐起身背對陶菁,“你想留在金麟殿養病,就要與我約法三章。”


    陶菁忍了咳嗽,把胳膊搭到毓秀肩膀上摟住她,“我不會胡說八道,也不會對你動手動腳。”


    一邊賭咒發誓,一邊在她耳邊吹氣,誰會相信他說的是真的。毓秀卻沒有像從前一樣甩開他,而是安安靜靜地任他抱。


    陶菁見毓秀低著頭笑而不語,也覺得不可思議,好半天也不敢動作,生怕驚了她。


    “皇上之前說要我入宮的事,還作數嗎?”


    毓秀扭頭看了一眼陶菁,兩個人近在咫尺,她一時也有點恍惚,“我的確有想過賜你一個身份,可我的初衷是為了給薑汜一個交代,他之所以會送你到我身邊,為的是有朝一日我迷戀上你,對你百依百順。”


    陶菁嗤笑出聲,胡亂調侃著問了句,“那皇上迷戀上我了嗎?”


    毓秀搖頭輕笑,“大概是有一點迷戀了。”


    陶菁之前沒料到會從毓秀嘴裏聽到肯定的迴答,即便她說的隻是一點點,也足夠讓他驚喜了。


    “皇上說什麽,我沒聽到。”


    毓秀從陶菁越發收緊的手臂裏掙脫出來,麵對麵地看著他,“我說錯了,不是大概,而是肯定,我想我已經開始迷戀你了。”


    陶菁瞠目結舌地看著毓秀,原本遊刃有餘的笑容也變得有點滑稽,“你是在承認你喜歡我嗎?”


    毓秀看著陶菁滿是訝異的臉,笑的雲淡風輕,“如果迷戀就是喜歡,那我的確喜歡你。”


    一句完了,陶菁隻呆呆望著毓秀,好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毓秀難得在你來我往中占一次上風,臉上的笑容也不自覺地更絢爛,“我喜歡你又怎樣。”


    最初的震驚過後,陶菁也漸漸找迴鎮定,“這麽說,你想嫁我不是因為給誰一個交代,為誰演一場戲,而是想同我在一起。”


    毓秀一挑眉毛,“誰說我喜歡你就是想跟你在一起。很久以前我就說過,你的生活不會因為我的喜歡有任何改變,我喜歡你就隻是我喜歡你而已。”


    陶菁之前多少猜到會是這麽一個結果,可當毓秀真的毫不猶豫地拒絕與他相守,他心裏還是有點失落。


    所以他就走上前把毓秀抱迴懷裏,“我什麽都可以不要,有你的喜歡就夠了。”


    說好了是喜歡,毓秀自然不能再隨便推開他,當他低頭吻她的時候,她才意識到,她不是什麽都沒許諾的,因為一句真心話,她似乎許諾給了他一個可以隨時親近她的理由。


    讓毓秀意外的是,陶菁並沒有像以前一樣耍小心機糾纏,兩人就算同榻而眠,他也一直規規矩矩。


    半夢半醒之間,毓秀似乎聽到了陶菁幾聲壓抑的咳嗽,她原本想睜開眼看看他,眼皮卻沉的猶如千斤重,她再醒來,就是第二天早上。


    毓秀起身的時候,陶菁已洗漱換衣停當,正坐在桌前隨意地看一本書。


    她隻是遠遠看著他,心就跳的猶如鼓鳴,他坐在那裏不動不說話,一本正經的模樣,倒真有些豐神俊逸的神采。


    好半晌,陶菁終於感受到了毓秀的視線,抬頭迴看她的時候,就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


    兩人隔空對望,半晌之後,卻又不約而同地轉移了視線。毓秀紅著一張臉,為了掩飾尷尬,就清了清嗓子問了句,“你好些了嗎?”


    陶菁放下書,起身走到床前,拉著毓秀的手把她拉起身,“皇上從前從不賴床,今天是怎麽了?”


    毓秀用兩隻手把臉都擋住了,低了好半天的頭才支吾地迴一句,“誰說我賴床了。”


    陶菁歪著頭,壞笑著看她,“你沒賴床,那剛才躺在床上偷偷看我的人是誰呢。”


    毓秀才不承認,“看你就看你,我什麽時候偷偷看你。”


    “哦,所以你不是偷偷看我,是光明正大地看我。”


    “我本來就是光明正大地看你。”


    陶菁望著毓秀晶亮的一雙眼,心裏像被蜜糖罐滿了。奇怪的是,他越是感受到從前不曾感受的感受,能使出的招數就越少,那些若有心似無意,暗示的,曖昧的話,更是一句都沒有了。


    毓秀自然也感覺到了陶菁的變化,她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失聲笑道,“你這一病把腦子也病傻了?”


    他對著的明明是她不施粉黛,素麵朝天的一張臉,卻莫名覺得眼前的這個她比精裝皇袍的君上更多了一點活氣。


    陶菁伸手撫上毓秀的長發,輕聲笑道,“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皇上喜歡這句話嗎。”


    毓秀不明白陶菁為什麽突然說這個,才想開口問他,頭上就是一疼。


    這該死的居然連個招唿也不打,就硬扯了她一根頭發。


    毓秀眼睜睜地看著陶菁拿她的頭發在她麵前抖了兩抖,她如何不氣,“你扯我頭發幹什麽?”


    陶菁笑的一臉挑釁,“皇上要是氣不過,也可以要我的頭發。”


    “我要你的頭發幹什麽。”


    “結發結發,雖然隻有一根,大概也能結在一起。”


    毓秀被堵的啞口無言,耳根都發燙,她自然不會伸手扯他的頭發,隻把頭轉到一邊,當作什麽也沒發生。


    陶菁一直都很喜歡毓秀窘迫的表情,隻有在這種時候,他可以把一切都拋開,單純隻看到她的人。


    毓秀一轉迴頭,就對上陶菁專注的目光,深沉的,內斂的,卻又飽含深情的,不會曖昧露骨,卻如同撩在心上的一根羽毛,讓人酥酥麻麻。


    鬼使神差,她就湊上前,摟著他的脖子,吻了他。


    四唇相接,陶菁愣在當場,從起初的震驚,到中途的陶醉,再到反客為主,全然沉淪,隻是看著她青澀試探中那一對微微顫動的睫毛,他全身就像被烈火焚燒。


    毓秀在他狠狠迴應他的時候就後悔了,她不該一時衝動招惹他的,嘴巴被咬腫了也是自作自受。


    陶菁在毓秀妄圖退卻的最初就未雨綢繆地困住她,原本兩情相悅的一個吻,到最後卻淪落成你爭我躲,強取豪奪的單方壓製。


    毓秀連氣都喘不過來,要不是她威脅似的咬了他,他恐怕還不會放她走。


    陶菁的唇在毓秀頭頂輕輕摩挲,中途有幾次,她試圖抬起頭來看他時,都被他摟著脖子壓在懷裏動彈不得。


    他之前沒料到自己會窘迫到這種地步,要是讓她看到他通紅的臉頰,她一定會在心裏嘲笑他。


    毓秀在陶菁懷裏平息心緒,她抬起頭時,陶菁的臉色已恢複如常,是她的錯覺還是怎的,她總覺得他的笑容裏帶了一點無可奈何的悲傷。


    侍子們在門外叫早,毓秀就順勢叫了來人。


    陶菁坐迴桌前看書,毓秀洗漱梳妝的時候,他一眼也沒有看她。直到她打理好準備出門,他才走上前輕聲對她說一句,“皇上,我今日就出宮去了,你要多多保重。”


    他話說的突然,毓秀難免吃驚,“不是說養好了病再做打算嗎,怎麽今日就要出宮?”


    她心裏禁不住疑惑,是不是她剛才做了什麽事觸到了他的逆鱗,他才故意同她耍脾氣。


    難道是因為她咬了他?


    陶菁見毓秀神情落寞,就擠眉弄眼地問一句,“皇上生氣了嗎?”


    毓秀被他的嬉皮笑臉激怒,一揮袖子,轉身就走,“隨你的便吧。”


    陶菁不顧殿中的侍子嬤嬤,快走一步從後麵抱住毓秀,伏在她耳邊小聲耳語一句,“不要生氣了,我是怕我再呆下去,走的時候會更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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