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看向賈雨村,直接迴道:“國用不足是因為沒有用善於理財之官,進而製定出相應理財之法!”


    賈璉這一句,可謂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參加經筵的文官徹底被震驚住了。


    其中,方從哲很快就意識到賈璉意圖所指。


    那就是變法!


    他知道,賈璉的意思是,國用不足不是當務之急,當務之急是變法。


    其餘文官也很快就明白了過來。


    賈雨村有點後悔自己站出來,但這種時候,他又不能不表達自己的態度,隻冷笑問道:“所謂善於理財,不過是加賦於民,斂民之財,而奪民之利,使其充實國庫而已。而讓朝廷與民奪利,就對朝廷有利嗎?”


    “這非是善理財者,善理財者,當民不加賦而國用足。”


    賈璉淡淡一笑,很是沉著地迴道。


    “陛下!賈璉所言,乃是桑弘言騙漢武帝的話,不足可信,天下財富,本就有定數,若非民財便是公家之產,根本就沒有所謂‘民不加賦而國用足’道理!請陛下治賈璉欺君之罪!”


    秦譽這時候果斷站出來稟道。


    “請陛下治賈璉欺君之罪!”


    一時間,好些個文官皆站了出來,附和著秦譽。


    賈雨村也跟著道:“陛下,賈璉此言的確是欺君,國用不足,解決之道,要麽上下省儉,要麽與民奪利,但前者乃是聖主之道,後者乃是昏君之道。故而,根本就沒有什麽變法就可使國用足的道理,陛下隻需行聖主之道即可是國用足,民富焉。”


    賈璉算看得出來,這些在小農經濟社會長大,隻知道拿幾本春秋戰國時期的古書作為思想綱領的傳統官僚們,是徹底地把理財隻當做著是分配財富,而不知道理財還有創造生產的道理。保守且固執地認為,這個社會的財富不可能增加,而隻能依循古人之辦法,行節儉的法子,而拒絕改變。


    “陛下,臣所言變法並非與民奪利,而是在分官紳之利與庶民的同時,增加整個社會的財富,興實業,促生產,使所學真的能經世致用,這樣即便不能使天下均富,也至少能損有餘而補不足,使更多的庶民能富足,至少溫飽無憂。”


    賈璉解釋道。


    賈雨村、秦譽等反對變法的官員聽後大驚,他們這才意識到,敢情賈璉所謂的變法,根本目的是要將他們官紳之利,分給老百姓。


    “老百姓使其不做累累餓殍,陳屍於溝壑,便足可稱盛世矣!公何必還要使其富足,真乃滑稽可笑之言!”


    賈雨村嗬嗬冷笑道。


    秦譽也跟著說:“沒錯,民富足隻能靠其自身,或讀書或經商,朝廷豈有此責?再說,士為四民之首,豈有損士紳而補庶民的道理,這不是亂我大康根基嗎?”


    秦譽說著就繼續給賈璉扣大帽子:“陛下,賈璉這是包藏禍心!”


    賈璉則搖頭譏笑,問:“不能讓老百姓過得更好,那老百姓拿出口糧來養你我有何用?還不如不繳納稅賦!靠自己的雙手也能做到不為累累餓殍!”


    “賈二舍!你是勳貴兼士大夫,不是老百姓,注意你自己的身份!”


    這時候,南安王也忍不住站出來,直接嗬斥了賈璉一句。


    因為他發現賈璉說的話越來越過分了,竟然說是老百姓養著他們,明明他們一切皆來自於皇恩好不好。


    “陛下,臣認為,賈公所言才是公忠體國之言,為官者,當使黎民不饑不寒,方可算得上是不愧對國家,不愧對所學。”


    太常寺卿袁可立這時候站出來說了一句。


    “臣亦認為,賈公所言頗為有理,損有餘而補不足,更兼之以促民生產,方是善理財之道。”


    兵部職方司郎中盧象升也跟著言道。


    已升為光祿寺少卿的徐光啟也跟著說:“孟子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人豈能不願自家老幼富貴?身為聖人門徒,又怎能不希冀使天下老幼富貴?”


    因為賈璉提出變法事,使得整個經筵一下子變成了一場綱領性辯論會。


    不僅僅使承宣帝和賈璉知道了哪些官員是保守且不願意變法的,也知道了哪些官員是願意的。


    雖說儒學是這個時代的治政之綱領。


    但這個時代,屬於儒生出身的官員們則解讀出了不同的觀點,當然,這雖然跟儒學比較空泛有關,但更多的都是因為對利益的選擇有所不同。


    “朕認為賈雨村和秦譽二卿所言更為有理。”


    承宣帝在最後表達了自己的看法。


    他這樣說,自然是故意故意麻痹這些保守派,避免有小人因為自己這個皇帝的態度而虛偽地說自己支持變法,同時,也避免這些保守派而提前采取動作。


    作為一個帝王,承宣帝自然不會讓人很容易知道他的心思。


    而事實上,作為少年天子的承宣帝在潛邸時就有將來當皇帝後當蕩平內憂外患、乃至擴土西域、漠北,遠邁漢唐之疆域的武略雄心,豈會甘於做一個隻知省儉而因循守舊的守成天子?


    所以,經筵結束後不久,在不少保守派大臣還天真的真以為皇帝被他們說動時,承宣帝卻突然下旨於隆宗門內設製策司,掛在政事堂門下。


    且下詔讓北靜王兼任製策首席大臣,賈璉、袁可立、徐光啟、盧象升四人兼任製策大臣,在隆宗門製策司負責製定政策。


    隆宗門是位於大康皇帝寢宮臨敬殿臨敬門前廣場西側的建築。


    而在這裏設立製策司,無疑意味著製策司就相當於是皇帝的變法領導小組辦公室。


    要知道,內閣都隻是在皇宮前朝的文淵閣辦公。


    而製策司的辦公地點卻直接設在了內廷,在皇帝喊一嗓子,都能聽到的地方,這無疑意味著,皇帝要親自主導這次變法,而製策司的地位將在內閣之上。


    另外,皇帝這樣做也是有意繞開內閣和六部,直接另設一個機構來負責變法。


    畢竟現在賈璉資曆尚淺,他不可能直接把賈璉直接提為首輔,也不可能在已經因為反貪和查懲忠順王逆黨而大換血之後,又對內閣六部進行大換血,進而影響朝廷運轉,也就幹脆繞開內閣和六部,直接設立製策司。


    這裏麵除了北靜王和賈璉,另外三人皆是在經筵上積極表態支持變法的官員。


    可見承宣帝是很好的利用了這次經筵,直接找到了可以支持自己變法的一套班子。


    製策司上的第一道題本,就是設立西廠,建立新的稅政製度。


    皇帝對此自然準予,且下旨施行。


    而當百官們知曉後,對此自然是大為驚訝。


    “敢情陛下那日經筵沒有被我們說動!”


    秦譽就因此驚愕地看向了賈雨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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