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前禮部已著手準備封妃大典, 聖旨一下, 就交由薑汜親自操辦。


    舒雅是女妃,不能把她和男妃們合在同一宮, 薑汜就將她安置在之前靈犀所居的儲秀宮。


    幾人中淩音位份最高,分居永福宮;洛琦次之,住永喜宮,華硯與紀詩身份相當,同住永安宮。


    其他四個人本來就不在乎這些, 隻有淩音一人對薑汜的安排懷有異議, 不顧解勸,執意要鬧到毓秀麵前。


    “太妃實在偏心, 永福宮離皇上的金麟殿太遠,我要換一宮。”


    薑汜一臉無奈,“四宮已經照皇上的旨意整治一新,若臨時改動, 宮人們沒法馬上預備出來。”


    毓秀看一眼洛琦, 見洛琦點頭,她就向淩音笑道, “永喜宮是六宮中離金麟殿最近的一宮, 思齊不計較與你交換, 不如你就住到永喜宮, 讓他住永福宮。”


    淩音心裏鬱悶, 忍不住就瞪了一眼洛琦, 洛琦卻看也不看他。


    薑汜省了麻煩, 連連稱好,淩音卻一個白眼望天,“喜字與我的八字相衝,恕臣不能從命。”


    舒雅上前笑道,“臣的儲秀宮也離金麟殿不遠,貴妃願意的話……”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淩音擺手打斷,“免了,秀字也和我八字相衝。”


    薑汜抓住淩音的小尾巴,失聲冷笑,“貴妃是說皇上和你八字相衝?”


    一屋子人都忍不住笑,淩音忙跪下向毓秀請罪,“是臣一時口誤,請皇上恕罪,臣要說的是儲字與臣八字相衝。”


    紀詩似笑非笑地嘲諷一句,“貴妃不如說宮字與你八字相衝,皇上說不定就開恩讓你自己選了。”


    淩音明知紀詩調侃他,就索性耍賴到底,“皇上,宮字與我八字相衝。”


    毓秀忍俊不禁,明知道他心中所想,卻偏偏要裝糊塗,“思齊要同你換你不換,靜雅要同你換你也不換,難不成你還想皇後與太妃同你換?”


    淩音忍悲含怒地看著毓秀,“臣哪裏敢勞煩皇後與太妃,請子言同我換就好了。”


    紀詩看了一眼毓秀,又看了一眼華硯,躬身對淩音笑道,“臣的位分比貴妃低了兩級,沒有這種換法,怎麽說都於理不合。”


    毓秀故作正色,“永安宮的確離金麟殿很近,悅聲是看中了永安宮嗎?”


    淩音以為毓秀為他解圍,就笑著說了句,“請皇上成全。”


    “既然你想住永安宮,子言又不願跟你換,那請惜墨跟你換吧,委屈惜墨了。”


    華硯忙上前接旨。


    淩音臉都綠了,眨巴眼看了一會毓秀,“既然畫嬪願意住到永福宮,看來永福宮也不是很糟,臣也不搬了。”


    薑汜自以為皆大歡喜,“既然貴妃自己想通,那是最好不過。”


    毓秀笑薑汜糊塗,“悅聲不敢一個人住,想找人陪他一起住壯壯膽,既然惜墨願意過去,就請太妃在永福宮多收拾一殿。”


    薑汜一愣,笑容僵在臉上,“永福宮隻預備好了正殿,要把偏殿也灑掃一遍,起碼還要三天。”


    淩音一挑眉毛,“三天就三天,有什麽問題?”


    洛琦和舒雅站在一旁看熱鬧不說話,紀詩卻笑道,“可這三天要畫嬪住在哪?東西又如何安置?”


    淩音輕咳一聲,“永福宮既然是四宮中最好的一宮,正殿的床想來也足夠大,我不介意畫嬪在我殿裏擠一擠。”


    紀詩嗬嗬不止,舒雅掩麵偷笑,就連一貫麵無表情的洛琦臉上也現出一絲笑意。


    華硯哭笑不得,隻看著毓秀,毓秀到底還是不忍老友為難,“永福宮收拾妥當之前,惜墨先住永安宮,之後再搬。”


    淩音雖然有些失望,到底還是得償所願,歡歡喜喜地告退;洛琦舒雅紀詩也各自迴宮,薑汜同毓秀喝了一迴茶,閑話半晌,才帶人離去。


    華硯被毓秀留到金麟殿,等人都走了,她才問他一句,“惜墨剛才不說話,我也猜不到你是不是願意住到永福宮?”


    華硯搖頭苦笑,“臣心裏是有點不願意的,悅聲時不時就要我陪他打架,從前在宮外還好,如今在宮中,一雙雙眼睛看著,一不小心就會露出馬腳。”


    毓秀笑道,“淩音從懂事開始就進了修羅堂,苦練武功之外,最擅掩藏,他放蕩不羈這些年,在外人眼裏是一個樣,暗地裏卻十分聰敏謹慎,你不要小看了他。”


    華硯笑道,“我哪裏敢小看他。”


    兩人相視一笑,毓秀拉華硯在她身邊坐了,低聲道,“惜墨去永福宮也好,紀詩不知你們的身份,未免橫生枝節,也要先避諱他;在舒雅麵前,你們更要萬事小心。”


    華硯一改正色,“皇上放心。”


    “我留你留了好一會了,你先迴去吧,免得旁人生疑。”


    華硯自去永安宮,毓秀歎著氣批奏章,選妃大典之前停了三日早朝,政事多有積壓,她正搖頭捶肩,宮人就稟報皇後駕到。


    薑鬱來勤政殿時正遇華硯出去,兩人對麵施禮;他到殿門口時又看到守在外頭的陶菁與鄭喬,一問聽說皇上召見眾人之後單獨留下了華硯,心裏又隱隱覺得不自在。


    毓秀見薑鬱麵有冷色,就笑著問了句,“伯良怎麽氣色不好?”


    薑鬱這才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今天有折子要臣批嗎?”


    毓秀把一半奏章遞給薑鬱,“伯良才練了幾日就練出同朕一模一樣的字跡,實在讓人佩服。”


    薑鬱叫人搬了椅子,在毓秀身邊坐了,“皇上放心,臣有什麽拿不準的,時時向皇上請教。”


    兩人各自批起奏章,直到上燈時分,薑汜派人來請,說合宮大宴,叫毓秀和薑鬱換好衣服過去。


    毓秀到了永壽宮才發現,薑汜不止叫華硯等人赴宴,也請了靈犀和兩位皇子。


    歐陽蘇一見毓秀就笑道,“今日本是皇妹的家宴,太妃請我與炎曦意欲何為?”


    毓秀也有些不解,“既來之則安之,我來也是被迫的。”


    聞人離與歐陽蘇隻一座之隔,聽到兩人說話,就若有深意地看了毓秀一眼。


    毓秀才要迴龍座,又被聞人離攔住去路,“後宮諸人個個姿色不凡,皇上豔福不淺。”


    毓秀笑道,“這幾日殿下都在京中遊玩,衣食住行可還滿意?”


    “多謝陛下安排。”


    據修羅堂的稟報,聞人離在遇刺之後低調了不少,每日不是跟靈犀與歐陽蘇跑來跑去,就是呆在驛館裏休息,偶爾請幾個優伶彈唱助興。


    他對靈犀的態度倒十分親近,與他一貫的做派大相徑庭,百依百順的態度連歐陽蘇都甘拜下風。


    毓秀與聞人離各自歸位,薑汜叫開席,眾人舉杯共飲。


    下頭一曲歌舞畢,薑汜向聞人離笑道,“殿下受的傷可痊愈了?“


    “多謝太妃掛懷,本就是皮外傷,現下已沒有大礙了。”


    “殿下遇刺那日可看清了行刺你的人?”


    聞人離看了一眼毓秀,眨眼笑道,“刺客都穿著夜行衣,臉上也戴著麵具,本王並沒看清容貌。”


    薑汜麵露失望,聞人離卻笑著說了句,“不過我記住了刺客的身形,要是再看到他,我一定能認出他。”


    淩音不動聲色,淡然飲酒,毓秀臉上也平靜如常,薑汜隨便找了個話岔過去,大家談笑開來。


    酒過三巡,聞人離已初現醉態,殿上就隻剩歐陽蘇還能陪他豪飲。


    毓秀見聞人離端著酒杯向她走來,還以為他要敬酒,就站起身舉杯相迎,眼看他離桌隻差五步,卻突然抽出一把刀刺向她。


    毓秀一時躲閃不及,心中萬念俱灰,千鈞一發之際,卻有人撲過來替她擋了那一刀。


    正是坐在她身邊的薑鬱。


    薑鬱覺得有什麽東西鈍鈍的頂到他身上,頂的他一聲悶哼。


    禦林軍還沒反應,紀詩華硯已跳出去與聞人離鬥成一團。


    殿中一片混亂,薑汜大叫來人,毓秀抱著薑鬱,生怕摸到他一身鮮血,可等她靜下心來細看,卻發現他並沒有受傷。


    聞人離跳出重圍,單膝跪地對毓秀道,“才跟皇上開了一個小玩笑,戳到皇後殿下身上的隻是刀柄。”


    毓秀一瞧,聞人離手裏拿的正是她送給他的那把益貢刀。


    以他剛才出手的速度和狠絕,如果是刀尖對著薑鬱,他恐怕已危在旦夕了。


    華硯一臉陰霾,紀詩眼中也滿是淩厲。


    聞人離料到華硯會出手,可另外那個看似弱不禁風的男嬪,身手雖不高,膽色卻讓人吃驚,他出招時的狠戾,更與他外表的溫順大相徑庭。


    毓秀也很吃驚,紀詩雖是紀辭的弟弟,可看他的身形容姿,行事做派,實在不像習武之人,明明像個風流才子。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聞人離站在殿中看著毓秀冷笑,小丫頭身邊果然都不是凡人,可惜讓他最感興趣的那個碧眼貴妃,居然到最後都沒有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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