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曼帶領車隊,在入夜時分抵達了普頓村。


    說是村莊,其實是一些小村莊組成的村落——這些村落被羅曼視作一個整體,因為彼此相隔不遠。


    途中經過了一片被鮮血染紅的土地。


    那些土地在夜幕下,顯得色彩深沉,濃鬱的血腥味縈繞鼻間。


    很明顯,這裏不久前經曆了一場廝殺。


    戰場經曆了打掃。


    但有些被砍斷的手指、碎肉沒必要撿起來。


    有農夫在趕路時踩到了半截手掌,發出恐懼尖叫,但很快便被鎮壓了。


    眾多奴隸隻感到渾身疲憊,也沒法引發更大的騷亂,隻想找個地方休息。


    道格村的農夫最甚,趕路了一整天,中途也就得到了些麵包片補充體力,此刻又餓又渴。


    羅曼中途隻給了他們十分鍾的自由排泄時間,其餘全都在趕路,不得停留片刻。


    別說身體素質較差的農夫了,就算是士兵和雜役部隊也有些扛不住。


    終於到了能停歇的地方。


    普頓村。


    羅曼和亞倫、格林會合。


    他們今天下午和這裏的民兵爆發戰鬥。


    在沒抵達之前,羅曼就通過斥候得知了結果。


    此戰共有18個士兵犧牲,29個士兵受傷——戰爭的邏輯是隻要不影響作戰,就算斷根手指都不算受傷——受傷意味著基本喪失了作戰能力。


    這次損失頗大。


    羅曼知道詳細情況,這種戰損沒法避免。


    小規模作戰,但接觸麵大。


    冷兵器時代,刀劍無眼,短兵相接,能殺敵數倍,算得上是精兵強將了。


    戰果也很豐厚。


    殺敵46個,重傷63人,俘虜178個,其中包括克勞男爵,其餘民兵則是逃走了。


    在兩軍正麵開戰的時候,格林帶著五十位士兵截斷了克勞男爵的退路,和亞倫合力殺了他的馬。


    沒有戰馬的騎士隻能算個重裝步兵,兩人迅速結束了這場戰爭。


    “那位男爵現在在哪?”


    格林說道:“被綁起來了,我不知道怎麽處置,你要見見他嗎?”


    按照規矩,羅曼是能通過這些貴族換取贖金的。


    羅曼搖頭說道:“不,吊死他!讓他去給我犧牲的戰士們陪葬!”


    這麽重大的傷亡全因克勞男爵的那句“殺敵一人,獎勵五枚銅幣”的承諾,否則打的也不會如此慘烈。


    這是個人才。


    半天時間就集結數百人的征召軍。


    重金許諾,激勵征召兵的作戰勇氣,殺到紅眼。


    在這個時代,他這些操作稱得上中上之資了。


    他該死!


    格林點了點頭,轉身將這件事安排下去了。


    ……


    羅曼也趕了一天路,雖然什麽也沒做,但也有些疲憊了。


    他打起精神,將奴隸安排到位,又讓雜役去宰殺普頓村的牲畜,起鍋做飯,將肉和肉湯分給所有人。


    安排後,羅曼直接去了放置傷兵的房間裏。


    見到領主老爺來到病房,所有重傷兵都掙紮著起身行禮。


    “你們躺著就行。”


    羅曼挨個檢查那些傷兵的情況,仔細看那傷口的包紮情況。


    他在冬季的時候,將【醫學】技能刷到了2級。但得到的反饋不多,隻是對人體解刨和病理有了更清晰的認知,順帶學會了醫護知識。


    他命人將一個木盒取來,掀開蓋子,裝著薄薄一層的、碾碎的綠石粉末。


    “我重新給你們包紮,忍著點。”


    這些重傷兵並不多,但挨個處理起來也麻煩。


    有人的眼睛被戳瞎,有人的脖子被砍了一斧頭,傷患處血肉模糊,極為滲人。


    羅曼耐心的給他們處理著那些傷勢,將染血的亞麻布解開,將一小撮的綠石粉末細細的碾在傷口上,又用了新的紗布重新纏住。


    傷兵看著羅曼的動作,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那些綠石粉末是什麽,隻是對領主的崇拜和信服深入骨髓,沒人提出異議。


    這次輪到一個年輕士兵。


    他的右手被砍斷了,在小臂的位置,手腕和手掌不翼而飛,光禿禿的。


    斷手的士兵痛哭流涕道:“老爺,我拿不了武器了……”


    羅曼的嗓音有著某種磁性,溫和說道:“拿不了沒關係,我今後會一直養著伱們。這是你的創傷,也是你的榮耀。要是有人因此看輕你,那我絕不會放過他!”


    “可我……還想為您而戰……”


    羅曼一愣,而後輕輕的擁抱了他,輕聲道:“今後會有辦法的,我會為你們找辦法的。”


    這個世界奇幻而又神秘,斷肢重生的手段或許很罕見,但不是沒有,哪怕有代替品也可。


    他絕不會辜負為他效死的戰士心意,死後也要讓他們安息。


    “結婚了嗎?”羅曼又問道。


    那位士兵搖頭。


    而後羅曼得知他僅有18歲,他最初是奴隸,後來經過募兵選拔,成為了士兵。


    “等迴去我就找人給你安排婚事,等到你娶妻生子後,如果你還有這份心意,那就來找我。”羅曼輕輕的拍著他的背部。


    將所有傷兵照料完畢。


    時間到了深夜。


    村莊各處的篝火熊熊燃燒,提供光源。


    羅曼找來格林,向他問道:“犧牲者的名冊做好了嗎?”


    “做好了。”


    “迴去後做一次調查,如果犧牲的士兵死後無嗣,那就找他的親戚過繼孩子,如果是孤家寡人,那就找個無父無母的孩子去繼承他的姓名,讓那些孩子每年去他們的墓前悼念。”


    格林一愣,這件事並不麻煩。


    戶籍完善,要辦理起來很方便,而且,斯格鎮不缺孤兒。


    羅曼和格林邊走邊說,途徑一處屋舍,裏麵傳來此起彼伏的呻吟和哀痛聲。


    “房子裏的是誰?”


    格林答道:“是那些傷殘的征召兵。”


    他們損失不小,但敵人同樣損失慘重,足有近五十人,他和亞倫將其抬到這裏了。


    畢竟剛駐紮,事務繁忙,也沒來得及處理這些人。


    “去看看他們的情況。活不下來的給個痛快。能活下來的丟在這裏別管了。能治好的就把他們帶走。”


    羅曼將那個小木盒遞給格林,裏麵的綠石粉末還剩一些。


    後者頓時明白了羅曼要做什麽,表情有些抗拒。


    “這是孔雀石磨成的粉末,我們自己人都不夠用,等到明天,肯定還會經曆戰鬥,會多出更多的傷者。”格林提醒道。


    他平時吊兒郎當,但此刻是另一幅模樣,有些嚴肅。


    這段時間來,鐵礦那邊又挖到了一塊孔雀石,和先前的那塊一樣,被羅曼磨成了粉末。


    孔雀石辟邪化煞,能消毒再生、增強愈合力和免疫力。


    對於疾病者和重傷者而言,是不可或缺的寶物。


    通常來說,這些資源是專門供應給征戰騎士的,就算重傷瀕死也能吊命,而不是平攤到普通傷兵的身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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